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程梔和祁紀陽兩人也打打鬧鬧的。

    程梔往祁紀陽碗里塞了青菜，“吃，必須吃！”

    祁紀陽：……

    祁紀陽最不喜歡吃青菜，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的。

    “補充維生素?！背虠d像個老干部，看著他一定要把青菜吃下去，還往祁紀陽碗里夾了很多，“你吃不吃？嗯？”

    祁紀陽看著挺不情愿的，但還是乖乖地吃了。

    宋倩看著他們幾個人，手上的筷子頓了又頓，最終什么其他的動作都沒有做，這時候程梔忽然開了口。

    “阿姨，你喜歡哪個呀？”程梔問道，“我給你夾?！?/br>
    “這個?！逼罴o陽抬頭，沒有猶豫地指了一道菜，“我媽愛吃這個?！?/br>
    “好?！背虠d笑盈盈的，站起來給宋倩夾了菜。

    宋倩的手忽然僵在半空中，說了句：“謝謝?！?/br>
    她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家常菜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因為這家的廚子做菜真的很好吃。

    …

    他們吃過晚飯以后，宋倩這才說：“我有些話想跟程梔的爸爸mama單獨聊聊，小祁，你們倆先去外面休息一會兒吧?！?/br>
    “好?！?/br>
    “等等?！?/br>
    他們剛起身，宋倩忽然又叫住了他們，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來。

    “這個，給你們的?！北”〉囊粚?，里面不知道裝的是什么。

    祁紀陽伸手接過去。

    “那我們先去外面等你們?！?/br>
    “要是覺得無聊，你們先回去休息也可以?！彼钨徽f。

    “對，小梔明天生日，你們還要出去玩，早點回家休息也好，我們聊完也回家了?！鼻f蘭馨也這么說。

    “知道啦?！背虠d應著聲，“那你們慢慢聊~”

    程梔挽著祁紀陽出去，走遠了一些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她看著祁紀陽，說：“我怎么覺得太和平了一點？”

    “這樣不好？”祁紀陽垂眸看著她，“難道你喜歡我們爸媽見面就打起來？”

    “也不是?！背虠d說，“就是覺得今天晚上很特別?！?/br>
    祁紀陽笑了一聲，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阿姨給了什么呀？”程梔看向他手上的信封，“我們現在拆開看看？”

    “嗯?！?/br>
    他們一邊走一邊拆信封，拿出來以后，是一張信箋紙，寫了滿滿一張。

    手寫的。

    甚至都還有些墨水的暈開的痕跡，像是雨滴落在湖面上產生的漣漪。

    “啊，是信嗎？”程梔說，“那我們去旁邊找個地方仔細看?！?/br>
    這個年代，還有人寫手寫信，確實還是讓程梔有些驚訝的。

    不過，也說明了宋倩的用心。

    在外面逛了一圈實在不好找地方坐，程梔和祁紀陽干脆回到了車上，打開燈，就著車上的那燈光看。

    兩個人的腦袋緊緊地依靠著，一起看著這封信。

    …

    [  致祁紀陽、程梔：

    這段時間以來，其實我一直都在思考著一些問題，從小祁對我發火那一刻開始，我就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其實早在我自己調查程梔的資料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是那個我在攝影展上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孩，其實我不是一個對普通家庭很有偏見的人，因為我自己也是出生在這樣的家庭，但我現在也依舊做得很好。

    但我還是用了嚴格的方式來考驗程梔，用自己習慣的方式去衡量，也并沒有思考過這個方式到底是對還是不對的。

    在此之前，我對關藝涵的了解也不是那么多，我覺得她是個聽話懂事的女孩兒，或許可以考慮，但其實也從未因為過這個合作就一定要跟關家聯姻。

    我怎么會不知道聯姻下得到的婚姻是什么樣的呢。

    所以，其實我從來都是希望小祁，你能找到一個真正愛你的人，mama經歷過的這些失敗，不想讓你也再經歷一次。

    只是作為長輩，作為母親，我覺得自己有責任也有義務，有權利，來看看你挑選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合適的人。

