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節
東珠沒回答,徑直往前走,宮女匆匆行了一禮,解釋道:“回格格,我們家格格這是要去找女官?!?/br> “容嬤嬤?”寶嫻問道,“容嬤嬤去哪兒了?” 宮女面有異色,掩飾道:“女官去花園了?!?/br> 寶嫻與meimei們對視,然后便跟在東珠身后,一同到院中。 東珠只稍晚于容歆出來,期間未有多少耽擱,因此到的時候,容歆和棠婉剛在湖邊見面。 棠婉得到太監的“邀請”時,故意慢悠悠地收拾,等到覺得晾夠了,才起身搖曳生姿地走到約定地點。 “容女官?!碧耐褡旖锹冻鲆粋€嬌笑,“怎么今日竟會約我見面?受寵若驚呢~” 容歆站得筆直,緩緩抬起右手,重重地扇向她的臉頰,直接將毫無防備的人扇倒在地。 棠婉跌坐在地,片刻后才反應過來,捂著臉猛地抬頭,尖叫,“你干什么?!” “我在教你規矩?!比蒽Ы舆^淺緗遞來的錦帕,邊擦手邊冷漠道,“我在宮中待了三十七年,從未見到過你這樣厚顏無恥的人,自然要管教?!?/br> “啊——”棠婉爬起來,瘋了一樣舉起手沖向容歆。 容歆右手一把抓住她的手,左手抬起,又重重地給她另一側臉頰一巴掌,然后一使力,將人拽進湖中。 棠婉跌進湖里,湖水瞬間漫過頭,她奮力掙扎,整個人在湖里起起伏伏。 遠處看著這一幕的寶嫻擔憂道:“這會不會出人命?別再牽連到容嬤嬤……” 先前去“請”人的太監見到格格們時便走過來,此時對湖中的人視若無睹,解釋道:“格格有所不知,行宮建造時便考慮到溺水,因此景觀湖只有半人高?!?/br> 顯然一個心智健全的成年人,不足以在這樣的景觀湖中溺水。 而容歆眼見棠婉劃拉手臂來到湖邊,輕嘆一聲,假惺惺地感慨道:“從泥沼中出來無妨,只是要洗干凈啊……” 淺緗束手而立,微微躬身道:“女官說得對?!?/br> 容歆走到棠婉身邊,擋住向上爬的人,也不在意她抓住她的下擺,姿勢優雅地蹲下,對面前狼狽的人狼狽道:“棠舫主,你看你,為何如此‘不小心’,竟還跌到湖中了?!?/br> 棠婉仰頭看她,眼神既恐懼又憤怒,最后憤怒在兩人這樣的姿勢下漸漸占上風,聲音因為嗆水沙啞道:“惡毒的老太婆!你不得好死!” “看來嘴也要洗干凈?!比蒽鏌o表情地抓住棠婉的頭發,狠狠地按進水里,再提出來,“我不喜歡別人叫我‘老太婆’,聽到了嗎?” “啊啊啊??!老太婆你……咕嚕?!?/br> 容歆再次將人按進水里,“看來是沒聽到?!?/br> 棠婉手臂胡亂揮舞,掙扎,她以為是很久,其實只不過是一瞬間,終于離開水,大口喘息時,痛哭不止,可眼淚混著臉上的水,根本看不出流淚。 遠處,寶嫻幾人目瞪口呆,娜仁圖雅吃驚之余,腳下一點點蹭到吉雅身后,試圖讓她這住自己柔弱的身軀。 容歆未注意到還有觀眾,手中使力,向下拉扯棠婉的頭發,使她仰頭,輕聲問:“棠舫主,你怎么越洗越臟呢?你說究竟是這水臟,還是你臟?” 棠婉哭著搖頭,“我可是像元后,你不能這么對我……” 她不說這話,容歆許是也就放過她了,可她一說這樣的話,容歆神情一冷,毫不憐惜地按下去。 “旁人會礙于你的長相心存顧忌,我可不會?!?/br> 容歆見她掙扎的力氣變小,像是甩開臟東西一樣松開手,從腿上抽出火銃,對準湖里冒頭的人。 棠婉以為得見生機,抬起頭的一瞬間卻見到黑洞洞的槍口,瞬間崩潰,膝下一軟跪在水中,大哭起來。 容歆冷漠地看著,見她臉上再無囂張,嗤笑一聲,收起火銃,冷聲道:“拉下去?!?/br> “是?!