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他真的把她慣壞了,呵斥完全威懾不了她。謝菲爾德皺著眉,命令道:“把煙放下?!?/br> 她又吸了一口,笑嘻嘻地說:“我不!” 假如他再年輕一些,大可以俯身過去,奪走她手指間的香煙,像兄長一樣懲戒她??上]有假如,現在的他是長輩,長輩不可能為了一支煙,而跟她大動干戈。 這時,查爾斯走過來,搶走了安娜手中的香煙,杵滅在煙灰缸里。他對謝菲爾德抱歉地笑了笑,說道:“對不起,老先生,都怪我們把安娜寵壞了。她在學校里就經常做這樣不得體的事,因為大家都很喜歡她,沒人指責她,所以漸漸她就變成這樣了?!?/br> 說著,他有些無奈地看著安娜,仿佛他們之間的關系已親密到心有靈犀的程度,不用言語交流,也能知道對方一言一行的用意。 謝菲爾德不帶感情地看了查爾斯一眼,沒有回答。他低下頭,重新點燃了那支被安娜含過的香煙,用兩根修長的手指輕夾著。 見謝菲爾德并不介意煙紙上那一圈鮮紅的口紅痕跡,查爾斯有些詫異,但想到他們可能是親戚關系,就又釋然了。其實,就算不是親戚關系,也能理解謝菲爾德為什么不介意安娜的口紅,畢竟只要是男人,都無法抗拒安娜這樣的迷人精。但謝菲爾德和安娜的年齡差距過大,導致查爾斯完全沒往桃色方面想。 聽見查爾斯的話,安娜瞥他一眼,譏笑著說道:“別搞得像你很了解我一樣?!碑斔皇翘貏e生氣地罵人時,臉上總是帶著甜甜的笑容,讓人分不清她是真的在罵人,還是在打情罵俏。大多數人都愿意理解成后者。 查爾斯就是那大多數人的一員,頓時撓了撓后腦勺,笑得有些羞澀。 安娜沒有看查爾斯的笑容,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謝菲爾德的身上。她都當著他的面抽煙了,這老家伙怎么一點反應也沒有?他拿著煙,在想什么?是在想怎么教訓她,還是覺得她是一個無可救藥的壞女孩? 安娜既希望謝菲爾德看見她的壞,又害怕他看見她的壞。希望他看見,是因為她自認為壞得非常成熟,可以縮短他們之間的年齡差;不希望他看見,則是因為怕他對她心生反感。 說起來,對著謝菲爾德的臉噴煙,確實是一件很刺激的事。要不是查爾斯就在旁邊,她甚至想坐在謝菲爾德的腿上,就著他的手抽煙,然后回頭對著他的臉孔噴出來。 突然,她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假如她當著查爾斯的面,對這老家伙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比如坐在他的腿上,親吻他的雙唇。謝菲爾德會不會像一些保守的婦女一樣,因為名節受損,而不得不同意跟她在一起?雖然在現代社會,這種婦女已經銷聲匿跡了,但她還是想試一試。 這個想法猶如一劑毒藥,刺激著她的心臟,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重,幅度最大的一下,幾乎把她的胸腔都震得塌陷下去。 她深吸一口氣,捂著胸口,越想越覺得可行——就算不能讓謝菲爾德同意和她在一起,至少也能嚇他一下,讓他的腦子里全是她的身影。至于是否會嚇到查爾斯,那就不在她的考慮范圍內了。 查爾斯不知道自己即將受到驚嚇,他低頭望著安娜,露出一個無奈、寵愛又有些為難的笑容,想讓安娜繼續和他對臺詞。 安娜沒有接收到他的信號,她揉了揉鼻子,光腳踩在椅子上,上半身朝謝菲爾德探過去:“你還沒說,你叫我過來干什么呢?” “你說呢?!敝x菲爾德沒有看她,朝著煙灰缸,彈了一下煙灰,“同學來家里,不該跟長輩介紹一下嗎?” “你算哪門子的長輩?” 謝菲爾德云淡風輕地反問道:“你覺得我不算長輩么?!?/br> 查爾斯站在一邊,看著這兩個人,越看越感覺不對勁。安娜跪在椅子上,兩只腳搭在椅子的扶手上,露出紅潤、臟兮兮的腳底。她的后頸、背脊到髂骨勾勒出一條綺麗性感的曲線,背上每一個黃褐色的洼處,似乎都盈滿了火辣辣、充滿罪惡的欲望。 