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安娜朝他翻了個白眼, 同時意識到了自己的吵鬧, 沒再窸窸窣窣地講小話。 放映機流動的白色光影下, 謝菲爾德側過頭,看向安娜。他的少女嚼著爆米花,正在有些懊惱地打自己的嘴巴。其實,她遠沒有自己說得那么粗野無禮,很多時候, 她的粗魯都是無意的,一旦意識到就會迅速糾正過來??赡苡械暮⒆訅木蛪脑?,沒人告訴他們什么是對什么是錯。 走出電影院,安娜打開在雜志攤買的旅游指南,翻了半天, 最終決定下一站是格利菲斯公園。 等出租車的時候,他們經過一家咖啡廳,招牌是五彩斑斕的霓虹燈管,紅磚墻上貼著一張海報,上面是夢露按裙的水彩畫,下方一行鮮紅色的大寫英文: 瑪麗蓮·夢露午夜模仿秀 敬請期待 安娜盯著海報上的介紹看了很久,回頭問道:“晚上我可以來看這個嗎?” 表演時間是凌晨一點鐘。謝菲爾德在車站的座椅上坐下,翹著腿,看她買的旅游指南,頭也沒抬:“不可以。太晚了?!?/br> 安娜撅起嘴,垂下腦袋,踢了踢地上不存在的小石頭。 謝菲爾德不用抬頭,也知道她現在是什么表情。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和這個少女有了異乎尋常的默契。他熟悉她身體的每一寸,從頭發間不甚清晰的分縫,到穿鞋就會被磨得發紅的小腳趾頭;從后頸上細碎、淺褐色的茸毛,到臀部和大腿之間的褐色小痣;從手指關節上長長的汗毛,到有些粗糙的膝蓋上淡紫色的淤青。 而她也非常明白怎么拿捏他,沒有吵鬧,也沒有據理力爭,只是撅起嘴,垂頭喪氣地踢地上的灰塵,他便已經投降,縱容地說:“只能看半個小時?!?/br> 她立刻笑顏逐開,跑過來,摟住他的脖子,坐在他的腿上,“梆”的一聲,重重地親了一下他的臉頰:“我好愛你!” 沒有路人回頭,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是親人。 謝菲爾德輕拍了拍她的后背,無奈地搖了搖頭。 叫到出租車后,他先帶安娜回酒店換衣服和鞋子。這女孩的腳趾頭已經被磨得紅腫,卻堅持要去格利菲斯公園看好萊塢的標牌,只要謝菲爾德露出不贊同的神色,她就蹙起臉,在床上打滾、蹬腿,拽著他的衣擺,可憐兮兮地哀求。 謝菲爾德對她完全沒轍,揉了揉眉心,去盥洗室接了一盆熱水,讓她泡腳,然后拿起電話機的聽筒,命令新助理去借一輛汽車。 他雖然在洛杉磯沒有產業,卻有很多在洛杉磯發展的朋友,他們都愿意為“謝菲爾德”提供幫助。 不一會兒,助理就借到一輛亮黃色的跑車。剛好,安娜也泡完了腳。她沒有擦腳,濕漉漉的腳直接塞進了拖鞋里,就想換衣服出門。 謝菲爾德只能抓住她的腳踝,半跪在她的面前,親自幫她擦腳??粗x菲爾德灰白色的頭頂,安娜忽然很不好意思,雙手捂住嘴,很小聲地說:“……我這樣算不算不尊重老人?” 他停頓了一下,抬起頭,瞇起眼睛,看向她。 安娜的眼睫毛撲閃兩下,感到不妙,剛要說什么補救一下,兩只腳踝就被謝菲爾德分別扣住。他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順著她的腳踝、小腿,抓住她的膝彎,毫不留情地把她丟到了床上。 安娜眼中充滿笑意,兩條腿歡快地在空中蹬來蹬去,卻裝作很害怕的樣子:“不,不行……你想干什么……天還沒黑呢,我要去格利菲斯公園,不要和你做這種事……” 謝菲爾德失笑:“小戲精?!?/br> 他把她的洗腳水拿去盥洗室倒掉,順便洗了個手,還沒來得及擦干,脖子就被安娜摟住了。 這個迷人精勾著他的脖子,整個人從后面掛在他的身上,黏糊糊地抱怨道:“你不能這樣……” 他定了定神,勉強平靜地用毛巾擦手,問:“我怎么了?” “不能這樣勾引了我就走……”她笑嘻嘻地松開他的脖子,繞到他的面前,扯著他的領子,往套房的臥室里走,“摸了我的腳,就是我的人啦。