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回我們都醉了
趙璟琰燃起斗志。 “說得也對,不悲天怨人,唯有一醉以解憂愁,莞莞,你可愿陪我一醉?!?/br> “你叫我什么?”青莞這一回,聽得分明。 “青莞和莞莞,有什么不同,我都被逼著娶媳婦了,還不能這樣叫你一聲嗎?” 趙璟琰知道自己說的是歪理,卻像個正人君子一般,說得極為坦蕩。 青莞半低著頭,眸下剪影如畫。好像是有那么一點道理,青莞和莞莞也沒什么不同,不過是個名字而已。內里,從來都是另有其人。 這一生,還會有誰,喚她一聲錢子奇。 酒意上頭,青莞只覺得有什么東西,要從心底的涌出,她不想讓它出來,只能強壓下去。 “趙璟琰,我敬你?!?/br> “莞莞,我敬你?!?/br> 杯子碰在一處,眼前的男子顏如明月,眸若沉淵,青莞眼底涌上異動。 她自嘲一笑,如此美麗的月光下,她竟然為這廝顫了顫心,看來,一定是這酒太濃郁了。 青莞心底有種奇異的感覺,如騰云駕霧般不真實,“趙璟琰,顧家,我開始動了?!?/br> 手中的酒杯一滯,趙璟琰莫測高深地笑笑,“噢,莞莞的手真快,我喜歡?!?/br> 不光喜歡你的手快,也喜歡你這個人。 …… 碎石小徑上,蔣弘文負手而行。 冷風一吹,史松音有幾分清醒,她眼神迷離的看著前面的人。 “你是誰?” 男子回首,斜飛的英挺劍眉,細長而銳利的黑眸,削薄輕抿的辰,周身的氣質,冷傲孤清又盛氣逼人,宛若黑夜中的鷹。 “噢,我認得你,你是青莞的未婚夫,叫……叫……蔣弘文?!?/br> 身旁的兩個婢女嚇了半死,紅衣的小睛忙低語道:“小姐,不可亂呼姓名,這位是蔣七爺?!?/br> 綠衣的小雨則向忙不迭的陪不是,“七爺見諒,我家小姐酒量薄,今兒中秋,與六小姐在一起開心,多飲了幾杯?!?/br> 蔣弘文擺擺手,示意他不會和一個醉鬼計較的,正欲轉身,卻見史松音輕輕一笑,說了一句令他意想不到的話。 “你就是那個……在桂花樹下落淚的男子,我瞧見的?!?/br> 女子用一雙幼鶴黑亮般的眸子,悠悠的看著她,眸中竟然有幾分笑意。 凌厲之勢頓起,蔣弘文眼波如沉,似劍一般的射向這個醉酒的女子。 小睛和小雨嚇得戰戰兢兢,不等跪下磕頭求饒,史松音又輕輕的開了口。 “你別傷心,這世上的事兒,都會過去的,都能忘記的。我從前不開心,不快樂的事兒,都忘了?!?/br> “小姐,不可胡言亂語?!?/br> “沒有胡言亂語啊,我說的都是真話。青莞也是這么說的,她說的話,準沒錯?!?/br> 蔣弘文這一刻,很想掐死這個女人。她以為她是誰,窺見了他的傷心,難過,然后口無遮攔的說出來。 手指微微顫著,蔣弘文強忍片刻,終是冷笑轉身,欲拔腿而去。 就在這時,一陣微涼的風嗖的吹過,史松音腹中翻江倒海,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這一吐不要緊,好巧不巧的吐在了一丈外蔣弘文身上。 蔣弘文看著衣袍上的污漬,眉心動了幾動,這一刻,他不僅想掐死這個女人,還想把她碎尸萬段。 兩個婢女嚇得面無人色,又不敢喚醒自家小姐,只是顫著身子諾諾道:“七爺,對不住,您大人有大諒,別和我家小姐一般見識?!?/br> 這女子倒底喝了多少,竟醉成這樣。蔣弘文想著顧六,到底沒有發出火來。手一解,退去了外衣。 “你家姑娘住哪里,扶她回去吧?!?/br> 兩個婢女如得大赦,趕緊扶著小姐離去,也不知誰腳下一絆,一個踉蹌,拉著其它二人,竟欲栽倒在地。 蔣弘文眼光一沉,腳步輕移,把史松音穩穩的抱在手中。他低頭皺眉看了看人,苦笑連連。 這女子胡言亂語不說,還吐了他一身,差點摔個狗吃屎,竟然還睡得香甜,真心服了。 眼露嫌棄,蔣弘文冷冽道:“算了,你們前邊帶路,我抱她回房?!?/br> “這……” “這什么這,爺說的話,難道是耳旁風?!?/br> 蔣七爺驟然發怒,自己顧及著顧六,拿這個女人沒辦法,還治不了你們兩個下人。 小睛,小雨神魂俱裂,忙不迭的小跑往前,“七爺勞累,請跟奴婢過來?!?/br> 蔣弘文把人抱起,才發現這個女子身輕如燕。 許是他的體溫讓史松音感覺到了暖意,她無意識的把腦袋往前蹭了蹭,像只可憐的小狗般。 這一下,蔣弘文渾身汗毛豎起,眼中的嫌棄更甚。也不知這史家是如何教養的,姑娘家竟往男人懷里鉆,閨德不過如此。 哼,唯女子與小人難減。 