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掛滿燈火的走廊直直通往圣堂之外。

    而那里，候著上百的天使軍。

    “路西，送吾啟程?！鄙裢帐幨幍淖呃?，說。

    隨后，步履從容地邁步出了門。

    *

    一路無言地將神送出圣堂外，路西法仰頭看著神徐徐升上天空，隱了身形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朝神拜拜手。

    浩浩蕩蕩的天使軍，齊齊展開翅膀，一路隨著神行往埃及。潔白的羽翼，整齊的隊形。像是在地面與天空架起一座圣潔的橋。

    待所有天使軍都飛上天空，而最初出發的圣神只剩一個淺金色的影子，路西法這才關了圣堂的門，獨自一人回了大圣堂。

    這幾天他都不能出門。

    神說，要他好好隱藏在圣堂里，不要亂出去走動。

    “路西，將你自己藏匿于耶路撒冷的大圣堂，你將是迦南和地中海地區唯一的底牌，不可輕易亮出?！?/br>
    上帝臨行前如是說。

    他便乖乖地窩在圣堂里，聽聽圣城的晨鐘暮鼓，喝喝米迦勒存留的葡萄果酒，日子倒也過得自在。

    *

    與神一別，便是幾日過去。

    此時，路西法望著桌上的一顆水晶球，正悶頭喝酒。

    他沿著杯口抿下一口果酒，對著水晶球越湊越近，幾乎將兩只眼睛都伸進球里去才罷休。

    而在水晶球里，披了一身圣光的上帝正站在埃及上空，降下為期七個晝夜的大雨。

    這畫面沒有聲音，但能清晰得看見：大雨正噼里啪啦自天空落下。而在神的面前，創世之書金色的書頁打開著，將光明之力源源不斷地注入天空之中、傾瀉而下的圣泉水。

    神的背后，是米迦勒點派的天使軍團。密密麻麻，站滿了整個天空。

    路西法將畫面切近了，讓神的面容正對著自己。指尖輕輕戳在他的臉頰：“這是降雨第四日了，有沒有想我啊……”

    只是，指尖的觸感有一點點奇怪？軟軟的……

    “這水晶球的材質，是這樣的？”他小聲嘀咕著，又往球上摸了幾把。

    “路西……你戳到吾的眼睛了?！?/br>
    畫面里突然出來神一聲低低的嘆息。

    路西法：！

    圣神離開四天了，四天！

    到今天才發現，是可以摸到的？

    不只能摸到，還能聽見他說話？

    臨走那天，神還對著他說：路西你怎么這么壞。

    路西法現在深深覺得：神才是真的壞吧？

    “耶和華！這么多天了，不和我說話，也不和我互動，怎么沒把你給憋死??！你完蛋了！你最好祈禱這幾天過得慢一點兒，等這件事結束，我就把你剝光，扔到床上，你要好好地反??！”

    臨走前因為不能透露路西法恢復熾天使的消息，路西法像做個見不得光的小賊似的，悄悄隱了身形偷偷跟在圣神身后。

    待上帝出了大圣堂，更是連句臨別的話都沒能說的上，就自己一個人地回了空蕩蕩的圣殿。

    場面無比凄涼！

    回房之后就看見了這只水晶球，而球的里面，正靜靜得放著圣神一路遠走的畫面。

    這么多天以來，路西法一直以為：這是圣神留給他的念想，只能用來看一看，已解相思之苦的！若不是今天他戳在水晶球，還不知何時才能和他家圣神說上話！

    路西法抬手又摸到神的身上，語氣哀怨：“你怎么這么壞??！我都想您想到要哭了，您倒好，整整四天，一個字都沒同我說過?！?/br>
    上帝被他這一摸，布在半空的創世之書也跟著一顫，埃及的降雨嘩啦一下變得尤其大。

    “路西！不要影響吾！”水晶球里傳來上帝嗔怨的聲音，有一點軟綿，聽起來像是撒嬌一樣。

    路西法乖順收了手，望著畫面里披了圣光的人，撇嘴：“您這一身的圣光，我都看不清您的樣子?！?/br>
    見畫面里的神又沒了聲音，路西法又將話題轉向別處：“您身體怎么樣？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體力還能跟的上嗎？”

    問完才發覺：似乎哪里不太對的樣子。

    路西法等了許久，沒見上帝回答，又戳著水晶球自言自語：“算了，反正您哪里不舒服也不會和我說?！?/br>
    那頭一直沉默著的上帝，終于開了口。

    “疼，路西……你的指甲刮到了吾的肩膀?！?/br>
    路西法連忙調轉動作，為他家圣神揉肩膀，乖巧地認錯：“對不起?！?/br>
    “吾現在有些疲累，身上也沒有什么力氣。路西，維持神力，好難。要在天使軍團面前撐住，也好難。吾怕一和你講話，就會難過，然后沒有辦法撐下去……”

    上帝的聲音，從水晶球里飄來，有一點點虛弱，但更多的是無奈。

    最后，千言萬語化成一聲嘆息。

    神說：“路西……吾很想你?！?/br>
    *

    簡直……百爪撓心。

    坐在畫面前的小狼崽子，聽見神的聲音，眼睛和鼻頭都泛起酸澀。

    路西法恨不得現在就立刻飛去埃及，把他家圣神好好抱進懷里安撫。

    可他現在卻什么也做不了，這讓他坐立不安。

    他坐下又起來，起來又坐下，對著一個小小的水晶球手足無措。

    而水晶球里的畫面還在繼續，大雨還在一刻不停歇地下著。一想到這源源不斷的雨水，每一滴都在蠶食他家圣神的神力，路西法就恨不能親自阻擋這傾瀉而下的暴雨。管他什么世界，管他什么阿瑪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