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并且,安娜的背景是他親自調查的,他比誰都清楚,她為什么喜歡用這種語氣和男人說話。她的母親是個小有名氣的應召女郎,周圍凡是知道她姓名的男人,幾乎都花錢買過她的滋味。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安娜很難不學壞,也很難不沾染上她母親的惡習。 他了解她的身世背景,知道她的勾引是無意識的舉動,所以從未把她的勾引當真過。 只是,盡管沒有當真,卻還是心動了。 也許等先生回來后,他就該離開了。畢竟他有自己的事業,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整天圍著一個小姑娘打轉。 想到這里,他又看了安娜一眼,最后一眼。她正仰躺在后座椅上,腦袋抵在車窗上,一晃兒一晃兒??赡苁撬闹匾员炔簧现x菲爾德的緣故,她在他的面前,從來沒有坐相,現在也是。她那兩只胳膊柔軟地攤在兩側,兩條腿也不知羞恥地分得很開。陽光在她蜜黃色的四肢上閃爍、顫動,也在他的心尖上閃爍、顫動。 就這一眼,看完以后,他再也沒有看她,直到車駛進別墅,都沒有再看她一眼。 —— 安娜郁悶極了。 自從她偷跑到雜志社后,雅各布就再也不準她單獨出門。她不敢跟雅各布講她和羅絲有聯系,怕他以為她要對謝菲爾德的前妻做什么壞事,也不敢跟羅絲說,她被謝菲爾德的下屬監視著。于是,她們倆的秘密約會被迫中斷,弄得安娜煩悶無比。 讓她更煩悶的是,她都做出這么出格的事了,謝菲爾德卻連一句訓斥都沒有,甚至這兩天都沒有給她打電話。 安娜覺得,這是她過得最憋屈、最郁悶、最煩躁的一個夏天了。 她卻不知道,謝菲爾德之所以沒有訓斥她,是因為還沒有收到那組照片。 雅各布不便把這么私密、這么香.艷的東西留在身邊,當天就郵寄給了謝菲爾德。但即使用最昂貴和最快捷的空運郵遞,也要兩天才能送到謝菲爾德手上。 他不好用言語描述照片上的畫面,所以,謝菲爾德根本不知道安娜拍的是什么照片,雖然隱隱有猜到,但因為沒看到具體的畫面,心情還算平和。 兩天過去,謝菲爾德收到了雅各布寄來的信件。 當時,他正在用下午茶,拿著茶匙攪拌杯中的方糖。許久,他剛端起茶杯,還沒來得及喝一口,就見女傭走進來,低聲說道:“謝菲爾德先生,有一封您的信件,美國那邊寄來的?!?/br> 謝菲爾德面不改色地應了一聲,放下茶杯,杯耳與茶匙的方向卻錯了位。 這是瑪莎第一次看見他的禮儀出現疏漏,這個男人盡管極少拿他的貴族血統做過文章,私底下卻從來沒有更改過禮儀習慣,始終堅持使用這套貴族禮儀,哪怕他一個人獨處,也沒有在這方面出過錯?,F在卻出現了這么明顯的錯誤,他在想什么?來信的是誰,讓他的心神如此紊亂? 瑪莎動了動嘴唇,拿起白板,剛要問他,謝菲爾德卻站起身,將餐巾扔在了餐盤上:“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過來?!?/br> 不知是否她的錯覺,從后面望過去,他的腳步甚至有些匆忙。 究竟是什么信,讓他在意到這個地步? —— 謝菲爾德拿到信封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用拆信刀劃開。 電話里,雅各布只說安娜拍了非常出格的照片,卻沒有描述是怎樣的出格,估計是不方便描述。 他站在午后的陽光里,抽出了第一張照片,有那么一瞬間,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照片上,安娜趴在紅色的布景里,盯著面前的黃金蟒。紅色是禁忌的顏色,把她蜜黃色的膚色也襯得相當禁忌。她穿著一條濕透的白色真絲短裙,布料緊繃繃地、皺巴巴地貼在她的軀體上,宛如從她身上蛻下來的一層白色的膜。她輕佻地笑著,看黃金蟒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在看動物,而是在看情人。 一張照片看完,謝菲爾德必須要坐下來,深吸一口氣,撐著青筋突起的額頭,才有力氣看下一張。 