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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枕邊人他狼子野心在線閱讀 - 第28節

第28節

    隔著厚厚數層的簾,江棲只能隱約看出一道身形,但不妨礙他聽出里面說了些什么。

    先不過是些瑣碎的問好,然后就聽那大師問起江玨可還記得當初那簽文。

    似乎摸索了一陣,然后是可離念了簽文。

    “隔花陰輕護朱門,水影藏嬌,海氣籠春。月晃纖波,風搖細浪,跡遠凡塵。翡翠亭低垂燕嗔,水精寒深秘龍珍。云雨難親,咫尺天涯,別是乾坤?!?/br>
    江棲暗自判斷了一番,這話似乎不是很難懂的樣子,字面解簽他也不是沒有頭緒。

    他正要繼續聽下去,就見可離已經從后面走了出來,一板一眼對著他說了公主的吩咐,要他走遠點別在這兒干些簾窺壁聽的事兒。

    江棲只好照做,一個人出了大殿,夕陽給他留了一個欣長的落寞背影,但江玨是看不到的。

    殿外還算開闊,院子里孤零零幾棵野梅長得倒是不錯,從自然而成的斜土坡上生出枝丫,只是看著有些沉甸甸的要塌。下方是寺廟內引水的溝渠,直連到山上自然泉水,大概是上游結了冰,這水也不怎么流動了。

    梅花本是沒那么容易掉下來,可大概是位置生得不好,沒什么營養供得上,一陣風就落了幾朵。

    飄搖而下,砸在了水渠里,沒濺得起一絲水花。

    江棲就這么饒有興致地盯著花樹上落下的梅鋪了一段水渠,可惜還沒過一陣子上游像是鑿了冰,水流激下,分分鐘就毀了這么好一段時間才堆起來的花渠。

    雖然江棲只是看著,但也難免感慨這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意思。

    可惜江玨和他從來不是這落花流水的關系,有時江棲覺得自己才是那朵高嶺之上的嬌花,而江玨成了那辣手摧花的無情之人。

    江棲正出神就聽到熟悉的腳步輕重靠近他,自然是江玨的,他也不急著去殷勤,還是那副背對夕陽在風中寂寥的影,裝作出神地盯著那梅花。

    那些公子們在姑娘家面前舞文弄墨,他從前是覺得造作的,如今想來只覺得是本能,就像孔雀總要開屏。

    耳邊那人放緩了腳步,似是不忍心破壞這意境,誰知卻聽人陰惻惻道:“晚些本宮叫人把這梅樹買下來送去公子府上,免得公子杵這兒惦記如何?”

    江棲從容理了衣袍轉身,“不,不必了?!?/br>
    逆著光,江玨的面龐藏在陰影里,他走近了才發現江玨神情懨懨,心里不由一緊,還沒來得及問是不是那解簽人說了什么晦氣的話,就見不遠處幾個公子哥正吊兒郎當地結伴走過來。

    那幫人笑得雖稱不上不懷好意,但實在讓人沒什么好感,向來是慣犯,他們的目標也還算明顯,沖著來的就是江玨,看這樣子是跟著不止一會兒了。

    他又瞥了一眼已經依偎上自己的女人,這招蜂引蝶的本事真是一點沒減。

    平時有個公主的身份擋著,量那些人也不敢胡來,沒了這身份就是朵明明能打卻懶得自己動手的嬌花,像這般乖順可人地靠著自己,實在是機會難得。

    沒管正氣勢洶洶結伴走來的公子哥兒們,江棲低頭,抬手按住了那雙涂了花汁的唇,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正是這雙唇昨夜夢里癡癡喚他夫君,與他糾纏不清。

    他低頭就要擒住那兩片豐潤,可纖纖一指堅定擋在了兩人之間。

    “把你的臉收拾了再說?!?/br>
    江棲覺得有些道理,頂著這張臉去親,自己都覺得膈應。

    但眼下還是要把些小麻煩解決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中間那段簽文出自【雙調】折桂令_鶴骨笛洗閑,作者是元代王舉之,占篇幅有點長,本章下24小時留言紅包。

    第35章 紈绔

    但凡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出行不說是前呼后擁,但也不會樸素到只帶了一個婢子,穿的又是其貌不揚的衣服, 身上帶著的頭面又是些不似帝京大小姐們的喜好,沒那榮幸去面見過長公主的公子只把她當做百姓家里來這兒祈個好姻緣的姑娘家也不足為奇。

