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節
就像容歆所說,這些東西有沒有用,拿回來,太子自然會評判,但是楊鎮不能主觀評斷。 此次借用海商的商船,他們拿回來的有限,等到太子和大阿哥的商船回來,估計上頭的東西更是五花八門,需得更加費力的甄別,這是為保安全,必須要做的步驟。 而他們做這些究竟有沒有用?恐怕得百年后才能見分曉。 第207章 太子隨駕出巡, 便無監國之責,隨康熙回京后, 并不去關心朝政,而是問候過太子妃和孩子們之后,第一時間請容歆出宮去看商船帶回來的東西。 太子妃看太子風塵仆仆的模樣,勸阻道:“殿下,您才回來,好歹休息一日,明日再出宮也不遲?!?/br> “皇阿瑪下月要巡視塞外,這期間有許多事亟待解決, 恐怕不得空閑?!碧又粊淼眉昂纫槐? 便起身道,“我和姑姑會早些回來?!?/br> 太子身上便是常服,連衣服都不用換, 容歆卻需得再換一身衣服,便請太子稍等片刻。 東珠立刻跟在容歆身后,寶珠見她們的動作, 連忙手腳并用向軟塌邊緣爬去。 太子妃迅速伸手抓住她的后襟, “你想去哪兒?” 寶珠兩只小胖手已經碰到軟塌邊緣, 被額娘生生拽回去,滿眼不甘,大聲控訴起來, “寶珠也要出宮玩兒!” “不行!”太子妃箍住女兒,不容拒絕道,“額娘都不能出宮玩兒, 寶珠孝順, 怎能放額娘一人孤苦伶仃?” 額娘怎會孤苦伶仃?寶珠不信。 太子妃繼續哄騙:“你別看你兄長和jiejie成日在外跑, 他們幼時也要陪在額娘身邊孝敬的,這可是孝道?!?/br> 寶珠依舊懷疑,轉向阿瑪,“阿瑪?是真的嗎?” 太子自然順太子妃的意,點頭表示肯定。 寶珠欲哭無淚,悲傷地靠在額娘懷里,嘴上說著孝順的話:“額娘,寶珠陪你?!?/br> 太子妃掩住眼中的得意,極欣慰道:“額娘就知道,額娘的寶珠最是乖巧?!?/br> 太子垂眸沉思,太子妃的話或許只是隨口一言,卻入得他心。因而,太子對太子妃道:“頌宜,我會向皇阿瑪請示,你侍奉皇瑪嬤去暢春園避暑,到時帶姑姑和孩子們一同過去?!?/br> 太子妃看向太子,眼神繾綣。 夫妻二人對視,滿是濃情蜜意,寶珠小大人一般無聲嘆氣,小胖手捂住眼,非禮勿視。 容歆和東珠換下宮裝回轉來,便見到夫妻倆含情脈脈的模樣,眼神在兩人身上來回,問道:“太子殿下,出宮……可要延后?” 太子收回視線,面不改色道:“不必,這便走?!?/br> 如果他耳朵沒紅的話,容歆便真的要相信太子從容不迫了…… 而立之年的人,還來純情的戲碼,太子還在和太子妃交代回來的時間,容歆看得好笑,未免教太子看出來害羞,趕忙撇開眼,牽著東珠的手先出去安排。 兩刻鐘后,三人終于在宮門口坐上馬車。 容歆問太子:“您難得隨皇上出巡,心情如何?” “甚好?!碧游⑿?,“無思無慮,方能看見沿途風物?!?/br> 容歆打量太子的臉色,笑道:“瞧您這面色,確實不錯,想來在外時確實未有水土不服?!?/br> “我身體向來不錯?!碧幼旖歉由蠐P,“且在宮外,皇阿瑪對我十分和顏悅色?!?/br> 原來還是因為康熙的態度……容歆心下微嘆,對這父子二人如今的關系十分惆悵。 此時乾清宮內,康熙聽內閣大臣們匯報完近來朝中之事,思及從前太子留京監國時,并無這許多未決之務,讓他每每回朝皆輕松不已,便對梁九功道:“派人去毓慶宮一趟,請太子過來與朕一道用晚膳?!?