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怎么會是宴書臣! 趙江鶴的雙手隱隱有些顫抖,眼底些許猩紅。 起初時候,他真相信了她是被朝中高官拋棄的妻室,也多勸她,“一個對自己妻室始亂終棄的人,不可靠,您日后別念著他了……” 后來,她終于忍不住嘆道,“趙江鶴,你是傻的嗎!說始亂終棄明顯就是假的啊,他若是對我都始亂終棄了,我還喜歡他,我腦門被夾了嗎?你是不是天天讀書讀傻了???要始亂終棄,也是我始亂終棄他??!” 他奈何:“你既然喜歡他,錦諾也有了,又何必……” 她托腮笑著看他,“他害死了我全家啊,雖然我家中似是也沒幾個好人……” 他惱火,“那……你還喜歡他做什么?” 她不以為然,“這種事情我也控制不了,從年少時候的偏偏少年郎就開始喜歡他,都喜歡了這么多年,成習慣了,就像每日要吃飯,要喝水,要睡覺一樣……他又不是一件衣服,怎么會說不喜歡就不喜歡?” 他看她。 他其實知道,她最擅長的,便是用這種無理取鬧偽裝。 果真,良久之后,她才沉聲道:“無論隔多久我都喜歡他,這種喜歡就似刻在心底的烙印,這種喜歡,就是無論在不在一處,無論他恨不恨我,都沒關系,也都不重要……” 他忽然想,他有多羨慕那個人…… 趙江鶴緩緩闔眸。 從宴府出來,腦海中的蛛絲馬跡似是慢慢匯聚一處。 再響起,是阮鵬程到乾州巡視的時候。 —— “這個阮家是戶好人家,得想個辦法讓錦諾和阮鵬程的兒子定親……” 她早前在京中,對京中的人事都再熟悉不過。 他想,阮家在京中應當是素有善名,所以安安才想將錦諾嫁到阮家去,畢竟她在京中待過許久時日,也是……某個高官的家室,那自然對京中的高門邸戶都是熟悉的。 他仍有遲疑,“阮家都微至兵部侍郎了,門第會不會太高了些?日后諾諾嫁過去,若是受欺負,一點法子都沒有……” 趙家不過是乾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戶。 安安不以為然,“阮鵬程就一個兵部侍郎,門第能有多高?” 他詫異看她。 安安輕咳兩聲,粉飾太平道,“我是說阮家是戶好人家,怎么會欺負錦諾?錦諾嫁去阮家才不會被欺負,我肯定!” 他當時是沒想明白她哪來的肯定! 是因為阮家的名聲?還是阮鵬程的為人? 只是現在的他才想明白一件,當時的他永遠不可能想明白的事。 趙江鶴緩緩睜眼。 方才錦諾的一句話提醒了他—— 阮奕常來宴府,所以她常跟著阮奕來宴府。而在陛下下旨,讓阮奕認宴書臣做義父前,阮家同宴家的關系本就走得近。阮鵬程同宴書臣的關系非比尋常,阮奕也一直是宴相半個兒子…… 安安心中所謂的好人家,其實本就不是阮家在京中是有善名的人家。 而是阮鵬程同宴書臣的關系。 她是想將錦諾送回宴書臣身邊——亦如當下。 趙江鶴攥緊掌心,忽然想起早前王氏質問他的話。 —— 趙江鶴,你就這么怕見到趙錦諾,這么怕想起安氏嗎?你這么怕想起她,是為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虧心事,這么怕想起安氏,連帶著自己的女兒都怕見到?” 趙江鶴攥緊的掌心,似是隱隱顫抖。 想起多年前的雨夜,他與同僚飲多了酒,安安到江船上接他,那天晚上的電閃雷鳴,酒后他質問她為什么他同王氏混在一處她都視而不見,質問她為什么不喜歡他,質問他究竟哪里比不上早前那個人! 他記得他撕裂了她的衣裳,記得他掌心撫上她腰身,記得親吻她時,鼻間都是她發間的馨香…… 他是失去了理智,卻被她一巴掌拍清醒他時,他無地自容。 更是他,在那個風雨交加的暴風驟雨的夜里,在之后的撕扯中害她落水,頃刻吞噬在波濤洶涌的曲江上。 趙江鶴臉色慘白……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來啦,二更要晚上去啦 第97章 留意 趙錦諾踱步回宴府書齋苑中, 一路,只覺趙江鶴今日似是問了她許多關于宴相的話,雖然大都是些無關痛癢的是否親厚的話, 但仿佛與平日里對她的很少關心都不同。 趙錦諾想不到旁的原因, 只能想,是她恰好在宴府的緣故。 