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夜半被劫走
回了船艙,青莞把手鐲放往床上一扔,自言自語道:“只怕今兒個,我的好父親又得千哄萬哄了?!?/br> 月娘迎上來,問道:“小姐,出了什么事?!?/br> 青莞略略幾句,把話說了個大概。 月娘聽得眼睛越睜越大,嘆道:“我的娘啊,那陳夫人也真做得出?!?/br> 青莞笑道:“背后有靠山,她怕什么。萬一瑞王榮登大位,她的女兒便是皇后,她便是皇帝的岳母,尊貴無比。這鐲子你幫我收起來?!?/br> 月娘把手鐲拿在掌心,覺得有些眼熟,仔細瞧了又瞧。 春泥一邊把手爐塞進青莞手里,一邊冷笑道:“小姐,鎮國夫人這臉打的,就只差明說了。也不知她對小姐是真心的,還是面兒上的?!?/br> “真心?” 青莞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春泥啊,見一面就露出真心的人,你一定要防備著?!?/br> 春泥雖然不懂小姐為什么這樣說,卻認真的點點頭。 月娘瞧了半天手鐲,哀聲道:“這鐲子雖然料好,款式卻是舊的。奴婢記得以前二奶奶也有這么一對,料子比這個好多了?!?/br> “現在呢?”春泥追問。 月娘嘆道:“二奶奶去世,奴婢忙著照顧小姐,那些個金啊玉的,早被那幾個趁機順走了,哪里還留下什么?!?/br> “殺千刀的,連這些東西都要貪,真真是……” 春泥又啟動了開罵的模式。 青莞卻混不在意,她想著秦玉昆的臉色。 看膚色不像是內里的毛病,倒像是外傷。堂堂鎮國公府最得寵的么兒,出行前呼后擁,連個跟斗都不可能跌,怎么就得了外傷? …… “那個陳氏是個什么東西,不就是女兒嫁進了端王府,有什么了不起?!?/br> 顧二爺嚇得心頭一緊,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我的個奶奶啊,你輕點聲,人家的船就在邊上?!?/br> “怕什么,我好歹姓趙,她敢拿我怎么地。要不是嫁給你這個窩囊費,我何至于受這等閑氣?!?/br> 華陽氣得眉心突突直跳,越想越氣,索性拿手打了顧二爺幾下。 “二爺,老爺叫你去?!?/br> 顧二爺正愁脫不開身,聞言腳底一抹油,迅速溜開了。 …… “人見著了,怎么說?” 顧老爺一手拿著佛珠,一手拿著茶盅。 顧二爺道:“人是見著了,只是不冷不淡的,看不出什么意思?!?/br> 顧老爺皺眉嘆了一聲,心中懊悔,“哎,以前好歹還能說上話?!?/br> 顧二爺伸了伸脖子,道:“父親,走老齊王的門路也是一樣的。我到底是他的女婿?!?/br> 顧老爺氣罵道:“你懂什么,現官不如現管?!?/br> 顧二爺不敢再言,只低著頭聽訓。 “瞧這樣子,只怕還得送銀子。罷了,罷了,無須用熱臉貼人家冷屁股,進了京和你大哥商議了再說?!?/br> “是,父親?!?/br> …… 顧府的船兒在天明時分,又開始啟航。 而此時鎮國公府的船兒,早就駛得看不見了蹤影,只把那顧老爺氣得胡子翹翹,一臉的鐵青。 青莞忽然覺得好笑。這鎮國公府莫非又怕顧府的人纏上來,才半夜偷偷溜了。 聊城碼頭漸行漸遠,再有十日,便可入京,這漫長的路程也算有了盼頭。 船又行五日,已到了衡水府,船上米糧已盡,需停船購買補給,方可維持兩船人的日常吃食。 不巧的是,太太魏氏夜間往甲板上略站了站,吹了會江風,當夜就發起熱來。 顧老爺瞧著這病有些來勢洶洶的樣子,忙命兒子包下一間客棧,幫魏氏請醫問藥。顧府所有人,均離了船,在客棧住下。 住定,大夫已請來,把了脈后,開了藥方,拿了診金便離開。青莞想著往日里魏氏對她的照拂,趁著眾人休息時,想往魏氏房里請安。 誰知剛到門口,便被郡主攔下來。 “出來做什么,回房歇著,別來添亂,一點子眼力勁都沒有?!?/br> 自打鎮國公夫人那一通說后,華陽郡主便越發不待見青莞,甚至連她的臉都不想看到。 青莞呵呵笑笑,上前行了禮道:“回母親,我來瞧瞧太太的病?!?/br> 華陽郡主皮笑rou不笑道:“難為了你的孝心,回房安份的歇著罷?!?/br> 青莞福了福,轉身離去,卻聽譚嬤嬤在身后輕語道:“郡主,這六小姐倒學精了,知道討太太的巧兒?!?/br> “討誰的巧兒都沒用,這府里,我說了算?!笨ぶ鞯穆曇魩е箽?。 