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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像是看到了什么,他了然般地一點頭。 “哦——原來你們現在正在殺鬼啊。我明白了……” 這番話聽得五月很疑惑。 “可是殺鬼和要求你給出回答,這兩者之間好像根本沒有任何沖突???”她小聲念叨著,心里浮現出了一絲不詳的感覺,“你不會又是不想回答吧?” “怎么會!我肯定會告訴你一切的!”他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給出保證,但隨即話鋒一轉,他又說,“可是如果現在就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你,會影響到你殺鬼的……效率?!?/br> 他原本想說的詞是“心情”。 但一旦說出了這個詞,反倒真會影響到她了。 “況且我自己還有很多事情沒有想明白。我也需要去解答自己的困惑?!彼p輕地拍了下五月的小腦袋,“這樣吧。等你們殺死了這里的鬼,我會來找你的——然后,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你,瀧音五月?!?/br> 他揮了揮手。 走開幾步后,他忽然又扭過了頭。 “對了,偷偷給你們一個小提示。你們沒有找錯鬼。朝著這個方向繼續前進吧,小朋友們?!鳖D了頓,他又說,“順便再提一嘴,你可以稱呼我為錨?!?/br> 話音落下,他憑空消失在了人群之中。這一次他是真的離開了。 錨…… 五月好像聽過這個字眼,但是當下卻想不起來了。許許多多的疑惑一股腦地擠進她的腦海中,讓她一時有些困頓,呆站了好久,都沒能想明白。 別去想了。 她用力甩甩腦袋。 錨說過,他會給出答案的。 “繼續去鈴原酒肆前面蹲守著吧,義勇先生?!?/br> “嗯?!?/br> 他們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街上熙熙攘攘,店里吵吵鬧鬧,小鈴原沒有注意到他們,而他們也沒有發覺有任何的異樣。 沉默地坐在陰影里,他們誰都沒有說話。五月看著酒肆門前的人流,但義勇卻不覺得她將這些人看進了眼里——她所注視著的,是更遙遠的事情。 義勇有好幾次試圖開口說些什么,但卻都是欲言又止,直到最后也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出口來。 街市的繁華直至夜深也沒有消散。這幅歡鬧的圖景讓五月想起了平成的東京。 直到后半夜,街上的行人才逐漸變少,最后變成了空空蕩蕩,只有鈴原酒肆依舊亮著燈火。一個喝醉酒的男人不知道為什么站到了桌子上,唱著很難聽的一首歌。座下的酒客們很捧場地為他歡呼。小鈴原坐在一邊,微微歪斜著頭,笑看他們的嬉笑與歡鬧。 分明她就身處于這片喧鬧之中,卻又像是獨立于此。 遠遠地看去,在暖色的燭光下,她的側臉線條顯得那么柔和。五月想起了在警署看到的那份不完整的報案記錄。 這個女人——被酒客們稱為小鈴原的女人卻不知名為何,哪怕在檔案記錄里也僅僅只寫下了“鈴原”這一姓氏的女人,曾經遭遇了家暴。 這樣的暴力行為或許持續了很久很久,可當她終于無法忍受,試圖為自己抗爭,卻沒有任何人幫助她。 “她啊,好像很悲哀呢?!?/br> 自言自語似的,她說。 這話一不小心鉆進了義勇的耳朵里。他神色不變,依舊注視著酒肆內的動向。許久后,久到連五月自己都幾乎忘記說過了這話時,義勇才淡淡地說:“別對鬼懷揣沒必要的憐憫之心。你要知道,那終究是只鬼?!?/br> “我……我沒有憐憫他們!” 她不會有任何憐憫之心——五月對鬼這種生物有著生理性的厭惡。 “只是……有點同情而已?!彼穆曇魤旱煤艿?,“作為一個人,從自己的立場看去,對她遭遇的暴力感到同情罷了?!?/br> 義勇不再說什么了??晌逶乱琅f心緒難平。檔案記錄里褪色的墨字不停地在她的心里盤旋,她始終無法釋然。 “呼——不能再想下去了?!?/br>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 在她發呆的這會兒空隙時間里,酒客已經走掉一些了。店里只剩下零零散散幾個客人,都已經喝得爛醉如泥,沒過多久,就被家里的仆人接了回去。 今日的鈴原酒肆在破曉之前就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小鈴原闔上了門,義勇聽到她在里面收拾桌椅的聲音。 如果她當真是鬼,那么在下一次天黑之前,她應該不會再走出酒肆了。 但不久之后,她卻邁出了鈴原酒肆。 毫無征兆地下起了雨——今天不是晴天。沒有日光的威脅,哪怕是鬼,今日也能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 小鈴原撐起了一把油紙傘。雨滴落在傘面上,發出的是獨特的悶響聲。她獨自一人行走在積水的街道,從地面濺起的雨水打濕了她的鞋襪,也將那豆綠色的振袖染成了深青色。 借著雨聲的掩蓋,義勇與五月悄聲前進。 雨水將他們完全淋透了,風一吹,涼意就透進了骨子里。五月實在是被凍得瑟瑟發抖,渾身上下的每個關節都變得無比僵硬,簡簡單單的邁步動作都變得無比艱難。 她偷瞄義勇幾眼。他好像完全沒有被這場雨所影響到,依舊是同平素一般走得飛快。 兩人之間的速度差距逐漸拉大,漸漸的五月落在了后面。 小鈴原回到了家中。義勇便也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