/br> 梁九功未動,躬身道:“回稟皇上,太子殿下未時著人來報,要出宮一趟,您當時正與朝中大人們議事,點頭應允過,此時太子殿下應是已在宮外……” 晚膳不見得能回來…… 康熙恍惚片刻,想起來,確有這一事,他竟是忘了。 梁九功恭敬地請示道:“皇上,可還要奴才派人去毓慶宮?” 康熙依舊點頭,卻改口道:“不用請太子了,叫弘昭來陪朕用晚膳?!?/br> 梁九功躬身退出去,須臾之后返回宮殿內。 殿內一片安靜,康熙狀似在專注地看奏折,實則視線許久都未動過,許久,手一松放下奏折,問道:“太子為何去宮外?” “回稟皇上,奴才聽聞,太子殿下先前請人出海帶了許多箱子的物件兒回來,容女官前些日每日出宮整理,想必是為此事?!?/br> 康熙復又拿起奏折,聲音極淡道:“太子如今是越發不務正業了?!?/br> 梁九功垂首而立,不敢應聲。 另一邊,容歆、太子、東珠三人到達宅子,太子目的很明確,第一時間便翻看畫卷。 容歆之前整理時已發現,這些畫筒都有按照順序標上數字,因而她擺放時也都按照順序排列,不過有著重標注較為重要的。 太子拿起她做過標注的畫筒,抽出畫卷,第一幅便是一艘巨大的船,畫師清楚地畫出海船的每一個細節,還標注了大概的尺寸大小和吃水。 容歆看太子手中的畫,道:“我先前看時便覺這海船跟咱們大清的戰船和商船差異甚大,多了數張帆?!?/br> “許是為了方便遠航……” 容歆點頭,那日楊鎮也說,雖不知內里如何,但rou眼可見的是,西方有些國家的海船比大清的速度更快,也更堅固。 不過哪怕稍有不如,已本朝人的聰明才智,只要有心,想要造出一樣甚至更為先進的船,容歆并不認為是難事。 是以,容歆建議道:“咱們到底是門外漢,屆時將這畫送到造船師那里,想必會有更明確的看法?!?/br> “姑姑說得是,日后我和大哥的船要常出海,造船師研究過后,也可對大清的戰船作出改善,可惜暫時無法得知內里結構?!?/br> 太子卷起第一幅畫,轉而看第二幅,畫上是一裝備齊全的士兵,甲胄兵器面貌皆清晰。 容歆從書架上翻出一本書冊,對太子道:“這一本上的記錄,和畫上的時間相同,您看起來更容歆些?!?/br> 太子笑著接過來,“胤礽不在京中時,累到姑姑了?!?/br> 容歆嗔太子一眼,看向窗下看書的東珠,道:“關于格格,我有些想法,只是殿下您不在,不好安排?!?/br> 太子放下手,問道:“東珠怎么了?姑姑您直言便是?!?/br> “我想給格格的課程再加重些?!比蒽н€不等太子說話,便繼續道,“內容也該再深些廣些?!?/br> 太子沉吟片刻,不甚贊同道:“東珠一個格格,日后又不能出將入相,何必那般辛苦?” 太子的話,教容歆心中有些沉郁,東珠一個女子確實學多少都難有作為,世道如此,難以改變。 然而她有如此天賦,從小接觸便不似一般規格兒女,太子和太子妃又一向支持她,這樣天然的便利,如若以女子之身便棄之不用,實在可惜。 這世上在某一處天賦出眾的人數不勝數,可惜大多數人甚至還來不及被發掘,便被生活磋磨地無心想他物。 至少東珠,容歆要為她據理力爭。 “殿下,格格分明游刃有余,若以尋常人視之,才是對格格不公平?!?