    早上來時就聽人說了, 今天有個據說是大戶人家的驕橫小姐帶著一幫人來了, 他們滯留此地至今就是想著結識一番, 自恃還算有些風采,萬一誰得了好感,也算是雞犬升天。

    誰知道等了許久卻遲遲遇不上, 正掃興欲歸就又見一小姐帶著小婢子走出了解簽的簾子。

    按家里吩咐的, 他們不該惹是生非, 只是這姑娘家實在是長得國色天香,讓他們心癢癢。

    既然是佛祖面前賞賜的有緣相識, 自己又是世家子弟,那相互認識一番也不會委屈了誰, 若是再有意思, 收入了后院也無妨。

    但這小娘子不識好歹, 見著了他們幾個過去竟然轉身就走, 還明目張膽投進了別人的懷里, 這就讓他們氣不過了。

    一路追過去, 為首一人也是橫行慣了的,有話張口就來, “你小子要是識相現在轉身就走,把這膽敢給我們哥幾個臉色看的小娘子留下,不然得給你點教訓了?!?/br>
    卻見那小娘子撅起了嘴兒,死死勾住了那公子的脖子不撒手, 輕描淡寫一眼睨過來好威風,話里卻是楚楚可憐告了狀,“就是他們?!?/br>
    他情郎也是個木頭,見了這么多人還是個不識好歹的樣子,裝作氣定神閑拍了拍那小娘子的背安撫她別鬧,一身文人的書卷氣息,像是要來和他們說理。

    公子哥是個老手,都知道這種迂腐還喜歡逞能的窮酸書生欺負起來最有意思,當著他的面真做了什么到頭來也是忍氣吞聲的多。

    再說,公子們一抬頭,仔細看這書生雖然長得沒什么讓人眼前一亮的地方,但勝在清秀還耐看,對他們來說嘗慣了胭脂水粉味兒,偶爾分桃斷袖調劑一下也未嘗不可。

    不懷好意地圍攏上去,只覺得這回是真賺了。

    這是他們真想多了,江棲只是有些新奇地覺得突然造作粘人起來的江玨也不錯,明知道她是演的,但就是喜歡得緊,想把人藏起來天天演給他看。

    “跟你說話呢!”

    為首一人見他不應答,當他是怯了陣又不敢跑,一把就是推搡上去。

    若是尋常的書生這樣一下子跌倒在后面的山石上,怕是不撞個頭破血流也得摔得七葷八素,但江棲只是抱著江玨一個閃身就出了他們圍著的圈子,輕飄飄落在了山巖上,俯瞰下面這些跳梁小丑。

    這種飛檐走壁的本事,讓公子哥們俱是一愣,想不到這回遇上的還是個練家子,不少有打起了退堂鼓的。雖說自己身后有世家給自己找回場子,但被人打一頓的滋味兒也不好受。

    “我們人多,干他丫的!”

    可總有沖動的,不聽人勸,掄起拳頭就要爬上去,把那對狗男女揪下來給點顏色瞧瞧。

    剛剛站定在山巖上的江棲面上是一派世外高人的風范,偷偷按住了江玨正明目張膽摸索他口袋的手,惹了后者一個埋怨的眼神,好像他口袋里藏了人似的。

    江棲只好投降,由著她亂摸,把口袋里的藥瓶子全搜刮了過去。

    “沒見過的別亂用?!?/br>
    交代完這句話,他分出心思來考慮了一下,劍似乎有些大材小用,徒手用拳頭又有些不文雅,用藥吧這藥又全在江玨手里。

    隨手折了一支謝盡了的梅花,正要捂了江玨的眼睛好動手,卻見一影已經飄然而至。

    來人一把抓住了正要攀爬上去的那人,后者定睛一看,竟然是寺廟里的那個臭和尚。

    和尚閉著眼,默念了一句:“阿彌陀佛,佛門前不殺生不見血,還望施主看在佛祖的顏面上放人一條生路?!?/br>
    那公子以為是說給他聽的,啐了一口那和尚,罵他多管閑事,伸手就要打他。

    和尚不躲不閃,生生挨了數拳,看著就疼,可和尚一聲不吭。

    大概是覺得軟柿子好捏,剛剛還一個個推搡著要走的,這會兒反倒是又摩拳擦掌地圍攏了上來。

    江玨有些看不下去,卻被江棲按住了,湊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他出家前原本也就是個這般的紈绔,想開了出家后覺得對不起那些挨了欺負的人,把這當做修行大概也就這一個?!?/br>
    “那我們就看著?”江玨遲疑了,她到底還是有些于心不忍。

    理所當然地點了頭,江棲問起了江玨的去處。

    江玨如實作了答,“在這兒住幾天,回公主府也是閑著?!?/br>
    說罷,她又瞅著江棲算是在問他什么時候回去。

    后者氣定神閑,“巧了?!?/br>
    這意思就是他也住這兒了。

    江玨有些郁悶,本來是想著離他遠點才來的這兒,這感情還甩不開了。

    還不等江玨想出個拒絕的話,就覺得臉上被輕啄了一口,耳邊聽他留下一句,“晚上去找你?!?/br>
    等回過神,她已經被江棲孤零零放在了那群人看不到的一旁,視線盡頭是可離正氣喘吁吁地帶著一群甲衛趕來。