和我睡覺,不然一直掛在你身上……” 她光著腳,腳底還有一些水珠兒沒擦干,一腳一個濕乎乎的腳印。謝菲爾德嘆了一聲,一把將她橫抱起來,放在臥室那張淺紫色的大床上。剛剛放下她的身子,她就迫不及待地摟住他的后腦勺,熱情地吻上了他的唇。 她非常熱衷于跟他親近,仿佛他才是年輕貌美的一方。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她從來不知羞恥,也不知膽怯,不會矯揉造作地裝作沒有感到快樂,也不會作出享樂的模樣敷衍他,若是真的讓她得到趣味,她會像懇求更多糖果的小孩子一樣,嬌憨、喜悅、狂熱地懇求他,盼望得到更多的快樂;若是沒有讓她覺得舒服,她會大方地講出來,握住他的手腕,咕咕噥噥地告訴他哪里是可以縱情的地帶。 她是能勾人心魄的尤物,謝菲爾德毫不懷疑,自己年紀要是再大一些,可能真的會死在她的身上。 —— 完畢以后,安娜走進浴室,光溜溜地站在鏡子前,打量自己的身體。 再過十幾天,她就滿十九歲了。相較于幾個月前,她的肩胛骨和髂骨越發像一個體態成熟的女人,面部輪廓也越來越深邃。她轉過身,脊背自然彎曲,勾勒出稍稍凹陷的后腰及圓滾滾的臀部。不是像,她已經是個成熟的女人了。 沖了個澡,她穿上衣服,回到臥室。謝菲爾德正坐在露臺抽煙,手上拿著棕褐色的雪茄。她沒有走過去,只是趴在床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背影。 天色有些暗了,星星在一排排房屋中亮了起來。因為高樓大廈林立,已經接近山腳的淺黃色太陽,根本無法將城區的屋頂染色,所以,一眼望去,天空是淡紫色,天際線是橙黃色,市區卻是五彩斑斕的深黑色。 如此復雜的色彩中,他的身影卻像勾線了般清晰鮮明,連用手指敲打雪茄的動作都讓她心跳加速。 想到他們已經融為一體,他身上最雄壯的部位曾在她體內停留過,她就一陣呼吸困難,無法從興奮的狀態中平靜下來。 將雪茄放在煙灰缸邊上,謝菲爾德站起來,回過身,見安娜捂著心臟,在床上滾來滾去,有些忍俊不禁:“怎么了?!?/br> “你說,我為什么這么愛你,”安娜眨巴眨巴眼睛,“你是不是給我下藥了?” 他忍不住掐了一下她的臉蛋兒:“整天胡思亂想?!?/br> 安娜尖叫一聲,笑盈盈地滾到一邊,穿上白色短襪,興致勃勃地準備去格利菲斯公園。謝菲爾德本以為她已經忘了這事,沒想到還惦記著,只能帶她過去。 一路上,他們的跑車吸引了不少眼球,甚至有人舉起胸前的相機留影。抵達山頂后,天色已經全黑,只剩下路燈綠黃色的光暈和山底用藍紫色、亮銀色和淺金色混合的星光。 夜晚的空氣炎熱而潮濕,蟬聲震耳欲聾,人們一邊欣賞沿途的景色,一邊制造垃圾,滿地都是果皮、可樂瓶和冰棍兒的木片。安娜不明白那些人為什么丟掉可樂瓶,明明退回商店可以拿1美分,五個瓶子就是一個熱狗。 作為游客,安娜是最不討喜和最馬虎草率的那種。不管景色多么壯觀美麗,只要看到標志性的建筑,對她來說就算賞玩完畢,急沖沖地要去下一個景點。 幸好謝菲爾德早已來過這里,也不再像年輕時一樣喜歡賞景,不然絕對會跟這小姑娘鬧不愉快。 離開公園,車還沒有開遠,安娜的注意力又被一個搖滾酒吧吸引。 走進去,臺上的長發歌手正在唱約翰·列儂的歌曲。見安娜在臺下坐下,謝菲爾德就知道暫時走不了了。他無奈地搖搖頭,走到吧臺,用手指關節敲了敲桌面,朝安娜的方向揚了揚下巴:“給她一杯冰淇淋可樂?!?/br> “好的,還需要什么?” 開車的是助理,謝菲爾德不需要忌酒,隨意了許多:“馬天尼吧?!?/br> 話音剛落,安娜就被那個不男不女的長發歌手邀請上臺合唱。 