不過短短須臾,人已至閨房。 蔣弘文走至床前松手,果斷的松了手,正欲離開時,卻見衣角一片,被史松音緊緊捏在手中。 背脊倏的緊繃,這一回蔣弘文徹底惱火,想也未想,從懷中掏出匕首,劃袍而去,修長的背影,劃出一道冷凝的弧度。 “我的媽啊,那刀就差一點點劃到小姐手上?!毙∏缗闹乜?,后怕連連。 “真像個兇神惡煞啊?!毙∮杲釉?。 …… 月明必星稀。 青莞半躺在搖椅上,晃啊晃的,目光迷離而憂傷。 微風一吹,桂花飄落滿地,清風中夾著一抹幽香,拂過鼻尖,那似乎是父親身上的味道。 而桂花葉翠花茂的景象,似乎只有等來能才能爭睹。自己與他們,隔著千山萬水,迢迢星辰,再見不知幾時。 也許只有這樣的中秋,這樣的醉意,才會讓早已冷清的心,柔軟下來。 我的親人們,你們在天上,都還好嗎,是否如子奇這般,也在思念著。一滴清淚自眼角劃落,落在衣襟上,消失不見。 趙璟琰看著搖椅上的人,久久不動。 鮮紅的唇輕輕抿著,小臉一半沐著月色,一半隱在陰影中,看不清是何表情。這樣的蔣六,讓他想到了史家別院里的那一幕。 心底微微抽痛,不該喂她這么多酒的,怕又是想到了什么傷心事。 他勾起嘴角,道:“醉了? 青莞盡量把自己視線凝聚到一點,卻發現暈的厲害,“醉了?!?/br> “略躺一會,我讓月娘煮了醒酒湯來,再扶你回房?!?/br> “嗯?!?/br> 青莞懶懶一笑,翻了個身,頭、腳蜷縮在一起,如嬰兒的睡姿般。她真的醉了,剛剛那一刻,她竟然看到了那廝眼中的一抹柔情。 趙璟琰輕輕嘆了口氣,起身,脫下衣衫披于青莞身上。 月娘,春泥上前,前者道:“王爺,小姐醉了,奴婢扶她回房安歇?!?/br> 趙璟琰擺擺手,“不用你們扶,我抱她回去?!?/br> “這……”月娘其實想說,男女授受不清,王爺如此,會壞了小姐清譽的。 “你家小姐,并非拘泥于俗世之人?!壁w璟琰彎腰。 月光淺照,男子彎腰,小心翼翼抱起搖椅上的女子。 青莞迷離的睜眼,秋夜冷,顏如玉,這眉眼……像極了…… 趙璟琰低頭,看著她緩緩閉上眼睛,靜立片刻后,方才抬步。 他走得很慢,很穩,懷中之人毫無查覺,依上睡得香甜,月光傾在兩人身上,如雪如霜。 月娘跟在后頭,時不時的抬眼去看。 真真是奇怪,她怎么覺得王爺抱著小姐,像是在抱稀世珍寶似的。念頭一起,她迅速的搖了搖頭。 多半是她眼花了。 …… 月沉樹梢。 英國公府的書房里,殘席卻還未撤去。 殷九齡看了看時辰,起身道:“算了,不等了,時辰不早,各自回房歇著罷?!?/br> “老爺,宮里有消息來了?!?/br> “噢?” 殷九齡擺擺手,示意下人離去。 “回老爺,宮里傳出消息,今日中秋宴,皇上為壽王賜婚了?!?/br> “可是秦國公府?”殷九齡脫口而出。 “回老爺,正是秦國公府的小姐秦千菊?!?/br> 殷九齡跌坐在椅子上,掙扎了兩下,“可有說何時成婚?” “定在明年冬,皇上說等欽天監看了日子,再挑一挑?!?/br> 殷九齡心里一片冰涼,皇上到底是顧著天下人的口舌,居嫡居長,誰也拼不過。 殷黛眉蹙眉道:“貴妃娘娘還有什么話沒有?” “回八小姐,貴妃說稍安勿躁,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時間長著呢?!?/br> “這話什么意思?娘娘可有明示?”殷九齡掙扎著起來。 來人搖搖頭,書房里陷入安靜。 許久,殷九齡嘆息一聲,“都回吧,你們各自安歇去吧?!?/br> 殷黛眉起身,看了看一旁的殷立峰,柔聲道“父親,車到山前必有路,夜深了,父親早點歇息,女兒告退?!?/br> “八姐,我送送你?!?/br> 殷立峰起身,主動扶起殷黛眉的手,姐弟二人并肩而行,一路都不曾說話。 壽王與秦國公府聯姻,皇帝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太子這位必屬瑞王無疑。到時候新帝登基,必要清理舊臣。他們英國公府這一脈,怕是難逃清洗。 往后的日子,只怕不太好過。 殷立峰開口說話,“八姐,今年蘇家的節禮,我瞧著比往前略薄了些?!?/br> “胡說什么?!?/br> 殷黛眉面色一沉,瞪了他一眼,心里卻有些發虛。#今天答應某人兩更,某人深夜凌晨,還給方方微薄私信,再不更,何顏以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