笔绦l終于上前,將人提走。 第219章 “姑姑?” 容歆還蹲在地上, 聞聲便知是太子,半分不慌張,整理了一下方才被棠婉打濕的下擺, 站起身時面帶笑容,若無其事道:“殿下,您從皇上那兒回來了?” 太子頷首,問她:“姑姑,這兒發生了什么事?” “無事?!比蒽娌桓纳? “棠舫主這人總是‘不小心’, 這不又掉進了湖里, 正巧教我看見了?!?/br> 她再次強調“不小心”,分明是對此頗為介意。 太子并不在意那個女人, 走近容歆是隨口問道:“侍衛帶人去何處?” “殿下知道的, 皇上命我和梁總管共同料理皇上和諸位皇子格格們的內務, 棠舫主隨駕許久,我還未請她說說話, 正巧借此機會聊一聊?!?/br> 容歆簡單解釋一句,便轉移話題地問:“殿下手中拿的是什么?” 太子抬起手中的畫軸, 低頭看了一眼,平靜道:“這是額娘的畫像,我像皇阿瑪求的?!?/br> 畫軸卷起,看不出畫紙已經撕裂。 容歆看過去, 也沒多想,只笑道:“皇上南巡竟也帶著娘娘的畫像嗎?” 康熙出巡,一直會帶一幅訥敏的畫像, 多年來皆是如此, 要擱在往常, 容歆還要帶一句“皇上和皇后娘娘感情好”,可此時有棠婉這個人哽在心頭,她說不出口這樣的話。 而太子牽了牽嘴角,道:“姑姑,咱們先回吧?!?/br> 容歆自然聽從,一轉身便見幾個姑娘站在不遠處,眼神中帶著幾分……敬仰? 顯然是看見了…… 容歆不知道方才太子看見多少,但太子不追根究底,她就能當作什么也沒發生。 遂此時容歆對著幾個格格,輕咳一聲,道:“格格們怎么在這兒?” 幾個小丫頭特別乖巧,寶嫻作為年紀最長的jiejie,主動回答道:“嬤嬤,是我沒照看好meimei們,這就隨您回去?!?/br> 東珠則是默不作聲地站到容歆身邊,牽住她的手,意思便是要跟她一起走。 容歆本就沒有責怪幾人的意思,便笑盈盈地和她們說話,沒多久,小姑娘們便恢復如常,在她面前輕松起來。 完琦更是完全忘記方才的震驚,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太子神情稍稍舒緩,他平素面對朝臣,溫和卻自有其威嚴,對晚輩們卻極和善,小輩兒一向不甚怕他,因此并不拘謹。 而此時天真可愛的格格們,教太子沉郁的心情有所回轉。 容歆余光看到太子眉間不再那般不自知地緊鎖,嘴角也微微上揚。 稍后,太子先回他的院子,容歆則是帶著幾個格格去了大阿哥的院子,耐性十足地問過幾人的功課,確定她們并未因出巡在外而懈怠,這才離開。 容歆還要去見那個被她扣住的人,便對淺緗道:“你先帶格格回去?!?/br> “是?!睖\緗福身,伸手去牽東珠時,卻被東珠躲開,“格格?” 東珠緊緊箍住容歆的手臂,頭埋在容歆的背后,說什么也不出來。 容歆和淺緗對視,最終并未勉強,而是道:“既然格格想同往,便一起去吧?!?/br> 淺緗便也沒回去,和她們一同來到太子院子后面的一個小院子里,這個院子和太子的院子相連卻不想通,因此只當作是臨時放置他們東西的庫房。 容歆便將棠婉扣在此處,她們到時,棠婉已換好干爽的衣物,雙手環抱膝蓋,一見到容歆,渾身瑟瑟發抖。 “給格格和我搬一把椅子來?!比蒽Р]有理會角落里的人,對身后的宮侍吩咐道,“再給格格拿些點心?!?/br> “是?!?/br> 宮侍退出去,一同出去的還有淺緗,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他們便再次回來,手上皆拿著東西。 