謝菲爾德微微瞇起眼睛,拿出錢夾,抽出幾張鈔票,放在吧臺上,大步走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只是臨近完結,還沒有完結……離完結還有幾章,或者十幾章呢= = -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12cu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安娜女鵝mama養你 9個;lunapapa4、火腿燉肘子、想想好愛吃香菜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星辰伴你 10瓶;安倍晴雪 5瓶;healer. 4瓶;yw·tan、夜風輕染、羽惑、傅十一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3章 與長發歌手低沉、嘶啞的歌聲不同, 安娜的聲音甜美、明亮,尚未成熟的蘋果般清脆。 謝菲爾德找了個位置坐下,掏出煙盒, 抽出一支煙, 銜在嘴里點燃, 神色平靜地望向安娜。她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站在立式話筒的前面,正一邊唱著歌,一邊用那雙纖細的小手扯著寬松短褲的褲腿, 做出如同擺動裙擺的動作, 扭動著自己的小屁股。 燈光聚集在她的身上, 人們的目光也聚集在她的身上。她眼睫毛一眨,就有人發出猿猴似的叫聲。謝菲爾德聽見有人在他的身后小聲討論, 問她是不是附近片場的女演員。當然不是。謝菲爾德抽了一口煙,至少現在, 她只是他的小明星。 一曲完畢, 掌聲雷動, 不少人又是拍手又是吹口哨,讓她再來一首。 這小家伙對上他的目光,眨了眨眼睛,終于想起了他的存在,擺擺手:“不了, 我的愛人在等我?!?/br> 說完,她跳跳蹦蹦地跑下舞臺,回到他的身邊,抽走他口中的香煙,摁滅在煙灰缸里:“今天你抽過了, 不許再抽了?!?/br> 謝菲爾德沒有答話。這時,侍應生送來馬天尼和冰淇淋可樂。他接過馬天尼,低聲說了聲謝謝,晃了晃玻璃杯,仰頭一飲而盡。 安娜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老家伙好像吃醋了。 她悄悄握住他的手,剛要湊過去哄他,就在這時,一個男人在他們的面前坐下,朝侍應生打了個榧子:“服務員,這一桌的單我買了?!?/br> 侍應生答道:“不好意思,先生。他們已經結賬了?!?/br> 男人頓時有些尷尬,看了看安娜美麗的臉孔,又感覺那點兒尷尬不算什么:“你還想吃什么,我請客?!?/br> 安娜皺起眉頭,不客氣地說道:“我不認識你,你能不能走開?!?/br> 男人涎著臉說:“那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狄克。好了,現在我們認識了?!?/br> 安娜眉頭皺得更緊了,雙手叉腰,粗鄙的辱罵還沒來得及從喉嚨里躥出來,就被謝菲爾德打斷了,他冷漠地掃了男人一眼,淡淡地吐出兩個字:“滾開?!?/br> 男人嬉皮笑臉地說:“哎,這位老先生,不要這么嚴肅嘛,您的女兒這么受歡迎,您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再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附近片場的導演,幾個月前上映的《交換家庭》就是我導演的。只要您肯把您的女兒借給我,我保證把她捧成《深喉》女主角那樣的巨星,怎么樣?” 《深喉》是一部著名的x級影片,里面有大量令人不適的情.色鏡頭。安娜沒看過《深喉》,也不明白這兩個字的含義,正要小聲詢問謝菲爾德,下一秒鐘,男人的笑容消失了,他的手腕被謝菲爾德重重扣在了桌上。 