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回你需看得開
青莞眸中閃過一絲冷意,沉吟了一下,道:“九五之尊,哪個皇子不想登頂。他看似紈绔,實在暗藏深機,這樣的人若不是為了那個位置,何必苦苦掩飾?!?/br> 史磊有些頭痛道:“你又怎知錢、盛兩家的案子,與他沒有關聯?” 青莞搖搖頭,語調如冰。 “一來他年歲尚小,并無那個實力;二業壽王年幼由先皇后教養,皇后對他有養育之恩,舔犢之情,他與太子情同手足,萬萬不會做那忘恩負義之事。錢、盛的案子與太子緊密牽連,由此便可證明,一切與他無關?!?/br> 史磊心中掀起涼濤駭浪,腳下生不出半分力道,許久,他長長嘆出一口濁氣,道:“青莞,你實在是太聰明了,倘若你是男子,他日必定封相拜侯,為一代權臣?!?/br> 青莞笑了,笑意蕭索。 “姐夫,我僅僅是想為錢、盛兩家報仇?!?/br> 史磊嘆道:“你做的這些,已不光是報仇這么簡單了,青莞,你這是要……” 史磊沒有說下去,有些話說出來,便是大不敬。 “那又如何?” 她從地獄里穿行而來,不就是為復仇而來嗎。他日,就算拭天滅地又怎樣?更何況,帝王將相寧有種乎?誰說紈绔王爺就不能為帝。 “那又如何!”史磊驚出一聲冷汗。 當今的局勢,兩王上位已鈑上釘釘,她以一人之力扭轉乾坤,這……這……,史磊不敢再往下深想半分。 青莞抬起雙眸,眸中射出光芒,她柔聲道:“姐夫,我把你引薦給了他,一來是姐夫雄才偉略,一身本事,二來,也是想求姐夫成全我的私心?!?/br> 三來,他日壽王登頂,杭州史家擁護有功,必能飛黃騰達。這是她對二姐的私心。 面對這樣一個女子的眼睛,拒絕的話,史磊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青莞并不知道他私下替太子斂財,也并不知道壽王他從來都是以太子為尊。若是一切順遂,他日能登頂的人,只有太子,而非壽王。 史磊目光閃動,心中如波濤翻滾著。 壽王與太子是最親的兄弟,誰登頂都會還錢、盛兩家一個公道。他根本無須糾結,因為兩邊并沒有利害沖突,而且目的只有一個。 “放心,姐夫幫你?!?/br> 顧青莞垂在身邊握拳的手,慢慢的松了開來,臉上緩緩的浮上笑意,用一個十四歲女孩該有的嬌嗔,道:“還是姐夫疼我?!?/br> 史磊忽然抬手,手卻在離青莞腦袋僅半寸的地方停住了。 他實在是太心疼這個女孩了,小小年紀背負血海深仇,他十四歲的時候,只能屁顛屁顛的跟在父親后面,傻呼呼的完成父親交待的事情。 青莞笑了,主動將頭伸過去。 史磊就勢摸了摸她的發髻,如同他摸meimei松音一般,“以后有什么話,跟姐夫直說,別總瞞著?!?/br> 青莞調皮的眨了眨眼睛,“姐夫放心,我瞞誰也不瞞你?!?/br> …… 趙璟琰極不喜歡騎馬,他只喜歡窩在舒服的馬車里,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美其名曰保護他嬌嫩的肌膚。 他一上車,便把頭靠在錦墊上,找了個舒適的姿勢,嘆了一句,“這馬車還是青莞的?!?/br> 蔣弘文無力的翻了個白眼,把目光移到了別處,隨后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世上最惹人憐愛的女子,并非梨花帶雨,而是將眼淚含在眼眶中,強忍著不在人前落下,那樣的女子能讓你憐愛到骨子里。 蔣弘文輕嘆一聲,冷笑道:“與她一比,我覺得自己更像個混蛋,渾渾噩噩,虛度半生,白白頂了個男子的名頭?!?/br> “當年事發,她應該只有七八歲吧?”趙璟琰目光幽深。 “???”蔣弘文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她從小就是癡傻之人,錢福入江南后,才把她的病醫治好的吧?” “……”蔣弘文不解。 趙璟琰喃喃道:“按道理,這樣的深仇大恨,不該在一個她身上流出啊?!?/br> 蔣弘文忍不住問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br> 趙璟琰淡淡一笑,雙目驟然閃出異樣的光芒,“我有點等不及她及笄,想把人娶進門了?!?/br> “老牛吃嫩草?!笔Y弘文沒有深思,隨口接話道。 “未嘗不可?!?/br> 話音剛落,忽然車身一陣晃動,緊接著傳來馬的嘶鳴聲,兩人神色一變,卻身形未動。 片刻后,車簾被掀開,阿離的腦袋探了進來。 “什么事?” 