誰知,下一張比上一張還要過分。她將黃金蟒摟在懷里,那條畜生也不知分寸地纏著她的膝蓋、大腿和腰身。她沒有穿內衣,蓓蕾似的圓潤剛好被蛇身擋住,沒有出現在照片上,卻比直接出現在照片上,更加令他震怒。那條裙子就像是塑料般單薄且透明,完全遮不住隱私部位。一想到她接近赤.裸地站在攝影棚里,被整個雜志社的人都看過了,他就控制不住心中火焰一樣的躁意。 第三張照片,這叫人惱火的女孩又趴在了地上,一只充滿rou感的腳掌天真地翹了起來。她好奇的小野貓似的,用鼻尖頂著黃金蟒的蛇吻,眼中帶著可愛、俏皮卻深情的笑意。 她之前最喜歡用這種眼神看他,現在卻用這種眼神看一條畜生,還把紅艷艷的嘴唇,印在了那畜生的頭上。 看到這里,他的胸腔徹底被guntang的血液灌滿,頭腦被嫉妒的咆哮震得嗡嗡作響,手指在輕顫,太陽xue的青筋也在跳動。要不是他的身體沒有任何疾病,差點被這女孩氣暈過去。 然而,他卻沒有辦法懲罰她。 如果她是他的女兒,他可以教訓或呵斥她,但這一套早就在她那里失去了作用。她現在能他的訓斥聲中,笑嘻嘻地嚼口香糖。如果她是他的情人……他們不會是情人。 因為暫時想不出懲罰安娜的方法,謝菲爾德看著照片,四肢百骸被怒火炙烤得guntang無比,整個人像待在熱氣騰騰的桑拿室般,身上在不斷往外冒熱汗,血液流速都比平時快了不少。 熱汗沿著他冷峻的下顎角流下來,滴落在他的手背上。這一刻,混亂的、沖動的、獸性的情緒失了控,沖破桎梏,占據了上風。他險些想背棄對瑪莎的承諾,立即飛回美國,將一切都拋在腦后,冷漠而瘋狂地懲罰她。怎樣的懲罰能發泄怒火,就怎樣懲罰她。不擇手段。 他甚至想親自看管她,讓她寸步都不能離開他的身邊,想去什么地方,見什么樣的人,穿什么衣服,都必須經過他的允許。 之前,他一直壓抑著內心的控制欲,怕對她控制過頭,引起她的反感?,F在卻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將她禁錮在身邊,變成一個徹底由他監護、由他支配的女孩,讓她再也做不了這種出格的事情。 許久,謝菲爾德才從這種罪惡的、充滿獸性的沖動中抽脫出來,漸漸恢復了冷靜。 他很明顯地感覺到,心中的道德藩籬已被安娜磨蝕得所剩無幾。再被她刺激一回,他也許真的控制不住內心的欲望,做出一些可怕至極的事情。 他既希望那一天永遠不要到來,又陰暗地盼望它快點到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最近是不是很勤快!快表揚我! -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貓咪要睡覺quq、言殳.z、藍色山雀關進你的瞳孔、無感機器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luthian 40瓶;菟梓 30瓶;禿魚 9瓶;小勇 2瓶;煙花菩提樹、saysomething、律、指尖渡鴉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5章 直到星期一, 安娜才從雅各布的監管中逃脫出來。 這個周末,她過得分外憋悶,于是沒有給他好臉色。要是以前她這么做, 雅各布會想盡辦法哄她, 帶她去吃圣代冰淇淋, 或是買一些精致的小飾品送給她。 她臥室的衣柜里有個收納箱,放著很多他送的小玩意兒,比如一個由紅木制成的八音盒,一打開就能聽見當紅音樂劇的主旋律。 這部音樂劇她還和雅各布一起看過, 看完后雅各布毫無觸動, 她卻被男女主角的愛情感動得抽噎不止, 嗚嗚咽咽地走不動。他蹲下來哄了她半天,最后找到劇院經理, 買下了作為重要道具的八音盒送給她。她才抽抽搭搭地跟他回家。 除此之外,還有一副桃心形太陽鏡, 十多本銅版紙電影雜志, 若干不好吃的漂亮糖果…… 與以前的他相比, 現在的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安娜蹙起眉毛,不明白這男人為什么突然對她這么壞。她最近可沒有得罪他。 