讓查爾斯覺得不對勁的,并不是安娜的姿勢,他和安娜相處的時間不算短,知道這是一個喜歡顯擺自己美貌的小姑娘,讓他覺得不對勁的是,安娜的眼睛始終直勾勾地盯著謝菲爾德。 是他看錯了嗎?安娜在勾引那個老男人? 應該是他看錯了。安娜盡管不修邊幅,卻不至于做出這么——他想了半天,終于想出一個合適的詞語——無恥的事情來。 是的,在查爾斯的眼里,女孩們可以抽煙,可以罵人,可以擁有性自由,可以去電影院看露.骨的成人電影,但是,勾引一個年過半百的老男人,還是太無恥了一些。 謝菲爾德沒有注意到查爾斯的目光,如果是平時,他肯定會注意到,但是現在,他只要一轉頭,就會看見安娜兩根鎖骨下致命的風景。這女孩在竭盡所能地展露自己的風情,他卻并不反感,只是不知道該怎么回應她。把她叫過來,已經是做錯了,難道他要繼續錯下去嗎? 安娜沒有他那么多顧慮,就像小貓會打翻東西吸引主人的注意力般,她見謝菲爾德一直不看她,猛地站了起來。 安娜一向不按常理出牌,查爾斯沒有多想,以為她要從椅子上跳下來,連忙上前一步。謝菲爾德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卻下意識地熄滅了香煙,怕等下不小心燙到她。 他的手腕剛從煙灰缸里抬起,安娜就踩著桌子,直接走到他的腿上,坐進了他的懷里。 這一番cao作,安娜自己也很心驚——還好她的步伐還算輕捷,身材也足夠輕盈,沒有踩塌桌子或椅子,不然以后留在謝菲爾德心目中的形象,就是一個上躥下跳、充滿破壞性的猴子了。 她用兩條胳膊摟住謝菲爾德的脖子,靠在他的肩上。盡管他的手指總是夾著卷煙和雪茄,他身上的氣味卻不難聞,始終有一股辛烈卻清冽的香氣,聞著他頸間的氣息,她就像走進了全世界最安全、最溫暖的房屋里一般,風吹雨淋都打不到她身上。這一刻,他又變回了她的l先生。 她察覺到了查爾斯不可思議的眼神,卻不想理會,查爾斯有l先生重要嗎? 安娜的臉上蕩漾著得逞、滿足的紅暈,她抬起眼睫,把鮮紅的嘴唇湊到謝菲爾德的耳邊:“你叫我過來,真的是為了讓我給你介紹同學嗎?” 她故意把聲音放得很輕,謝菲爾德只感覺有一股滾熱的氣息拂過,根本沒聽見她在說什么。 他知道該把她推開,雙手卻被奔流的欲望鉗制住了,沉重得抬不起來,只能任由安娜在他的懷里胡鬧。他并不是沒有察覺到查爾斯異樣的眼神,但那眼神竟奇異地平復了他心中嫉妒的情緒。 和安娜在一起,他的心情總是矛盾的,一方面想要遵從沸騰的欲望和生理的指示,去迎合這個愛他的女孩,一方面又被世俗和道德束縛著,動彈不得。時間一久,他甚至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己已變成一尊雕塑,愛情與欲望被關在泥塑的外殼之下。 因此,他既期盼安娜的愛意能冰冷一些,這樣他就沒有了被融化的危險,又期盼她的愛意能熱烈一些,徹底地融化他,將他引入沒有任何限制的深淵。 安娜的想法沒有謝菲爾德那么復雜,她對愛情的觀點非常純樸,純樸到只想弄清楚謝菲爾德是否喜歡她。 她見謝菲爾德一動不動,還以為他默許了她的親近,越發大膽起來。 于是,查爾斯就看見了十分詭異的一幕。 只見安娜一扭身子,在謝菲爾德的腿上坐正了。這時,可能是裙擺的位置不合她意,她居然一只手勾著謝菲爾德的脖子,另一只手當著兩個大男人的面,把壓在謝菲爾德腿上的裙擺褶皺扯平了。 如果她是站著這么做,頂多是不雅觀而已,但她正坐在謝菲爾德的腿上,這么做就接近赤.裸裸的勾.引了。 查爾斯不可置信地望著安娜,不明白她為什么要那么做。他的腦子里亂哄哄的,接二連三閃過不少想法,難道她被這個老男人禁錮或包養了?除了被禁錮和包養,他想不出一個青春少女,為什么要在一個年過半百的男人懷里,做出這么多誘.惑的姿態。 也許,她做出這么多反常的動作,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向他求救,希望他能當一個正義使者,把她從這個老男人的手上救下來? 是這樣嗎?肯定是這樣。安娜長得這么漂亮,整個學校除了男同性戀、還沒發育完整的小男孩、只會讀書的書呆子,基本上人人都喜歡她。