阿離看了看七爺,又看看了自家的主子,眉毛一塌,苦著臉道:“七爺,剛剛傳來消息,蔣家今日派了媒人去顧家說親?!?/br> “噢!” 蔣弘文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這與我有什么關系?” 阿離咽了口口水,艱難道:“說的是七爺您和六小姐的婚事!” “什么?” 蔣弘文縱身一躍,頭直直的撞在了馬車頂上。不等他跌落下來,一只腳伸過來,重重的落在了他的胸口。 “哎??!”一聲,蔣七爺已被人踢出了馬車。 一個冰冷的聲音,帶著滔天的怒意在車中響起。 “老祖宗啊,莫非是你要搶本王的王妃,你的手腳可真夠快的??!” 話音未落,一騎快馬停在跟前,馬上之人抱拳朗聲道:“壽王爺,皇上有請?!?/br> 趙璟琰猛的一掀簾子,臉上有些陰晴不定。 …… 蔣家老祖宗的院里,傳來一陣陣笑聲。 張媒婆笑道:“老太君,事情就是這樣,顧家的人嚇了一跳,說幾日再給回話?!?/br> 老祖宗忙問,“你看能不能成?” 張媒婆想著華陽郡主臉上的驚色,心中轉了幾個彎,笑道:“咱們蔣家這樣的門第,七爺這樣的爺們兒,這滿京城哪里去找,這事多半是能成的。過幾日,我再往那府里去?!?/br> 話說得真是漂亮,老祖宗笑道:“來人,看賞!” 張媒婆心頭一喜,忙起身謝恩,跟著丫鬟去帳房領賞。 等人離開,二太太趙氏,三太太韓氏紛紛上有向張氏道喜。 “大嫂,老七的婚事可算有了著落了?!?/br> “大嫂啊,這一下你可得了個好媳婦?!?/br> 張氏笑得見牙不見眼,道:“都是托老祖宗的福啊?!?/br> 朱氏陪著笑道:“以后咱們府里,也不必往太醫院去了,有個頭痛腦熱的,往老七房里跑一趟,飽管好?!?/br> 老祖宗心中歡喜,嗔道:“可不能累著那孩子?!?/br> “喲,老祖宗,這人還沒進門呢,您就給護上了,日后真要進了門,只怕老祖宗連孫媳婦我都不認得了,這真沒天理了啊?!敝焓瞎室饽硭岢源椎?。 老祖宗胖手一伸,氣笑道:“快……快給我撕她的嘴……” …… 史家的中飯,就擺在水云樓。因廚子是從南邊來的,所有的菜式都是南邊菜,青莞吃著有幾分親切。 飯畢,史磊朝青莞遞了個眼色,隨后向妻子告假,要往外頭去辦事。 青莞心下會意。錢莊開業在即,他應該忙得分身乏術,這會能抽出空來見她一面,已數難得,遂意味深長的道了一句,“姐夫辛苦?!?/br> 史松音巴不得大哥離開,等人走后,令丫鬟擺上瓜果茶水,擺開了聊天談心的架勢。 只略說了幾句話,便犯了春困,被陸芷雨責令去睡午覺。 史松音十分不情愿,卻不敢拿身體開玩笑,只能老實的回房。青莞見她一步三回首,快行兩步湊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當真?”史松音驚道。 “千真萬確。那府里的人你都認識,若無趣了,只管去那邊玩,我讓人替你預備個院子,要想我了,就讓陳平來接我?!?/br> “我要跟你一個院子,一個房間,一張床?!?/br> “好,好,好?!鼻噍概e手投降,真是怕了她了。 史松音笑著眨眨眼睛,又和青莞咬了一陣耳朵,方才腳步輕快的離去。 …… 陸芷雨手一揮,丫鬟婆子們有眼色的退下。 沒了外人,陸芷雨這才把青莞拉到身邊,細細的詢問起顧府的事情。 青莞也不瞞著,挑了些能說的,說與她聽。姐妹倆手牽著手,頭挨著頭,畫面十分和諧。 陸芷雨見她日子過得還算順遂,掉了幾滴眼淚,這才把揪著的心放下。 青莞看了看她的臉色,輕聲道:“二姐,定國公府的事情,你也不必太過難過。人生一世,終歸塵土,就算百年光景,也總有起起落落。你需得看開?!?/br> 其實青莞不用多想,也知道那府里過的是什么日子。因與太子牽扯著關系,京中高門人人避之不及,生怕惹禍上身。府中男子娶不到妻子,姑娘嫁不出去,日子確實艱難。 陸芷雨落淚道,“理是這個理,可心頭總覺難過。你不知道,我jiejie她……已病入膏肓,沒幾天日子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撐過父親的生辰?!?/br> 青莞驚了一跳,整顆心酸軟了一下。 陸芷雨的長姐陸芷晴,正是廢太子的正妃,當年這樁親事,還是先皇后在時定下的,當時陸芷睛將將十歲。 正因為她早早被定了親,因此極少出現在外人面前,天天跟著宮中的教養嬤嬤學習宮中禮儀,偶爾在年節時露一下面,卻因身份的緣故,須端著架子,故青莞與她不怎么親厚。 “怎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