這男人是個欺軟怕硬的小混混,很少招惹身邊男性有女性,他見謝菲爾德頭發已經灰白,才過來搭訕安娜,沒想到謝菲爾德的手勁大得嚇人,在對方的鉗制下,他連動彈一下都難以做到,更別說抽出手。意識到自己踢到了鐵板,男人的冷汗一下就流了下來,咽了咽唾沫,想要離開。 謝菲爾德卻不肯松手,用另一只手掏出煙盒,用牙齒銜出一支煙,側頭問男人:“有火么?!?/br> 男人本想辱罵回去,卻對上了謝菲爾德冰冷的眼神,想到對方大到恐怖的手勁,憋屈地回答說:“……有?!?/br> 謝菲爾德側了側下巴,示意他點煙。 男人忍氣吞聲地拿出打火機,給謝菲爾德點燃香煙。 謝菲爾德用食指和中指夾住煙,抽了一口,對著男人的臉龐吐出煙霧,語氣平和地說道:“看在你年紀不大的份上,這次只是一個忠告,不要當著一個男人的面,羞辱他的女人?!?/br> “知道了,對不起,下次不會了……什么?”說到一半,男人滿臉驚愕地抬起頭,“你說……她是你的女人,不是你的女兒或孫女?” 謝菲爾德卻已經松開他的手腕,用手帕擦干凈自己的手指,牽著安娜的手,走出了搖滾酒吧。 離開酒吧后,他終于稍稍冷靜了一些。記得上一次這么沖動,還是二十多歲,事業受到不公平待遇的時候。他的體能極好,除了專業的拳擊手或格斗教練,很少有人能在拳腳上勝過他,但因為他在這方面沒什么勝負欲,知道的人并不多,誰知為了這個女孩,他已經在人前動手過兩次。 她果然是獨屬于他的夏娃,能勾起他心中最隱秘和最邪惡的欲望。 助理為他們打開后座的車門。安娜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他讓她先坐進去,然后站在路燈下,熄滅了手上的香煙,等身上的煙味散得差不多了,才跨入后座。 本以為見識到他這副粗暴的樣子后,她會感到害怕,沒想到她居然有些興奮地倒進了他的懷里,在橙褐色的亮光里,仰頭碰了碰他的唇。 他嘗到了她唇上可口可樂和冰淇淋的甜香,體內的血液不由躁動起來,聲音也有些?。骸霸趺戳??!?/br> 安娜摟著他的脖子,眼睛亮閃閃的:“我好喜歡你剛剛那個樣子……” “哪個樣子?” “說我是你的女人的樣子?!彼÷暪緡佒?,又吻上了他的唇,輕吮著他的下嘴唇,熱情得他險些招架不住,“我喜歡你跟別人說‘我是你的女人’……以后如果還有人來招惹我的話,你能不能都這樣告訴他們?” 這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甜美的請求,再理性冷靜的人也沒辦法拒絕。謝菲爾德用手指梳了梳她的頭發,低聲答道:“好?!?/br> “最愛你啦?!卑材扔治橇怂幌?,從他的懷里溜了出去,開始打量窗外的風景,時不時發出一些“啊”、“呀”表示驚訝和感嘆的聲音。 被她充滿天真和生氣的情緒感染,他有些陰郁的心情也光明了起來。 他忍不住撐著額頭,晃了晃腦袋。難以想象,他現在的心情完全被一個小女孩掌控了,無論是喜悅還是慍怒,都和她有關。 更難以想象的是,他面對這一切毫不抵觸,反而甘之如飴。 路過一家餐廳時,安娜看見里面正在拍攝電影,立刻喊道:“停車!”然后央求他帶她過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他當然只有答應。 餐廳里正在排演槍戰,演員身上都是血漿袋子,槍聲一響,血袋便應聲破裂,鮮紅色的血液“咕咚咕咚”地流了一地。 安娜看得目不轉睛,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旁邊的男子吸引了過去。那個男子抱著一個黑色的紙箱子,上面留著一條剛好能伸進一只手的縫隙。他告訴安娜,5美元抽一次,有10%的幾率抽中10美元,50%的幾率抽到命令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