她雖然舉止粗鄙,但粗鄙得恰到好處,不然像她這么美麗的女孩,會讓人有種不敢接近的距離感。她的粗鄙、野蠻和不修邊幅,反而讓她充滿了親和力,成為全校最受歡迎的女孩。 這么討人喜歡的女孩,想要什么樣的情人找不到,何必去親近一個年過半百的老男人? 查爾斯盡管對金融圈不熟悉,卻隱約聽過謝菲爾德的名聲,就像一個人對時尚品牌一無所知,卻肯定會在某個地方聽過克里斯汀·迪奧的名字一樣。 他思忖著,這個謝菲爾德,肯定用了某種見不得人的手段,將安娜囚禁在他的身邊,這幢別墅說不定就是禁錮她的牢籠,不然為什么他今天問她能不能過來時,她明顯地遲疑了一下? 他越想越覺得真相就是如此,恨不得立刻英雄救美,帶安娜離開這座奢侈的牢籠。 就在這時,安娜不耐煩的聲音響了起來:“老東西,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在說什么?” “好好說話?!敝x菲爾德低聲斥了一句,問道,“你剛說什么?” “我說,你叫我過來,真的是為了讓我給你介紹同學嗎?” “不然呢,”謝菲爾德淡淡地說道,“叫你過來抽煙么。希望等會兒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br> 安娜撅起嘴,小聲咕噥了一句話,大概是“老不死”、“控制狂”、“老煙槍”之類的詞語,總之沒有一句好話,卻能感覺到她說這些詞語真正的意圖,并不是想要罵人。查爾斯突然一激靈,反應過來,這才是真正的打情罵俏! 像是為了驗證他的猜想般,安娜用下巴指了指查爾斯,說:“行,那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同學,查爾斯,也是我音樂劇里的搭檔?!?/br> 查爾斯勉強地笑笑:“老先生,你好?!?/br> 謝菲爾德點點頭,溫和卻疏冷地應了一聲,和對安娜說話完全是兩個態度。 查爾斯吞了一口唾液,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好像弄錯了什么。 “查爾斯,這個老家伙是——”安娜頓了頓,淺笑一下,聲音甜蜜地說,“我的情人,謝菲爾德先生?!?/br> 這句話就像是一個響雷,在查爾斯的耳邊轟然炸開,他睜大雙眼,倒抽一口涼氣,震驚得結巴了一下:“你、你剛說什么?” 謝菲爾德也愣了一下,側頭看向她,皺眉警告道:“不要胡鬧,安娜?!?/br> 聽見這話,查爾斯又生出了一絲希冀,強笑著說道:“原來是開玩笑,安娜就喜歡開這種沒有分寸的玩笑——” 話音未落,安娜已摟住謝菲爾德的脖子,湊過去,重重地吻了上去。 以前他們接吻時,身邊都沒有外人,這次卻不同,他們在查爾斯驚詫、迷茫、不可置信,甚至有點兒受到驚嚇的目光下接吻了。 這個叫人頭疼的迷人精非但不覺得羞恥,反而用力纏緊了他的頸項,紅艷艷的嘴使勁磨蹭著他的唇,甚至用舌輕觸他的唇齒。他的喉結上下滾動著,即使竭力保持冷靜,呼吸還是有些不穩。 她沒有閉上雙眼,黑壓壓的睫毛一眨一眨,眼珠子始終直勾勾地盯著他,眼中帶了一點兒似笑非笑的亮光,仿佛她是一個詭計多端的獵人,終于用計謀套住了他,又像是在說:“你再怎么掩藏,我們那點兒骯臟事,還是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br> 然而,他卻無法責怪她,畢竟是他先用一年禁果將這個可惡的小獵人,誘騙了過來。 一吻完畢,安娜靠在謝菲爾德的懷里,兩條腿搭在他的腿上一搖一晃,朝查爾斯投去饜足的一眼:“我沒有開玩笑,我和他確實是一對情侶——唉,也不能這么說?!?/br> 她煩惱地拖長了聲音,讓查爾斯又升起一絲希望,不等他在心中幫她找到合適的理由,就聽見她繼續說道:“準確地說,是我在追求他,但他一直沒有答應我?!?/br> 話音落下,查爾斯呼出兩道涼颼颼的氣,有些顫抖地捂住了胸口,有什么東西在他的胸腔內碎掉了。 是心嗎? 不,是他的想象力。一個妙齡少女在追求老男人這件事,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力。