    見了江玨沒事兒她這才松了一口氣,喚了一聲公主,但不知發生了些什么。

    先前有公子隨便撿了一個歪門邪說,竟然膽敢與長公主說兩人在佛前有緣,江玨只說自己能應付,讓可離去找人過來。

    眼見著自己也幫不上什么忙,江玨又往江棲的方向去,知曉江棲能收拾這幫人,可離這才聽了話,趕忙去廂房那頭找了隨行的甲衛。

    也沒那必要去解釋什么,江玨一聲令下,“先去救人?!?/br>
    這幫公主府上養出來的甲衛在某種程度上算是公主府的私軍,既不是暗衛那樣處處聽令于外人,又不像宮里的嬤嬤那樣有所顧忌,對江玨的話從不磨嘰。

    抓雞崽子一樣把那幾個公子一抓一甩,不等那公子罵罵咧咧些什么,接著就有兩把刀橫在了他們的脖子上,雪亮的刀切斷了幾縷發飄揚到眼前,剛剛還鬧得如菜市場的小破地方,瞬時整整齊齊安靜如雞。

    被打倒在地上的和尚被甲衛一把拉了起來,鼻青臉腫好不可憐,原本的衣服都被扯得斷了線,一身地上的泥還混著雪水,簡直臟得認不出原本的人了。

    跟著的嬤嬤提著傷藥上去,粗暴地一抹布上去抹開了那張臉上的泥漬血污,竟失神摔了手中的藥箱子驚呼了聲三郎。

    被叫喚的卻像個沒事的人一樣,閉著眼睛道了聲佛語,又和眾人道了謝,邁開步子就準備走人,好像他只是行俠仗義的過路人,只是仗義的方式有些離譜。

    他走得實在是瀟灑,看得沒一個敢上去攔著他,眼睜睜看著這人順著山巖去了下山的方向。

    嬤嬤回過了神,收斂好驚忙的神情,轉頭問了江玨,見她一副早就知曉的模樣,便也不多管,改問了那群正被押在地上的人。

    “公主,要把這幫大不敬的人如何?”

    地上的公子哥們冷汗浸濕了整個衣后背,這會才后知后覺,他們這會是真惹上了不該惹的人了。

    先前出家的王爺他們也早有耳聞,雖說出了家也是族譜上寫得明明白白的皇室宗親,這打了一個和尚誰知道會正巧是這人。

    再說這公主,但凡聽說過些的都曉得,能有私軍的也就和圣上一母同胞的昭宓長公主了。得罪了前一位還能看在佛祖的面子上開恩,這個就是死了全家老小都難贖罪。

    原先也都說了,能來這兒燒香拜佛的都是在自家沒什么家族前景的,做出了個樣子給家里的能人們看看,自己沒有要錢權的心思,給點打發讓混日子,得過且過就行了。

    若是掌權的還要抓他們的不是,那就是掌權人沒有容人之量了。

    但那也沒什么,最多被人閑來說兩句,這些家族蛀蟲就那幾斤幾兩,也沒反抗之力。

    如今得罪死了這二位,也是不必再考慮以后了,若是識相還是早日和自己的家族劃清了界限為好。

    沒有一個在求饒命,倒不是骨頭有多硬,純粹是嚇傻的,一股子屎尿味兒已經傳開了,惡心得周邊連鳥叫聲都遠了些。

    接了可離遞過來的手帕掩住了口鼻,江玨沒什么愛好來刁難這幫世家養出來的酒囊飯桶,連問個是哪家排行第幾的公子都懶得,再大大不過她。

    轉身出院子走了一陣,覺著就這么放了也咽不下這口氣,江玨搖搖扇子才丟了一句話,讓挖了他們的眼睛,挑斷了手筋給送回去,就說得罪了昭宓長公主便是。

    但莫在香火地兒見了血。

    跟著的嬤嬤夸了一句公主仁善,殷勤閉上了院門,斷了那些求饒的念頭。

    回了自己的院子,江玨根本沒把剛才那事兒放在心上,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江棲說晚上來尋她的話,讓人去打聽了一陣,這寺廟里可還住了其他的香客。

    得了回話說,這東廂房除了她以外只有另外一今日才來寄居于此一段時日的書生,想來就是江棲了。

    嬤嬤問了江玨可要把那人趕出去,免得有那些喜好鉆營的,借機賴上公主府。

    雖說把江棲趕出去有些解氣,但想想還是有些麻煩。

    懷著不知怎樣的心思,江玨讓人送了些平日慰問善堂學生的筆墨之類的東西過去,還讓嬤嬤帶了些勸勉的話,似乎是真把隔壁當做要考取功名的書生那樣對待。

    至于收了這些東西的江棲是個什么心情,江玨就懶得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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