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原來寡情少欲是假的,重.欲才是真實的自我。 于楚星而言,這是遲到的發現。但是并不推翻他此前任何的想法,或是性格。 他從來不是猶豫不決優柔寡斷的人。 他要做什么,便是做什么。 比如說殺人,無論是誰,都可以殺死。偶爾會考慮一下后果,以及責任。 楚星喉結滾了滾,上前一步,又喚她的名字:“月兒?!?/br> “嗯?”城月剛轉過頭來,就被他抓住下巴。 她沒說完的話都變得含糊不清,最后直接消失不見。 她的腰被胳膊禁錮住,紅杏枝仿佛要被壓扁了,好像要喘不過氣來。 她在溺水里掙扎著叫楚星的名字,這種呼吸不過來的感覺,叫人害怕,又讓人莫名地感覺到快樂。 湖水里紅色魚尾在擺動,似乎魚嘴撞到了荷葉桿子,荷葉于是晃動起來。荷葉上有一捧昨夜的露水,在晃動中,化作一絲銀線從側漏處泄出去。 時間的流逝變得難以捉摸,似乎是很久,又似乎是轉瞬之間。 “我沒有力氣了?!彼ブ鴻跅U,瘦弱的胳膊脫了力。 楚星托住她的軟腰,沉默不語。 在沉默里依偎著,時間消磨成風一樣。 到了不得不離開的時候。 城月信誓旦旦說:“我一定會盡快繡好那帕子給楚星的?!?/br> 楚星對什么帕子絲毫不感興趣,他只是點頭:“嗯?!?/br> 城月回到宮女所的時候,又晚了。 彩蝶注意了她一下,問道:“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晚?” 城月想起還要和彩蝶學繡花,一個勁兒道歉:“對不起,彩蝶,我給忘了?!?/br> 彩蝶也不過出于客套,自然不會多問。 “沒事,今天還有點時間,你練練吧?!?/br> 她咬著嘴唇,感覺到輕微的麻,又很快松開。 從旁邊找到自己的繡繃,城月看著彩蝶做了一遍,迅速地進入狀態里。她全神貫注,可惜沒有天賦。 依舊繡得很難受。 路過的彩云看了一眼,忍不住捂著嘴笑出聲來:“這是什么?毛毛蟲爬過嗎?” 城月停了動作,看著自己的成果皺眉。 好在彩云只是路過,瞥了一眼,又回到自己床邊。 城月視線跟著她回到床邊,彩云似乎在枕頭底下摸索了一下。 城月眉頭皺著,她在找那冊子嗎? 彩云似乎摸到了那冊子,松了口氣。從她的反應看來,那冊子是不能讓她們知道的。 城月想起自己的斗篷,也是不能讓她們知道的。 每個人都有秘密。 城月走神,直到彩蝶在她面前揮了揮手。 彩蝶說:“別理會別人的看法,你是自己學,又不是給她們學?!?/br> 城月咧開嘴笑,“嗯,謝謝彩蝶?!?/br> 她今日學了新的技巧,歪歪扭扭繡了幾針,休息的時間就過去了。 城月看著這進度緩慢的帕子,不知道何時才能繡完? 夜色已經很深,城月感受到小腹的脹,被想尿尿的念頭憋醒。迷糊著眼,穿著鞋子,披了衣服出門尿尿。 深夜天更涼,城月小跑著回住處。廁所與住處隔了些距離,她抱著胳膊,低著頭跑動。 直到聽見了細微的聲音。 是彩云的聲音。 她腳步一頓,目光一轉,瞥見彩云和那天的那個男人站在晦暗處。彩云拉著男人的手,說著什么話,歡聲笑語。 一陣冷風吹來,城月一哆嗦。她搓了搓胳膊,打算起身繼續走。 她要邁步的時候,忽然瞧見彩云踮腳,親吻了那個男人的臉頰。 只有一盞昏暗的燈,故而人影模糊。 城月只隱約看見他們的動作。 她想起楚星來,她和楚星。 彩云和那個侍衛的事情在宮女所里不算秘密,有許多人知曉,甚至拿這事兒打趣。 他們說的是,彩云,你的情哥哥…… 城月摸著下巴,被風吹清醒了。 那這么說起來,她和楚星,也是情哥哥、情meimei了? 第24章 烤羊 又有一陣風吹過來,吹得樹葉子沙沙作響,也吹得城月脖子一哆嗦,她終于邁步離開。 再次躺進被窩里,熱度仍在,她翻了個身,卻意外地清醒。 從被窩里探出一雙眼睛,看著黑不溜秋的房間。為了節省,她們的住處在睡著之后是沒有燈的。窗戶留了一丁點縫兒,透出些風來。 