青莞腳步一頓,瞇了瞇眼睛,隨即離去。 …… 入夜,客棧一片安靜。 顧府眾人在船上行了二十天,早就盼著能在地上睡了覺,因此眾人用罷晚膳,早早歇下。 青莞習慣了船上的搖搖晃晃,乍一到地上還有些不習慣,微微有些失眠,只拿著醫書在燈下靜靜的看著。 月娘進來催了兩次,青莞才熄了燈入睡。 忽的,鼻間似聞到一股味道,淡淡的辨不出是什么。她用力嗅了兩口,只覺腳底發涼。 不好……是蒙汗藥。 青莞掙扎著把手伸到枕頭邊,似握住了什么東西,然后失去意識倒在了床上。 窗戶悄無聲息的被打開,一個腦袋探了進來,左右看了兩下后,回首道:“爺,人暈了,怎么辦?” “蠢貨,背走?!?/br> 阿離為難地瞧了床上的六小姐一眼,咬牙又問:“爺,外頭天冷,她穿著單衣,是光背人,還是連人帶被一起背?!?/br> 扇子重重的敲在頭上。 “你能再蠢些嗎,連人帶被一起背著?!?/br> 聲音很不帶煩,細聽之下,能聽出里面壓抑的一絲興奮。 “爺,六小姐的靴子要不要拿著,萬一……” 又一記扇子重重的敲了上來。 “你小子劫個人還憐香惜玉,爺我咬死你,還不快點?!?/br> 須臾后,兩個黑影一前一后飛上了墻頭,很快消失不見。 …… 衡水碼頭邊。 一條豪華的大船,慢慢駛離岸邊,船上十幾只燈籠,被江風吹的搖曳不停。 船艙異長寬敞,角落里四支暖盆,燒著旺旺的銀霜炭,暖如春日。 精致的木床上,一女子閉目沉睡,對周遭的環境一無所知。 床邊上三個腦袋湊在一起,六只眼睛齊刷刷的看著床上的女子,表情各異。 阿離想的,這六小姐被擄了來,萬一傳出去,她的名聲可怎么辦? 蔣弘文想的是,半年未見,這女子好似長開了不少,瞧著已有幾分絕色。 趙璟琰用扇子敲著自個的腦袋,目光盡是nongnong的得意。好你個顧青莞,你也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真是揚眉吐氣。 “爺,人劫來了,怎么辦?”阿離擔憂。 “亭林啊,需得憐香惜玉啊,人家好歹替你掙了不少銀子啊?!笔Y弘文勸慰。 趙璟琰眼睛一瞪,壓低了聲音道:“都給我滾出去?!?/br> …… 沒了兩個閑雜人,屋里清凈了,連空氣都清爽無比。 趙璟琰把太師椅往床前一放,氣度萬千的坐下來,然后慢慢打開了扇子,把目光落在顧青莞臉上。 這張臉,生得很俏很艷,艷的氤氳透骨,偏有著一對如寒冰似的眸子,使得這張臉瞧上去,頗為清冷。 俏艷,冷清? 神醫,傻子? 他把頭湊近了些,似要看清楚這女子身上隱藏的秘密。 無人知道,當錢福帶著那些個妓女找上門時,他心中是怎樣的翻江倒海。他恨不得仰天長嘯,然后暢飲百杯,來個一醉方休。 不,醉倒還不行,還需跳進太掖池時里,讓湖水冰一冰方可掩住心中的激動。 這女子,太他娘的聰明絕頂,自己被他算計的,連骨頭渣子也不剩。錯,是被她賣了,自己還得意忘形的替她數錢。 她就像河邊垂釣的姜太公,端著小櫈凳。而他則是水里的一尾傻魚,聞著魚餌的芳香,一點點張大了嘴巴。 魚餌落進嘴里的一剎那,她看著他掙扎,看著他蹦跳,然后,悠閑的收起了魚竿。 聰明啊,聰明。 這世上,如果還有一個人,藏得比他深,隱得比他深,心機比他深,絕對就是眼前的這個女子。 趙璟琰如狼的目光閃過興奮,搖扇子的手快了幾分。 高超的醫術,精準的算計,這樣的女子,就是老天爺賞給他的。他豈能辜負老天爺的這一番好意。 …… 青莞幽幽轉醒,她沒有馬上睜開眼睛,而是凝神聞了聞鼻尖的味道。 身子有些搖晃,窗外風很大,這個感覺很熟悉,應該是在船上。 青莞慢慢睜眼,先是看了看身上,衣裳完整無缺,再動了動手腳,一切無礙,只是沒有半分力道。 輕輕嘆出口氣,青莞搖了搖微沉的腦袋。 “我是該叫你金神醫呢,還是六小姐?”一個嘻笑的聲音不高不低的響起。 殺千刀的,竟然是他。 青莞慢慢轉過臉,如水目光對上眼前吊爾郎當的男子的深邃。 一襲純黑色的天絲云錦長袍,領口和袖邊皆綴著一圈奢華的黑狐毛,泛著水潤而冷凝的目光,灼灼的盯著她。 到底是龍子龍孫,青莞泛嘴角牽出一抹微笑。 趙璟琰心漏一拍。 她……她……被人劫持了竟然……還笑得出來。 更要命的是,他頭一回見她笑。這一笑婉約柔艷,流瀉出如水迤邐的動人心魄。 真是要了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