她琢磨半天,發現最近雖然沒有得罪雅各布,卻也稱不上對他好。雅各布差不多每天都有關心她,正餐和下午茶也盡量按照她的口味來。她卻很少關注他愛吃什么, 有沒有不開心,以及為什么不開心。 她并不是不愿意關心他,只是疏忽了。在她的眼里,雅各布是父親、兄長和好朋友的結合體,她寧愿和朱莉發生隔閡, 也不希望和他發生隔閡——她真的很珍惜他們之間的感情。 于是,放學后,安娜難得打扮了一下自己。這兩天她過得有些消沉,經常把早餐時間睡過去,然后頂著亂蓬蓬的頭發,穿著不整潔的睡衣,打著哈欠,坐在客廳里看電視。雅各布和謝菲爾德一樣注重儀表,可能是她太過邋遢,才惹他不開心了吧。 安娜在洗手間里換下滿是草屑的臟兮兮的短褲,打濕手帕,擦了擦汗濕的腋窩。將臟衣服塞進書包里,她湊到鏡子前,在嘴唇上涂上晶亮的口紅。 然而,當她光彩照人地走出校門后,卻沒有看到雅各布。來接她放學的,是一個棕色鬈發的女人,有一張奇大無比的紅嘴巴。 女人對安娜笑笑:“我叫艾米麗·泰勒,是朗費羅先生的秘書。朗費羅先生最近比較忙,以后都是我來接您放學?!?/br> 安娜有些警惕地后退一步:“他以前再忙都會來接我放學?!?/br> “抱歉,朗費羅先生最近是真的很忙,不然也不會讓我來接您?!卑悶殡y地笑著,打開后座的車門,“這是朗費羅先生為您準備的歉禮?!?/br> 一只毛茸茸的、死氣沉沉的、毫無可愛氣息的棕熊布偶。 就像當初她看著母親坐上其他男人的車子時,抱著的那只棕熊布偶一樣。只不過這只熊,比那只熊大了好幾倍。 安娜垂下腦袋,走到車尾,看了一下車牌,確定是雅各布常開的車以后,把書包扔到后座,坐在了副駕駛的座位上。 雅各布從不允許她坐副駕駛,理由是這個位置不安全,不是小姑娘坐的地方。她為此還鬧過一陣子脾氣,覺得他一點也不尊重她,完全把她當成兒童對待。 現在,她大喇喇地坐在副駕駛上,艾米麗卻什么都沒有說,只是提醒她系好安全帶,然后發動汽車,朝別墅的方向駛去。 其實前座和后座沒有太大的區別,安娜坐了一會兒,忽然有些頭暈,不禁開始懷疑是前座的問題。她將頭抵在車窗上,哼哼唧唧著,難受地發出一絲呻.吟。 艾米麗卻跟沒聽見似的,繼續開車。 安娜沒能得到她的關心,悻悻地問道:“雅各布去忙什么了?” 艾米麗這才回過神,露出一個充滿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朗費羅先生的行程是其他秘書在安排。我的級別很低,不太清楚他在忙什么?!?/br> 安娜問了個寂寞,悶悶不樂地撅起嘴,不再說話。 回到別墅,她立刻開了罐汽水,斜躺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機看電視劇。女主角的扮演者是西班牙人,說話帶著濃重的西語腔,她需要聽得很仔細,才能聽懂她在說什么,不由有些煩躁。但是,除了這個頻道,其他頻道要么是新聞節目,要么是幼稚的動畫片。 安娜關掉電視機,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她不知道雅各布在忙什么,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可忙的——他像個單身父親一樣,陪她從春到夏,無微不至地照顧她,關心和呵護她的心情,連她不喜歡吃的食物都記得清清楚楚,實在不像個大忙人。 而且,他走了以后,她就像一只失去了蛛絲協助的大蜘蛛般,雖然不至于死去,卻突然間什么事都做不了:沒辦法聯系謝菲爾德——不知道電話號碼,平時都是雅各布替她撥號;沒辦法出去玩——到家后,艾米麗就拿著無線電話,去花園里打電話了,她和艾米麗不熟悉,也不想和她出去玩。 想到這里,安娜沮喪地、沉重地、孤獨地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好像被雅各布拋棄了。 就在這時,花園的落地玻璃門被推開,腳步聲響起,艾米麗拿著無線電話,走進了客廳。她原本一直捂著聽筒,見安娜正躺在沙發上睡覺,又放下手,有些譏嘲地對電話另一頭說道:“那個討人厭的女孩睡著了?!?