    你那天沖我發火，包括后來程梔說的那些話，我都想過很多遍。

    我才幡然醒悟，原來我已經被這個世界改變成這副模樣，曾經我也是個不屑于這種態度和想法的人，但好像我自己也變成了那樣的人。

    小祁，那天你進來之前，我正在跟你關叔叔通電話，沒說完的話其實是。

    孩子的事情不要強求，我只希望小祁幸福一點。

    這么多年，mama對你是有很多愧疚的，在這樣的家庭里長大，或許你根本沒有感受過家的溫暖。

    我有時候不知道要怎么做，一意孤行。

    以為自己做得很好，卻沒想到自己驕傲的方式，卻是讓你受到傷害的。

    寫了這么多，返回去的時候覺得自己有些胡言亂語，大概也是年紀開始大了吧。

    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已經忘了要怎么去表達愛，這些話，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說，所以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告訴你。

    我的孩子一定要好好長大，好好感受溫暖和愛。]

    …

    程梔抬頭去看祁紀陽的時候，他今天穿的深色褲子都已經被水浸透。

    她看過祁紀陽太多樣子，吊兒郎當，認真的，偶爾脆弱的，眼眶泛紅的樣子。

    但從未見過祁紀陽這樣掉眼淚。

    程梔也感覺自己喉嚨間都是緊的，淚腺有些不受控制。

    做父母太難了，當孩子也很難。

    程梔伸手去抱著他，希望祁紀陽能感受到自己在他身邊的力量。

    不知道這么過了多久。

    眼淚擦干凈的以后，眼眶還已經是空的，留著哭過的痕跡。

    “程梔?！?/br>
    “嗯?！?/br>
    “我出去一下?！?/br>
    “好?！?/br>
    程梔跟他一起去的，兩個人又從停車場上去，再次回到包廂的時候，服務員已經開始收拾東西。

    “欸，你們……”服務員緩緩開口。

    “你好，剛才在這里的三個人已經走了嗎？”程梔問。

    “剛走不久，幾分鐘?！?/br>
    “好的謝謝?！?/br>
    說完，兩個人又急匆匆地去等電梯下去。

    剛好錯過前面的那一班。

    下去以后才發現外面在下雪，大概已經是今年到目前為止下得最大的一場雪。

    程梔一眼看到了莊蘭馨和程山，快步跑過去：“爸！媽！”

    兩人回頭。

    “小梔？”

    “梔梔？你們怎么還在？還以為你們走了呢?！?/br>
    “沒…”程梔看向外面，急切地問，“阿姨呢？”

    “剛出去，說在外面等司機來接?！鼻f蘭馨說，“怎么了嗎？”

    “沒事，祁紀陽在找她，有點事?！背虠d回頭，“你快去呀！”

    祁紀陽幾乎沒有任何停留，長腿一邁往外面去了，今天風雪交加，確實不是個好天氣。

    程梔沒跟著去，她搓了搓手，看著祁紀陽跑過去的焦急背影。

    莊蘭馨過來握著程梔的手，也看著那邊。

    突然說了一句：“祁紀陽的mama，跟我們想象中不太一樣?！?/br>
    “什么？”程梔問。

    “我和你爸，一開始想著人家是企業家，女強人，我們估計人家可能會不是那么看得上我們家這背景?！?/br>
    程梔繼續聽著，也不插話。

    “哎，天下父母心啊?！鼻f蘭馨感嘆道，“你知道他mama跟我們說什么嗎？”

    程梔當然不知道，也沒猜。

    莊蘭馨轉過頭，和程梔一起看著外面紛飛的大雪，她緩緩地說。

    “她說，希望我們不要對她兒子有偏見?！?/br>
    “他們家親情關系確實淡薄，在這方面也沒有做得很好，但…”莊蘭馨頓了頓，“但祁紀陽是個渴望溫馨的好孩子，他一定能做好的?！?/br>
    程山終于把手上的煙滅了，聲音有些啞，多年的老煙嗓了。

    “沒想到，那樣的女強人，竟然會為了兒子的事情向我們那樣求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