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回大幕開始了
魏氏道:“索性一并放了去,也省得留著是個禍害?!?/br> 周氏哀哀點頭。哪里是禍害,早已經用不起了,月銀一發,中公的銀子所剩無幾。 “各房院里,留一兩個忠心的,余下的都放出去?!?/br> “是?!?/br> “公中還剩下多少銀子?” 周氏眼皮一跳,搖頭道:“夫人,還有幾千兩銀子?!?/br> “什么?”魏氏眼里光直射,驚的變了臉色。 “夫人,光今日打點出去的銀子,就如流水一般,偏還沒個準信。能剩下幾千兩,已是兒媳婦私扣的?!敝苁嫌质悄I。 竟已至此,顧府竟已至此! 魏氏傷心欲絕。 她嫁至顧家幾十年,也經歷過幾閃血雨腥風,都有驚無險的過來了,獨獨這次……連老爺都進去了,這顧家還有什么指望。 魏氏掙扎著從床上直起身,指尖深隱入掌,咬牙切齒。 “可恨那賤婦,至今不曾出現,我顧家也不曾愧對她分毫,她……她……竟然狠心至此?!?/br> 一句話把周氏心底的恨意勾了出來,她厲聲道:“夫人,這個女人心狠手辣,府里的事,說不定就她弄出來的?!?/br> “我恨不得吃她的rou,喝她的血!”魏氏仰天一喝,跌倒在錦墊上。 …… 老齊王府內宅。 趙華陽愁眉苦臉歪在榻上,四更的更鼓敲響,絲毫沒有困意。 這樣眼著眼睛到天明的日子,已然有數日了。 簾子一掀,譚嬤嬤進來。 “郡主,都打聽清楚了,顧府三位爺只是受了點皮外傷,那府里急得不行,到處花銀子在打點呢?!?/br> 趙華陽垂著眼眸,道:“好好的,怎么又出事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br> “郡主,老話說得好,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顧府說不定……說不定……” 那府里連下人都發賣了,早已是落魄景象,還能有什么后福。只是老王爺、王妃交待,萬萬不可在郡主面前透露一絲口風。 譚嬤嬤嘆了口氣,接著道:“說不定又復起了?!?/br> “復起,談何容易?” 這一回,譚嬤嬤也詞窮了,她心下一動,忙道:“郡主,顧府從前幫著瑞王在南邊,弄了不少錢,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瑞王肯定會出手相幫的,不會眼睜睜的看著顧府倒的?!?/br> 趙華陽直勾勾的盯著窗外,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喃喃自語道:“嬤嬤啊,你說父王為何拘著我們娘倆?” 自打她回王府后,便被老王爺下令拘著,連園子里都不能去,衣食住行卻不曾苛刻半分,甚至還賞了許多貴重的飾品。 父王他是何道理? “這……”譚嬤嬤答不上來。 “如今顧府有難,我這個郡主連個面兒也不曾露,世人只道我又是迎高踩低,嫌貧愛富,日后我也沒臉面在京中走動了?!?/br> “老王爺素來疼愛郡主,這般行事也是為了郡主好,奴婢聽說,老王妃已在世家弟子中給玲姐兒挑選如意郎君,郡主大可寬心?!?/br> 趙華陽搖搖頭,目光充滿了狐疑,片刻后輕輕一嘆。 “你別寬慰我,我總覺得,父王,母妃有許多事兒瞞著我?!?/br> 譚嬤嬤不敢言語,只是膽怯的看了主子一眼,迅速底下了頭。 “這幾天,我這心里不踏實,總覺得有事要發生,兩個眼皮輪番跳,哎……” “郡主需得寬心?!弊T嬤嬤憋了半天,擠出了這么一句不痛不癢的話。 “寬心?如何還能寬心!”趙華陽神色慘淡。 …… 月上中天。 萬花樓門前的數盞紅燈,也像是染了風月,一晃一晃的好看的緊。 趙璟琰走進萬花樓,目光一斜,看向身后的隨從,“把綠mama叫來?!?/br> 須臾,綠蝶扭著柳腰進來。 “我的爺啊,是不是想蝶兒???” “想得爺心里火急火燎的,瞧瞧,眼下都青了呢!”趙璟琰笑若春風。 “爺,盡喜歡說好聽的哄人家,討厭啦!” “討厭啦”四個字一出,趙璟琰摸了摸胳膊,上面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綠蝶香帕一甩,嬌軀倚在了趙璟琰的懷里,聲音忽然一變,“爺,找我何事?!?/br> “那個……張太醫的事兒,莞莞是如何做到的?!壁w璟琰輕聲軟語。 “這……” 綠蝶怔忡,一向八面玲瓏的她,竟不知如何回答。她有些碼不準壽王這一問,到底是何用意。 “寶貝不乖,竟然還瞞著爺?!?/br> 趙璟琰聲音更柔,笑意更盛,然目光卻透著冷意,“爺的,便是她的;她的,便是爺的?!?/br> 綠蝶驚得心口怦怦直跳,王爺這話的意思……意思是…… 花月中人,美目一流轉,綠蝶便明白了此話的深意,嬌笑連連道:“爺,您把耳朵湊過來,這事綠蝶啊可得與您好好說道說道?!?/br> 趙璟琰聽罷,把懷中的人往外一推,眼中含著驚色,半晌才道:“你且去吧,此事萬不可對第二個人說?!?/br> “是,爺!” 綠蝶深看了他一眼,終是壯著膽子上前,道:“爺,您對小姐她……” 她是風月中人,見過的男人成千上萬,什么香的,臭的,好的,壞的,癡情的,薄情的……沒有她綠mama看不穿的。 獨獨一個壽王,一個七爺,她始終看不穿。 這兩人一個花天酒地,一個嗜賭如命,看著頑劣風流,實則卻最守規矩,這么久以來,樓里的姑娘沒有一個碰著他們身子的。 若是那七爺倒也罷了,六小姐天仙兒似的一個人,庸脂俗粉入不了他的臉,倒也罷了。那壽王府可是養著十七八側妃呢。 所以她才大著膽子多問了一句。 趙璟琰淡淡瞥了她一眼,是個心細如發的女子,“我對她勢在必得?!?/br> 綠蝶心中駭然。她知道壽王對六小姐并不一般,卻不曾想竟已如此。只是七爺又該怎么辦? 忽然,腦海中有似有什么劃過,綠蝶猛的一睜眼。 “慎言!”對面的男子目色突然冰冷。 “是,爺?!本G蝶道了個萬福悄然而出。 罷了,罷了,主子的事情,可不是她一個外人能多言的。壽王也罷,七爺也好,只要六小姐愿意,她哪個都喜歡。 等人離開,趙璟琰用食指沾了茶水,在小幾上寫下兩個字:高潮。 這是個什么玩藝,難道和她所說的樂到極致,是一個意思?趙璟琰眉頭緊皺,百思不得其解。 她的嘴里,常有各種新詞出現,有些他連聽都未曾聽過。 為何會如此?趙璟琰不由微微變了臉色。 “爺,客到?!卑㈦x的聲音不高不低響起。 來了,好快的腳程。 趙璟琰舒展了眉頭,袖袍一拂,小幾上什么也不曾有過。 …… 寶慶三十九年,十月二十四。 天氣陰沉,無風也無雨。 老齊王府的門房上,來了一個青衣小廝,小廝遞上拜貼。 門房一看,竟然是賢王府的貼子,不敢耽誤,立刻送進書房。 老齊王拿著拜貼,看了又看,一盞茶后,方令下人去門房回話。 午后,老齊王府門口,一輛黑色馬車緩緩停住。 車簾一掀,一個玉面粉冠之人款款而出,齊王世子忙迎上去,恭敬的把人請進府。 這日過后,不知為何,老齊王稱病不出。 皇帝顧念手足之情,不光命人送了幾枝上好的百年老參,還命瑞王前去探病。 瑞王領旨而去,在老齊王府足足逗留了三個時辰,方才離去。 有小道消息稱,瑞王離去時,不知何故臉色鐵青,回府當著一眾媒士的面,將書房砸了個稀巴爛。 又有小道消息稱,瑞王從老齊王府出來,并未回府,而是入宮復命。 他在御書房呆了半盞茶的時間后,又入后宮探望了中宮皇后。母子倆情意深重,瑞王直至宮門落,方才出宮。 …… 寶慶三十九年,十一月中。 冬日的第一場雪不期而至,飄飄洋洋的下了夜。 壽王趙璟琰月前奉皇帝之令,領三部要員,徹查刑剖大牢一案。 要命的是,案子足足查了大半個月,愣是一點消息也沒有。不光下藥之人沒查出,連失火的原因都未找著。 皇帝大怒,把三部的頭頭痛罵一通,就差把御史彈劾的奏章甩到三人臉上。 可恨那壽王,一副沒事人兒的樣子,翹著二郎腿,幽哉悠哉的喝著茶,全然不顧三人的死活。 王尚書等人被罵得狠了,忍不住拿眼角的余光去瞪壽王,心里直喊冤枉。 也確實是冤枉。 這紈绔王爺雖然領了皇命,卻天天廝混在萬花樓、繁花樓的溫柔香里,懷里不是抱著美人,便是抱著伶人,根本不把案子放在心上。 倘若只是這樣,倒也罷了,王爺玩王爺的,他們查他們的,事情一樣有進展,了不得多花點心思。 偏偏這個壽王,不光自己花天酒地,還拉著他們一道花天酒地,若是不從,就要打要殺的,作孽啊作孽。 可憐三位大人一把年紀了,天天被幾個絕色的小姑娘搓揉的心神蕩漾,這大半個月來,滋補的藥不知吃了多少,方能勉強應付,哪還有心思查案。 寶慶帝罵得累了,目光冷冷看向一旁不成器的兒子,心里涌上無力感。 這個老八,這么聰明的一個人,怎么就不能收收心,好好的辦件差事呢。 但凡他要成器些,這大周的江山也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