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凝蔓不愿去玄陰宮，他便留下結界，希望可以早點求得義父幫助，早去早回，可這時……心卻隱隱不安。

    “月華，蘇凝蔓之所以會受傷，是為了救慕容凌！”

    月華一怔，臉色瞬變冰冷，點了點頭：“孩兒知道?！?/br>
    “你知道？你知道她是為了救慕容凌去地獄門，還是知道她心里根本就沒有過你？”楊勛問。

    月華的眉頭，不禁蹙起，心里十分難過，宛若被一塊巨石壓著，讓他有些喘息不過來。

    楊勛輕搖頭：“月華，以前的你雖聽不見，說不出，卻也無欲無求，可當你遇到蘇凝蔓之后，你卻有了渴望和夢想！如今，你能聽能說，但你卻并不快樂，不是么？”

    不快樂么?

    他終于聽到她的聲音，能和她說自己心里想說的話，可是他卻并不快樂？

    為什么？

    “義父能告訴我，您和蘇凝蔓之間的約定是什么嗎？”沉默了許久，月華突然問。

    楊勛坦言：“萬象禁術的修煉之法，還有……幫你圓夢?！?/br>
    “幫我圓夢？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很明顯，你是玄陰宮的宗主，是和她注定是背道而馳的兩個人，可你幾次救她性命，她不想欠你，就這么簡單?！?/br>
    “我不信！”月華搖搖頭，心里卻有種悵然的感覺。

    楊勛淡笑：“為什么不信？月華，你知道我從小對你傾注得要比沉夢要多，是因為什么嗎？”

    “因為什么？”

    “沉夢作為玄陰宮的圣女，和你從小一起長大，你們本是孿生兄妹，性格都灑傲不羈，嗜血冷漠，但有一點，沉夢是做不到的！”楊勛說著，目光不由落向冰晶殿外，接著又說：“她割舍不了跟你之間的親情！”

    說完，楊勛抬手一道靈力化作利刃，直接朝冰晶殿外射去，月華一怔，還沒明白怎么回事，卻聽到外邊一聲悶哼傳來，循聲望去，只見冰晶殿外，一把泛著寒光的劍，直接從沉夢心臟的位置刺穿了過去。

    沉夢圓睜著眸子，嘴里有大把大把的血涌出，她看著月華，想要說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最后身子漸漸無力，慢慢倒了下去。

    “……”

    月華驚愕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當即起身就要過去，不想楊勛身形一閃，直接橫在他面前，將他攔了下來。

    “為什么？”

    月華怒著眸子，看著倒在血泊中，痛苦的沉夢，咬牙問道。

    楊勛轉身，清冷的目光落向沉夢，突然唇角勾起一抹讓人看不懂的笑，他說：

    “因為沉夢背叛了義父！”

    “不可能！”

    “這個世界上不可能的事情太多了!月華，你忘了？早在你進冰晶殿求我的時候，義父就已經讓你做了選擇的?！?/br>
    “你只是說沉夢和蘇凝蔓同時受傷，我會選擇救誰！卻沒說過要沉夢的命??！”

    月華怒道，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憤怒且大聲的去對一個人說話。

    楊勛蹙眉，對于月華的態度很是不悅：

    “月華，你該清楚自己是在跟誰說話？別忘了，我能讓你圓夢，更能讓你的夢輕易破碎！”

    “————”

    “月華……”

    月華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倒在血泊中的沉夢突然吐血說喊道他的名字。

    “去吧，她時間不多了?！睏顒椎?，忽然身形一晃，從冰晶殿消失不見。

    月華一怔，這才悵然走到沉夢身邊，將她從血泊中攙起。

    “對不起！”月華眉宇緊皺，這一刻心情很是復雜。

    沉夢虛弱地抬起眸子，無力一笑，“一句對不起就完事兒了？月華，我可是你的親jiejie啊，可在你心里，我這jiejie，還遠不及那蘇凝蔓那賤丫頭重要……”

    “對不起，我不知道義父會讓我做那樣的選擇，我當時也沒想那么多！而且……”而且他一直相信，以沉夢的實力，在這卡莫大陸少有對手，也不會有像蘇凝蔓一樣，重傷的一天。

    沉夢涼涼一笑，也不知道是在笑月華太傻，還是笑他太無知，身體的力量在漸漸流失，沉夢知道，早在楊勛用骨釘將她重傷得生不如死的時候，她和蘇凝蔓同盟的事情就敗露了。

    而她也知道，自己這次回來，兇多吉少，但為了讓月華不要為蘇凝蔓冒險，她還是不后悔那么做！

    楊勛說得很對，相對于月華來說，她斷不親情！

    所以……

    她才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月華，你能叫我……一聲jiejie嗎？”嘴里，有大把大把的血不斷涌出，沉夢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以前，月華不能聽，不能說，她一直沒有這樣的期望，但現在月華恢復了聽覺和說話的能力，她真的好想，好想聽到他親口叫她一聲‘jiejie’……

    月華半抱著沉夢，楞了幾秒，嘴巴微張，很想開口去叫那一聲‘jiejie’，卻好半天沒把那兩個字說不出來。

    而躺在他懷里的沉夢，也因為他的遲疑，沒能等到他那一聲‘jiejie’，虛弱一笑，閉上了眼睛。

    沉夢死了，帶著遺憾和絕望閉上了眼睛。

    她遺憾的是，自己哪怕到臨死前都沒能親耳聽到月華叫她一聲jiejie。

    絕望的是，在月華心里，骨rou親情，還不如蘇凝蔓那一個外人來得重要??！

    ————————

    寒雪飄飄，紅梅盎然。

    帝陵國位于卡莫大陸西北，相對其他地方，更早入冬。

    這幾日，李夢婉還和以往一般去東殿那邊給太上皇和皇浦幽蘭他們請安，只是每當她途徑御花園，看著園中那枝頭上含苞待放的朵朵紅梅時，眼底卻難以掩飾的哀傷。

    因為，自蕭亦即位成為新的帝陵皇，大敗天啟之后，蕭亦總是忙著處理朝堂上和收復周邊小國的事兒，她已經快有一個月沒有見到他的人了。

    他是真的很忙？

    還是從沒想過有她的存在？

    但如果今天站在這里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那叫‘彼岸’的女人，他還會這樣嗎？

    彼岸召喚師，曾是她的救命恩人，李夢婉感懷在心，卻在這時，隱隱生出一些恨來。

    抬手，輕折下一支紅梅，別在枝頭，李夢婉自嘲一笑，不禁輕誦道：

    長相思，在帝安。

    絡緯秋啼金井闌，冰寒凄凄暮色寒。

    孤枕不明君心側，望月如花水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