/br> 說完,她頓了片刻,在等對方回復。幾秒鐘后,她繼續說道:“噢,親愛的,真的不是我太刻薄了,這女孩就是很討厭?!阆胫浪隽耸裁??行,我告訴你。我把她送回家,她一句謝謝都沒有說,就這么開門走了,讓我一個人把她的書包和那只接近兩米的布偶,扛到她的臥室里。這不算什么,她現在在沙發上睡著了,兩只腳擱在沙發扶手上——天哪,你不知道她的襪子有多臟,我沒見過這么不愛干凈的女孩!” 這一回,對方似乎驚嘆了一大段話,艾米麗也停頓了很久,抽出一支煙,銜在嘴里點燃:“是啊,她是個邋遢的小姑娘。長相嘛……”她譏諷地拖長了聲音,“長得一般般,臉上有很多難看的雀斑。你知道,就算這種雀斑女孩小時候長得還可以,長大后也會變得非常糟糕?!愫闷嫠L什么樣子?就是校園里非常非常普通的女孩,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那種?!?/br> 對方不知道開了什么玩笑,艾米麗夾著香煙,嘎嘎地笑了起來:“我哪知道她和朗費羅是什么關系。不過說真的,朗費羅太有錢了!你不知道這棟別墅有多大,我都不敢大聲說話,怕回音傳到其他房間去。這么好的別墅給一個小姑娘住,真的可惜了?!昧?,不說了,傭人要上菜了,下次聊?!?/br> 腳步聲漸漸遠去,艾米麗往廚房的方向走去了。 安娜從沙發上坐起來,面無表情地扎起散開的頭發。要說生氣,也沒有多生氣——她的氣量大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樣容易發脾氣,要是以前,她肯定立馬爬起來,把整只手塞進那女人法蘭克香腸似的大嘴里。 有氣量的關系,也有雅各布的關系。她一直在琢磨雅各布為什么要走。她總覺得雅各布的離開另有內情,至于究竟是什么內情,她想不出來。她最近真的沒得罪他呀! 安娜思考著雅各布離開的原因,走到餐桌邊上。艾米麗在雅各布常坐的椅子上坐下,朝她笑笑:“以后就是我陪您用晚餐了?!?/br> 與此同時,安娜忽然想起前天用餐的時候,她扯下餐巾,隨意地往膝蓋上一鋪,然后,用美國人最習慣和英國人最鄙夷的那種姿勢拿起刀叉,切下牛排就要往嘴里送。 雅各布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最后站起來,幫她把餐巾鋪好,接著走到她拿餐刀那一側,把她的食指挪到刀刃和刀刃連接的地方。 安娜嚼著牛排,含糊地抱怨道:“那老家伙又不在,有必要這么用餐嗎?” 這句話不知觸碰了雅各布什么禁忌,他頓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道:“有必要?!?/br> 難道是她的無禮和粗魯頻繁的抱怨,讓他感到厭煩了?所以,他才會想離開? 安娜糾結地咬著手指甲,原本她認為自己挺討人喜歡的,但想到艾米麗不客氣的抱怨和批評,她又有些不確定起來。 安娜擁有青春期少女的一切特征——有時候自信心膨脹到幾乎要將胸腔填滿,覺得自己是最漂亮和最有魅力的少女;有時候又自卑到極點,不敢面對自己的身世和身上的陋習。 她忍不住掀起腳掌,看了看襪底和腳后跟,確實很臟很黑,可是每個上完體育課的女孩,襪子都和她一樣發黑。艾米麗不知道就算了,雅各布整天和她的老師竊竊私語,難道也不知道嗎? 安娜不愿承認是自己的臟腳把雅各布熏走了,心中卻留下了一團郁悶的疑云,再加上艾米麗用餐的習慣,幾乎就是從前的她——湯匙在碗里叮叮當當,刀叉不停地碰到餐盤,還拿餐巾的外側擦嘴巴,拿刀叉的姿勢就像是在吃快餐一樣隨便…… 這些畫面,不知為什么,比艾米麗說她是個滿臉雀斑、邋里邋遢的丑女孩還要讓她生氣。 新仇舊恨涌上心頭,安娜閉了閉眼,端起奶油蘑菇湯,站起來,直接從艾米麗的頭上倒了下去。 艾米麗尖叫一聲:“啊——?。?!你瘋了嗎?!”她單腳跳起來,不停地用餐巾擦著往下流的奶白色的湯水,同時壓抑著怒火望向安娜,“你這個……小姑娘,我好像沒惹你吧?” 安娜若無其事地坐下來,繼續切牛排:“你在客廳說那些話的時候,我醒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