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知更鳥在籃子里呆了片刻，一點點攀出籃外， 黑豆一樣的大眼睛似乎瞄了瞄。

    看見床上相擁著，躺在一處的兩人，頓時嚇到魂兒都要沒了，噗通一聲又給跌進了籃子里。

    *

    路西法施了術法，將窗戶給堵上了。如今， 那處透風的地方已經變成了烙黃的墻壁，只有一個又一個的細柱子還能勉強看出之前窗子的輪廓。

    整個房間只靠著壁爐里的炭火維持僅有的光亮， 暗黃的房間、暖暖的空氣，還有爐火里是不是發出的嗶啵聲，總是讓人想要入睡。

    何況，圣神原本就是個愛睡覺的性子。平日里， 在天堂一睡就是幾十天甚至睡上幾年的情況都有， 這會兒環境這么舒適，更是沒一會兒眼睛就迷糊了。

    路西法看他懷里抱著那只新養的小雪貂，給小家伙擼毛的動作一下比一下遲緩，頭還一點一點的， 忍不住湊得近了一點兒， 把雪貂從他身上給弄下來，用近乎氣聲問他：“雪貂都被您快摸得睡過去了， 您要是困了，不如躺下睡一會？”

    上帝抬了眸子，一雙淺金色的眼瞳，有些渙散地看過來，“吾在等摩西清醒過來，有些話需要問他?！?/br>
    明明眼睛看起來都要睜不開了，還在努力保持著清醒。

    路西法被他這模樣逗得心里偷笑，自從到了人間，將圣神的容顏徹底看得清楚，才發覺：那個高高在上的神明，臉上的表情真是豐富的不得了。

    他抬手又輕輕刮了刮上帝額上的創世紋印，小聲說：“摩西又不會跑掉，您不必擔心?！?/br>
    說完，兩手放在他垂在身側的胳膊上，輕輕緩緩地將他放倒。

    上帝沒有推辭，也沒有反抗，順著他的動作，慢慢仰到了床上。

    路西法幫他把剩下的兩條腿也半抱著，放到床上。蓋好被子時，看見上帝唇角微微地揚了揚，而后朝他招了招手。

    路西法湊近他面前，腦袋就被輕輕地揉了揉。他聽見圣神在耳邊，聲音輕柔地說：“路西長大了，知道要照顧吾了，真好?！?/br>
    語氣里，是掩飾不住的欣慰。

    路西法抬了腦袋，單臂撐在上帝身邊，噗哧一聲笑出來：“您這股慈父一樣的感慨是要做什么？您以為您自己看起來有多成熟嗎？”

    說著，指尖朝著上帝漂亮的雙瞳伸過去，被上帝一把握住了手腕。

    “手，回去。又對吾動手動腳，沒有規矩?！?/br>
    路西法干脆傾下身子，半趴到他身上，“讓我摸一下嘛，您的睫毛怎么會這么長，這么密……我早就想摸一摸了?！?/br>
    小崽子沒有分寸，做事全憑自己的喜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這會兒就像個討要糖吃的孩子，無所不用其極。

    見自己討不到，就開始威脅：“您不把我的手放開，我就用別的地方碰了?！?/br>
    說著就要湊上來，準備用嘴唇碰一碰。

    上帝好一通氣結，又不能真的對小崽子做什么，只警告性地抬腿踢踢他：“路西！”

    換來一聲委屈的呼聲：“圣神……”

    看起來可憐巴巴的，實則就是一只披著羊皮的小狼。

    但上帝還是中了計，緩緩得放了小狼崽的爪子。

    沒了手臂的阻擋，躺在他身下的圣神，簡直像是能被為所欲為一樣。路西法只想撲過去，恨不得把自家圣神，整個揉進懷里才好。

    他抿抿嘴唇，又不自覺地舔舔下唇，問：“圣神……我沒有會錯意思吧？”

    上帝微微偏了視線，幅度很小得朝旁邊轉了轉脖頸，兩只手在小崽子沒注意到的地方，輕輕得捏了捏被角。

    悶聲嘀咕了句：“廢話真多?！?/br>
    聲音里，是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綿軟。

    眼前忽然垂下一縷黑發，指尖就攀上了他的頰邊。小崽子沒用多少力氣，便將他面頰給撥正了。

    顫巍巍的手指，徐徐得朝著他伸過來，在即將碰觸到的時候，上帝緩緩地閉了眼。

    路西法手指輕輕掃過圣神的睫毛，扇子一樣的眼睫，打在指尖，有些癢癢的。圣神實在長得好看，他皮膚白皙，看起來分外水嫩，這樣一動不動得閉著眼睛，更是有種不可褻瀆的靜美感。

    而此時，他的指尖就摸在圣神的眼睫上。這讓他有種……正在瀆神的錯覺。

    心下那股熟悉的細流，不知為何又涌動起來。

    他收了手指，用了好大的力氣才不讓心跳那么快。在上帝正眼的瞬間，仰倒在他身旁，蜷縮著窩進他胸口。

    “圣神，您怎么……這么好啊?！?/br>
    他低聲說。

    換來上帝一聲淺淺的笑：“之前是誰嫌我脾氣差的？”

    路西法雙臂環上他的腰，悶悶地說：“不是我?！?/br>
    動作時，手上鈴鐺擺了幾下，發出極細的聲響。

    記起這手鏈是如何來的，路西法從上帝胸口退出來，往上拱了拱，把手鏈橫到兩人面前，說：“您做手鏈便做，怎么還親力親為的？”

    他可清楚記得，當初圣神的手指都被劃破了，腫的通紅通紅的。

    他握起上帝的手，在他指尖反復地看著：“還那么不小心，流了好多血?！?/br>
    上帝只是淡淡回答，說：“吾那是……故意的。你墮天之后，身上的黑暗之力要暴走了，用吾的血來鎮壓，是最好……”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