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場夢。

    鎮元子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冷靜，急促的呼吸慢慢平靜，心神沉入地書，當他神念沿著插入地書的根系，在人參果樹內部看到那一抹熟悉靈光時，忍不住雙眼潮熱，有水涌出來。

    紅云從樹中走出，身形虛幻不實，來到鎮元子跟前，彎腰俯視，嘖嘖有聲，聲音卻一如從前的歡悅：“道友這樣子可真罕見?！?/br>
    鎮元子眼皮動了動，沒有睜開，只伸手扯著大袖遮住臉。

    “遮什么？我還沒數清你落了幾滴淚?！奔t云伸手去拉鎮元子的袖子，透明的手指穿了過去什么也碰不到，他臉上笑容逐漸變淡。

    鎮元子放下手，睜眼看向紅云，神情十分復雜，充滿后悔自責，喑啞道：“抱歉……”

    “你跟我道歉作甚？”紅云又笑起來：“往日見你對這樹甚是看重，原來是做給我看的。在樹里養了這么多年魂，果子都結了好幾茬，也沒見你來看過它一次?！?/br>
    “抱歉?！辨傇与p手緊握成拳。

    “嘖，當年之事是我自找，明知鴻蒙紫氣惹人眼，還不聽你勸外出亂跑，這才應劫?！?/br>
    “我去過火云宮，卻沒想過回來看人參果樹，誤了多年?！?/br>
    “哈，也虧得你沒來看，若是我醒得早了，露出一星半點氣息，許如今已成為別人的成圣道基……”

    .

    陳曦抬頭看樹，他有點想墨漩，混沌相連，說不定墨漩就在外面，兩人只隔著一層界殼。嗯，早些天龍神拿世界本源跟他換造化生機之力，以后龍族的寶寶會跟樹上的人參果一樣多吧？

    那邊的兩人終于秀恩愛……敘舊完畢。

    紅云朝鎮元子伸手：“起來，隨我拜謝恩人，你這樣子在圣人跟前很失禮知道嗎？”

    鎮元子起身，明明紅云的手只是虛影，還做出握手的樣子，不多一絲不少一絲，兩只手恰恰合上。

    陳曦繼續數果子，直到兩人行禮拜謝才轉過身。

    三人換了地方，鎮元子太高興，把樹上所有果子都打下來，紅云只能聞味道，給他留一個，剩下的用玉盆盛了招待陳曦。

    陳曦說出他的來意。

    “人皇？！”

    紅云鎮元子相視一眼。

    不等紅云開口，鎮元子立即道：“愿意，自然愿意?！?/br>
    紅云跟陳曦定了師徒名分，不走地府輪回，直接由陳曦蒙蔽記憶回歸真靈形態，由鎮元子袖著，到人間尋有德人家投生。

    從五莊觀出來，陳曦兜著一盆人參果回曦辰宮。

    陸壓嘗到原型的好處，化作雛鳥，撲棱著小翅膀熱情迎接陳曦。

    孔宣就穩重多了，上前行禮。

    玄都、南極仙翁、云中子也出關了，在宮中侍女的指引下，進仙坊煉丹的煉丹、種藥的種藥、煉器的煉器，各得其樂，此時收到消息，匆匆趕到。

    陳曦一人給了個人參果，“人皇將要降世，陸壓可去人間充當百年坐騎，為你們妖族積功德爭奪生機?！?/br>
    陸壓喳喳兩聲應是，其實他對當坐騎有些排斥，哪怕對方是未來人皇，但為了妖族，他愿意忍受。

    孔宣看了看陸壓，眼中帶著一絲艷羨。

    紅云老祖隕落，是因為妖皇天庭跟冥河教主圍攻，陸壓是妖皇之子，老師讓陸壓給紅云轉世當坐騎，是替父還因果。

    殺身之仇不是當百年坐騎就能還清，老師必然還給了紅云老祖別的補償，算在陸壓頭上。

    原型就這么討老師喜歡？

    孔宣拉不下臉變作原型討好陳曦，但他還有一個弟弟在外面。

    陳曦看向孔宣，從袖中掏出一顆寶珠，吩咐道：“你去碧游宮，以鴻蒙珠跟通天換定海珠。人皇出世后，天下必有兵戈，你當是人皇統一天下的先鋒大將?！?/br>
    孔宣一喜，忙躬身應了。

    陳曦再看玄都等人，道：“你們若是有閑，也可去人間相助?！?/br>
    卻說孔宣捧著鴻蒙珠駕云來到碧游宮，多寶道人已經在牌樓相迎，入殿拜了通天教主，說明來意。

    通天教主叫來趙公明。

    趙公明聽了，直接將二十四顆定海珠捧上，卻不收鴻蒙珠，“本是師尊所賜，師祖盡管拿去，無需置換?！?/br>
    “不是給你的?！蓖ㄌ旖讨髡惺?，鴻蒙珠飛到他跟前，他托著寶珠細細打量，哈哈笑道：“鴻蒙珠是先天至寶，能鎮壓氣運，是我截教所缺之物。唔，你少了定海珠，我將紫電錘賜予你?！?/br>
    紫電錘能放紫霄神雷，削人三花五氣，威力極大。

    孔宣拜別通天教主，出得大殿，只見一路煙霞渺渺、瑞氣祥光，龍鳳崖邊起舞，云中萬千仙人演練，可聽得整齊的呼號聲隨金光祥云飄來。

    仔細一聽呼聲內容，孔宣神色又變得古怪，念的好像是勒刻在曦辰宮門口大石上的諸天十規。

    引路的多寶道人輕咳一聲，小聲道：“那是師尊從曦辰宮請來的紫胤、玄霄兩位執法真人，教外門弟子一些規矩?！?/br>
    孔宣容顏肅穆，往演練方向打個稽首。

    他聽侍女提過，曦辰宮在混沌外掌管諸天萬界，其中執法殿權威最重，執法真人可借天道之力，施展圣人神通，擒拿懲治壞曦辰規矩為非作歹之徒。

    云中兩位執法真人看將過來，無聲回禮。

    孔宣正要離開，演練的萬仙中飛出一人，凄厲呼喊：“兄長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