城月翻來覆去幾番,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沒了睡意。 她閉著眼,睫毛微微顫動,腦子里又想起好多東西。最后思緒被定格在一只兔子上,她想象自己變成了一只兔子。 一只兔子蹦蹦跳跳,在草地上走著。然后突然出現了一只大灰狼,她就跑啊跑,大灰狼在后面追。 …… 她快要睡著的時候,聽見門支呀一聲。宮女所算是宮里的下層,住所也好,其他擺設也罷,皆有些年頭,因而那門并不算靈活。 聲音算不上特別大,可還是將城月吵醒。 她睜著迷糊的眼,看見彩云從門縫里溜進來。彩云很瘦,城月也瘦,但和城月比起來,彩云瘦得有些過分。 彩云今年已經二十歲,她并不是一開始就在這兒的。一開始,彩云是一個娘娘宮里的,那還是先帝那會兒。后來那娘娘失了寵,宮里宮女全被打發出去,她便來了這里。 她早沒什么盼頭了,也就盼著李巖能早點娶她出宮去。 今日李巖同她說,他升了職,離娶她的日子又近了些。 彩云想到這里,不禁捂嘴笑。 城月看見她笑著,躺進被窩里去,很快也沒了聲音。 城月眨著大眼睛,望著黑不溜秋的夜色。她同楚星在一起的時候,也時常笑。 她翻了個身又繼續想她的大白兔,后來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 第二天醒過來,疊被子時候聽見她們閑談,有人打趣彩云:“聽說你那位升職了,是不是要把你娶回去了?” “真好啊,羨慕你,還有這種造化。像我們啊,只能一輩子老死在這宮里了?!?/br> …… 城月聽得費勁,她眉頭皺著,腦子里還在想,娶回去? 她大概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就像陛下和娘娘的關系那樣。只不過宮里是一個陛下,和好多個娘娘,而民間,只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他們組建成家庭,生兒育女。這當中的關系又稍顯復雜,城月并不明白。 她只是想起楚星來,她上回還在想,日后楚星若是成了家,必然會忘記她。經過昨晚和今天的事,她忽然明白過來,原來情哥哥,就是要組建家庭的意思。 她想,她和楚星也是那種關系,那楚星也可以娶她吧,然后她可以為楚星生兒育女。 和楚星生的孩子一定很乖巧可愛又好看,最好長得像楚星,性格再活潑一點。反正不要像她,也傻傻的可不好。 城月腦子里的想法就這么飄到孩子身上,楚星的孩子姓楚,最好是個女孩兒。 早起要先洗衣服被褥,大家都不喜歡洗衣服,尤其這個時節,更是怨聲載道。 “唉,真是的……凍死了?!?/br> “你說這些有什么用???這都是命,誰讓咱們家里條件不好,又沒那命被選到主子身邊去?!?/br> “唉,煩死了,一輩子在這里待著……” 一時間,她們七嘴八舌說起來。 唯有城月和彩蝶沉默著。 城月插不進話,一雙手泡在冷水里,幾乎要沒了知覺。她目光一瞥,才發現彩蝶也不和她們說話。 城月收回視線,正要開口說話:“彩蝶……” 被彩蝶冷冷擋回來:“別說話,多做事?!?/br> 城月抿著嘴,有些委屈。她正委屈著,聽見她們口中突然出現彩蝶的名字。 “咱們吶,都還好,彩蝶才是最慘的,就她們家那情況,咱們如果運氣好一點,還能出門去,可是彩蝶就慘了,一輩子沒機會了?!?/br> 幾個人笑起來,笑完了又嘆氣,不只是嘲諷彩蝶,還是嘲諷自己。 城月覺得奇怪,為什么彩蝶會慘呢? 她們說到家里的情況,可是彩蝶家里有什么? 這里很多宮女,都是家里犯了事,被送進來的。有犯大事兒的,也有犯小事兒的。 她們這么說,想來是彩蝶家里犯了大事兒吧。城月這么想著,看向彩蝶。 作為話題當事人的彩蝶,卻神色平常,自如地搓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