/br> 在這之前,東珠的課程緊密程度,幾乎不遜色于皇長孫和年幼的皇子們,可如今回憶起來,先生們的循序漸進,恐怕對東珠都是耽誤。 一個不平常的孩子,本就不該像平常孩子那樣對待,他們以為的對孩子好,東珠不見得需要。 容歆難得霸道起來,“總之無論如何,我都要改變格格的課程,您同意此事便好辦,不同意的話……” 太子無奈一笑,問道:“若胤礽不同意,您待如何?” “我就跟九阿哥一同學別國語言,將書翻譯過來給格格看?!?/br> 若其他聽見,恐怕以為容歆說得是任性之言,但容歆知道,她有基礎,想做總要比別人容易些。 太子素來不輕視容歆的意見,可此時此刻,他嘆息一聲,道:“姑姑,我只是想要東珠余生像普通女子一樣?!?/br> “如尋常女子有甚好的?”容歆知道太子絕不是要貶低女子,可她依舊很生氣。 東珠聽到她的聲音,轉頭看她。 容歆沖她擺手,“沒事兒,看你的書去!” 東珠下意識后縮,眼神轉向阿瑪。 太子站在容歆身后,小幅度地快速揮手,示意她聽話。容歆突然回頭,太子立即收回手,裝作什么也沒發生。 容歆繃著臉,再一次嚴肅地問:“殿下到底同不同意?” 她這態度可不像是征求人意見的樣子,太子扯起嘴角,為難道:“姑姑,您南巡時與皇阿瑪動……爭執的原因,胤礽還記在心中,我實在不忍東珠成為異類?!?/br> “如果東珠日后不容于人,便是你我無能?!?/br> 今時今日,太子,容歆,還有漸漸長成的皇長孫,如果他們這樣的身份能力,還不能為東珠鋪好一條康莊大道,就是無能,無作為。 容歆堅持地看著太子,大有他不同意也不罷休的意思。 太子與她對視,眼神漸漸顯出委屈來,酸意十足道:“胤礽如今在姑姑眼里,遠不如東珠,恐怕也就只剩下您那甜掉牙的蜜餞無人分享了……” “您這話說得?!比蒽砩系臍鈩菀凰?,無奈道,“何止是我做的蜜餞,雪青不也多年不做蜜餞了嗎?” 容歆軟下聲音來,“您何必與格格爭,在我們這些人心里,先有您,其后才有太子妃和幾個孩子,無論何時,您總是特殊的存在?!?/br> 那年四阿哥和六阿哥出痘,她多此一舉的行為,反倒糟蹋雪青那一手腌制蜜餞的好手藝,以至于她這些年蜜餞也做得越發少了。 她們這些人心里,哪一個不視太子如性命般重,分毫不愿他擁有的東西有一絲不如人,畢竟…… 太子是個好孩子,也是訥敏的延續,是她們的皇后娘娘用命生下的孩子。 容歆眼睛濕潤,心里忍不住埋怨太子講話題的走向帶偏,吸了吸鼻子,氣道:“您想想皇后娘娘,當年娘娘要是能像東珠這樣有長輩撐著,肆意行事,皇上和皇后娘娘哪需忍辱負重多年?” 早些年那些苦楚,成就了康熙對訥敏的情意,可容歆情愿訥敏能夠鮮衣怒馬,便是依舊改變不了短暫的命運,好歹她能活得比誰都快活。 哪像如今,她們每每想起,便意難平。 太子對她無法不服軟,長嘆一聲,“胤礽活這三十年,每每見姑姑任性,必定是大事……” 容歆絲毫不見愧疚,只追問道:“格格的事……” 太子緩緩點頭,“姑姑放心,我會盡快安排,不教東珠浪費天賦?!?/br> 容歆一聽,眉眼帶笑,從書架上又抽出一個畫筒,塞給太子,“那您繼續,日后您若無法消解與皇上的隔閡,殿下和我說,我有法子?!?/br> 太子立即拒絕,“您還是算了吧?!?/br> 他怕再打起來,皇阿瑪也沒了好涵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