容歆和東珠坐下,兩個高大的侍衛抬著一張桌子放在她們面前,有宮侍在東珠面前擺點心,而淺緗命人搬了一個大箱子放在容歆這一側。 棠婉越加抱緊雙腿,后背靠近墻壁,似乎這樣能夠遠離容歆,遠離恐懼。 淺緗親自打開木箱,然后請示道:“女官,您要用什么?” 容歆看見箱子里滿滿的稀奇古怪的東西,忍不住嘴角一抽,故作嚴厲地問:“皇后娘娘在世時時,不是已經禁止宮中用私刑嗎?怎么還有這些刑具?” 淺緗躬身,恭敬道:“您知道的,宮中懲治人的手段花樣繁多,那些隱秘陰毒的法子屢禁不止,您向來最重規矩,可要問話,還是這些物件兒管用?!?/br> 木箱里,有掌嘴用的戒尺,罰跪的釘板,杖刑的荊條,夾手指的拶具…… 容歆視線定在一個卷起的布卷上,問道:“這是何物?” 淺緗立即彎腰取出,解開綁在中間的布帶,攤開,赫然見長短粗細不同的針排排插在布上,有些像大夫針灸的布袋。 容歆:“……” 然而棠婉早在園子里時便被容歆弄得幾欲崩潰,此時見到那一箱子的東西,自然認為是要用在她身上的,驚懼交加之下,好似得了瘋癥一般,突然揮舞雙手,激狂地大喊:“走開!不要過來!走開!” 容歆手剛抬起,指尖距離最近的一根長針兩尺有余,“……” 她就是好奇而已,并沒準備用這個東西對棠婉做什么啊。 但是瞧見棠婉這個樣子,容歆干脆便拿起一根長針,邊仔細打量邊輕聲道:“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般大的繡花針,淺緗,可以縫什么?” 淺緗面無表情,一本正經地答道:“回女官,如果某些人太吵,可以縫上嘴唇?!?/br> “真的嗎?”容歆將針舉到眼前,銀色的長針閃著寒光,“那恐怕會留下洞吧?真有趣?!?/br> “啊——”棠婉尖叫,雙手捂住耳朵,又去捂嘴,眼淚流得滿臉都是。 容歆眼見時機差不多了,便起身,捏著那根針緩緩逼近她,溫和道:“先說說,誰教你模仿她的?從什么時候開始?” “不要,不要……”棠婉側身躲避容歆,瘋狂地搖頭,“不要過來……” 容歆蹲在她一步外的位置,輕聲道:“棠舫主如此有恃無恐,不就是因為知道這張臉的特殊嗎?” 棠婉捂住耳朵,不想聽她說話,可惜容歆的聲音哪怕再輕,依然完完全全進入到她耳朵里。 “棠舫主想的沒錯,這張臉確實有優待,我肯定不忍心讓你死?!比蒽笾?,狀似在想如何下手,嘴上則是依舊輕柔道,“所以,我的問話,要乖乖回答嗎?” “我說,我說?!碧耐窨薜煤翢o形象,面上幾乎分不清是眼淚還是鼻涕。 容歆拿出帕子,輕輕為她擦拭,淡淡地問:“需要我再一一問你嗎?” 棠婉飛快地搖頭,哽咽道:“三年前,有一位、客人、他跟我說,我、會飛、飛黃騰達,只要按照他說得做?!?/br> 容歆收回手,吩咐道:“叫畫師過來?!比缓蟊銌柼耐?,“這個人叫什么?做什么營生?細細說來?!?/br> “我、我不知道?!碧耐駝傉f完這一句,忽然“啊”的大叫一聲,赫然有一根針插在她的大腿外側。 容歆雖然已經動手殺過人,但她其實心理上仍然沒有邁過親自嚴刑逼供這一關,是以她手里的針只是輕輕碰了棠婉一下,興許都沒有扎出血點,而棠婉心里恐懼,便放大了這一點點疼痛。 “我只聽說旁人叫他鄭五爺,據說是做生意的商人,來去無蹤,我所知道的一切,皆是他教導的?!碧耐裆羁秩蒽Р恍?,便又急切地保證道,“我此言絕無半句虛假,否則便五雷轟頂而死!” “女官,畫師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