她今日喚得那聲“爹”,宴相和趙江鶴一道看過來的一幕,現在想來還有些尷尬。 她早前在家中似是都未如此親切喚過父親, 也喚不出來。 今日卻是在宴府。 趙錦諾折回書齋的時候,宴書臣正在書齋的暢閣內用蓮子羹。 “宴相?!壁w錦諾不覺改了口。 宴書臣笑笑,似是不察, 示意她坐。 宴相慣來親厚,趙錦諾并未拘謹。 “我聽織云說,蓮子羹是你做的?”宴書臣問。 趙錦諾應道,“嗯,正好阿奕讓送蓮子來,說爹喜歡蓮子羹, 我正好會, 就熬了一些, 加了少許紅棗, 枸杞, 不知道爹喜歡什么, 沒做太多?!?/br> 稱呼又不自覺從宴相變成了爹。 宴書臣笑笑,也不戳穿,輕聲道,“好喝?!?/br> 趙錦諾也笑笑,“那下次再來的時候, 錦諾再做?!?/br> 恰好傅織云入內,收拾了桌上的碗勺。 宴書臣接著問,“奕兒在忙?” 趙錦諾頷首,“他同寧遠侯在一處,說是今日要去容光寺,來回許是要三兩天,臨走前交待,讓我來府中看看爹。母親今日也出發云州了,大哥陪母親去云州探望姨母,回來應是十一月的事情了?!?/br> 阮奕慣來孝順,宴書臣莞爾,“家中的事還忙得過來嗎?” 阮府內宅之事,他本來不便問起,但錦諾正好說道郁夫人去云州,他問便也合情合理。 趙錦諾笑道,“母親交待得細致,又有陶mama幫襯,應當還好?!?/br> 宴書臣也點頭,話題回到阮奕身上,“這個寧遠侯,年紀雖不大,城府卻不小,在南順國中看似做了不少任著性子的事,但大抵都是打著幌子,在為朝帝做事?!?/br> 忽然聽宴相提起譚悅,趙錦諾微顎。 年紀不大,城府不小…… 似是,同她認識的譚悅不同。 亦或是,譚悅在她面前表現出來的不同。 思緒間,宴相繼續道,“奕兒應付他倒也正好……” 趙錦諾沒太明白宴相的意思,但似是宴相也一語帶過,沒再說。正好月牙端了茶水入內。 給宴書臣備的是白茶,給趙錦諾備的是紅茶。 趙錦諾道了聲謝。 她慣來飲得是紅茶,宴府上下都記得清楚,似是從未錯過。 月牙笑了笑,她喜歡少夫人,少夫人同相爺一樣,多溫婉和善。 待得月牙退出,趙錦諾抿了口紅茶,似是暖意襲上心頭,又道,“原本阿奕是說這兩日該來相府,同爹一處的,但寧遠侯在府中,阿奕暫時不便,此事只能延后,他這月余怕是少有時間來看爹,便囑咐我多來,爹不嫌棄就好?!?/br> 末一句分明是打趣,宴書臣笑笑。 心中想的是,早前的阮奕也懂事,卻不似眼下。 他總有感覺,阮奕似是知曉錦諾是他的女兒——最開始,同他說錦諾與他生得像的便是阮奕。 所以后來的認爹也好,眼下讓錦諾常來相府走動,同他說話也好,都是阮奕有心之舉。 宴書臣尚拿捏不準,只是直覺應當如此。 他是要尋機會找阮奕問起,卻不是現在,寧遠侯尚在京中之事。 阮奕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宴書臣抬眸看了看趙錦諾,眸間微微滯了滯,輕聲道,“錦諾,你同奕兒在一處可好?” 趙錦諾恍然覺得,宴相似是不是第一回問她,應是關心,趙錦諾嘴角勾了勾,“阿奕待我很好?!?/br> 宴相這才點頭,溫聲道,“讓織云備飯吧,今日在府中用飯?!?/br> “好啊?!壁w錦諾原本也準備如此。 阮奕不在,傅織云只備了三四道菜。 宴書臣和趙錦諾多喜歡清淡,傅織云還記得做了趙錦諾喜歡的八寶鴨子,最后只剩八寶鴨子沒吃完。 趙錦諾嘆道,“下次還是阿奕在的時候,再讓宴叔叔做八寶鴨子?!?/br> 她和宴相吃得都不多,如此看,倒似是真的回回都是阮奕主力。 父女二人都笑笑。 趙錦諾有午睡的習慣,但稍后陸續就會有朝中的人往相府來,她呆不了多些時候,則同宴相一道在書齋暢閣內下棋。 她棋藝不好,但宴相很有耐性。 也允許她悔棋。 到最后,她破天荒只輸了三子。 同宴相下棋不是累人的事,反而如沐春風。 趙錦諾又同宴相下了一局,陸續有人來了府中,在書齋外的暖閣等候,傅織云請對方稍作,才來暢閣尋宴相,“陸大人來了?!?/br> 隨著傅織云這聲,趙錦諾同宴相的棋局下了一半不到,似是也要停了。 “好?!毖鐣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