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盡力啦……從早上寫到晚上 這章隨機掉落50個紅包么么噠 -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藍色山雀關進你的瞳孔 2個;12cu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梨子一顆、十七舍 2個;在人間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福寶、十七舍、君胤漠 10瓶;夷則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9章 下一秒鐘, 謝菲爾德一手攬住安娜的后背,另一手穿過她的膝彎,突然抱著她站了起來。 查爾斯愣愣地看著這一幕, 還以為他們要離開, 誰知, 謝菲爾德一轉身,把安娜放在了椅子上。他皺著眉,右手的食指關節輕叩著鼻梁,似乎不知道該拿安娜怎么辦。 這時, 女傭推著餐車走過來, 將茶具、水果盤和三層點心架依次擺在玻璃桌上。安娜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塊巧克力蛋糕, 塞進嘴里。 查爾斯正思考著是告辭,還是坐下來和安娜一起吃, 就被謝菲爾德拍了拍肩:“查爾斯?” “在?!?/br> 謝菲爾德側了側下巴,指向花園的另一端:“聊聊?” “……好?!?/br> 查爾斯跟在謝菲爾德的身后, 不知道對方想和他聊什么。 他一邊走, 一邊仔細打量這個男人, 發現對方是真的高,幾乎比他高四英寸。不知是否襯衫材質的原因,盡管他的頭發已是灰白色,肩背、雙腿卻格外筆直,跟他的父母相比, 這個老男人更像是受過專業體態訓練的演員。 這老家伙把他叫過來,想干什么,威脅他,還是警告他?就在查爾斯胡思亂想時,謝菲爾德停下腳步, 插著褲兜,轉過身,問道:“抽煙嗎?” 查爾斯實話實說:“抽?!?/br> 謝菲爾德微微一笑,從煙盒里抽出一根香煙,咬在嘴里,劃燃一根長柄火柴,點燃了煙頭。這一刻,查爾斯確定他已不再年輕,和安娜是生命線兩端的人。即使被白霧模糊了五官,他的眼紋和法令紋依舊是那么明顯,笑一下唇邊都會出現幾條紋路。 查爾斯禁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光滑而細膩,除了略微扎手的胡茬,找不到任何凹凸不平的地方。這么想著,他頓時找回了幾分年輕人的自信,挺直了背脊。 然而,他和謝菲爾德聊了一會兒后,那些自信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對方輕描淡寫幾句話,就讓他啞口無言,而且,他發現自己無論怎么變幻站姿,都沒辦法比謝菲爾德更有氣勢。 他深吸一口氣,竭力拿出表演子爵時的高貴姿態,卻被謝菲爾德一個眼神比了下去——他并沒有刻意打壓查爾斯,眼神和口吻都像長輩般溫和充滿親和力,查爾斯卻莫名感到了一股威懾力,就像是學生見到教授,下屬見到上峰,士兵見到長官般,讓他沒辦法在謝菲爾德面前談笑自如。 查爾斯悲哀地發現,與謝菲爾德相比,他唯一的優勢,可能就是活得更久,比他擁有更多的可能性。但是,生命這種事,除了上帝,誰又說得準呢?說不定,謝菲爾德比他活得更久呢……夠了,不能再想下去了。查爾斯晃晃腦袋,與此同時,他終于聽懂了謝菲爾德話外之意:保密今天發生的事。 查爾斯同意了。就算謝菲爾德不說,他也不會說出去。其實冷靜下來想想,這事兒雖然罕見,卻遠沒有到無恥的程度,是他大驚小怪了。要說無恥,這個社會上有太多無恥的事——女演員們在鏡頭前裸身上陣,x級影片大搖大擺地登上電影院的海報,單身女郎甚至可以通過郵購買到情.趣用品,紐約的一所中學,有一年甚至有240個女學生懷孕,墮胎和流產不再是稀奇的事情。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