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不僅在私事上理性,在公事上,他的先生更是不帶任何私心,理性到嚴謹苛刻的程度。他有著非常強烈的支配欲和控制欲,一旦下屬不按照他制定的規則辦事,就會面臨被開除的命運。 雅各布在他這里學會了如何強勢果斷地決斷決策,也學會了如何公平公正地處理公事。在雅各布的心中,謝菲爾德就像一個高屋建瓴的帝王,將屬于他的商業帝國治理得井井有條。如此理性冷靜的一個人,居然會因為一段有些荒謬的青少年感情,而去“特別關照”一家公司? 雅各布不知道說什么好,他覺得,他的先生可能比他想象得淪陷得還要深。 實際上,謝菲爾德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問這句話。 他一向將公事和私事分得很開,但可能是太久沒有直接處理公事,又或許是被嫉妒沖昏了頭腦,他第一次產生了用權力把迪恩·霍克從安娜身邊弄走的想法。 這個世界上雖然沒有絕對公平公正的事物,但想要征服一個行業,筑起一個理想、高效、結構森嚴的商業集團,就必須保持相對的公正,不能代入任何私人感情。他曾因為很多因素和一些公司解除合作關系,但從來沒有因為私人感情而這么做過。 謝菲爾德輕吁一口氣,揉了揉眉心,覺得安娜對他的影響似乎越來越大了。 但讓他感到迷惑不解的是,他居然絲毫不反感被她這樣影響。 —— 安娜快步跑進自己的房間,“砰”的一聲關上門,將后背貼在門板上,豎著耳朵聆聽走廊的動靜。 她處于一種非常矛盾的狀態,既覺得這不是謝菲爾德的錯,又覺得這就是他的錯,況且他還有個“花心”的惡名在外——盡管只是朱莉隨口一說,但還是被她放在了心上,那就更加罪無可赦了。 回來的路上,她看似對謝菲爾德愛答不理,卻像一臺錄像機,悄悄把他的側臉和舉止記錄了下來。 她喜歡他冷峻高聳的眉骨,喜歡他狹窄高挺的鼻梁,喜歡他薄卻棱角分明的嘴唇,但一想到她喜歡的這些部位,都曾被他的前妻撫摸過,甚至親吻過,她就妒忌得坐立難安,恨不得拿一把大刷子,蘸著清潔泡沫,把他渾身上下狠狠地搓洗一遍。 她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如此強烈的獨占欲,也是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如此病態的欲望——她想要這個人永遠專注地凝視著她,她想要他忘記曾經歷過的羅曼史,和曾出現在他生命中的女人。她想要成為他唯一的伴侶。 這欲望是如此濃烈,幾乎達到了撕心裂肺的地步,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饑渴難耐的怪獸,恨不得把謝菲爾德一口吞掉。 安娜躺在床上,身心交瘁似的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好像有點兒心理變態。 安娜本想睡一覺,但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都睡不著,窗外的林濤聲和蟬聲響得令她厭煩。 她猛地坐了起來,揉了揉蓬亂的頭發,發了一會兒呆,忽然發現自己似乎從來沒有好好地打量過這個房間。墻壁上掛著金紅兩色、十九世紀宮廷風格的壁毯,壁毯上又掛著幾幅用鍍金畫框裝裱的油畫。 她慢慢踱步到油畫前,仰頭仔細端詳了片刻。她對藝術一竅不通,因此不知道克洛德·洛蘭是何許人物,卻依然能感受到他畫作中朦朧而精細的氣質。 這時,她在畫框的底部看見了一行小字:“獻給我的藝術家柏里斯”。 安娜盯著這行小字看了很久,將大拇指伸進嘴巴里,咬出了一圈表達憤怒和嫉妒的牙印。 不用想,“我的”、“柏里斯”,這幅畫肯定是那老家伙某個情人送給他的。至于是哪個情人,只有那老家伙自己清楚。 安娜抿著嘴,越想越生氣。她認為自己眼光挺高的,連她都能對那老家伙一見鐘情,指不定還有多少個“安娜”對他一見鐘情,為他神魂顛倒,而那老家伙看著也不像個正經人的模樣,說不定全國各地——甚至全世界各地,都有這樣一棟別墅,住著像她這樣的女孩。 安娜充分發散想象力,美國有五十個州,她就給謝菲爾德安排了五十個別墅情人,然后差點沒把自己氣死。 她一方面想停止這種毫無意義的幻想,一方面又想弄清楚那行小字的來由,結果卻發現她對謝菲爾德知之甚少,連他為什么被稱為“藝術家”都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他從未主動告訴過她姓名。 她知道他姓謝菲爾德,還是從想要勾引他的陌生女人口中知道的。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叫他什么,是叫“謝菲爾德”,還是“柏里斯”——至于l先生,他現在已經徹底失去被這樣稱呼的資格了。 晚餐時間,安娜拒絕下樓用餐。其實,不想用晚餐也正常,畢竟回家的路上,她吃了一個冰淇淋,一對孜然烤翅,兩根烤香腸,半張玉米烙餅,若干薄荷口香糖和色彩繽紛的糖果,能吃得下晚餐才怪。 謝菲爾德卻聯想到了迪恩·霍克的身上。早上,他看見迪恩塞給安娜一疊鈔票,接著,他的女孩就滿臉不快地離開了。 他蹙著眉,用指關節輕輕叩擊著桌面,感覺該和安娜談一談了。 這段時間,他一直盡量避免和安娜接觸,更不要說私底下找她談話,但安娜的表現太不對勁了?,F在,有的男孩會通過致幻藥物去控制女孩。不得不說,安娜時而陰郁惱怒,時而開朗歡笑,時而大哭大鬧的模樣,像極了一些藥物上癮的女孩。 為了她的安全,他有必要跟她進行一次談話。 —— 安娜也想找謝菲爾德談話,她想弄清楚,這該死的油畫,到底是他哪一任妻子送給他的,或者根本不是妻子,而是某個跟他有過露水情緣的情人——她已徹底將“花心”的惡名扣在了謝菲爾德的頭上。 安娜惱火地想了半天,忽然在嘴角旁邊摸到了一顆玫瑰色疹子,不由更加惱火了。她剛準備去泡個澡冷靜一下,衣服脫到一半,敲門聲響了起來。 安娜壓低了聲音,十分不快地問道:“誰???” 一個低沉悅耳的聲音答道:“我?!?/br> 聽見這個聲音,安娜下意識地彎下腰,想要將褪到腳踝的裙子拉起來,眼珠一轉,又從裙子里走了出來。她光著身子走到門邊,可能因為即將做壞事,一顆心“咚咚”直跳,喉嚨也一陣發干:“你來干什么?” “我想跟你談談迪恩·霍克?!?/br> 沒想到他主動來找她,居然是因為迪恩。安娜一撅嘴,抱著胳膊,反感地說:“他有什么好談的,我不想跟你談他?!?/br> 這句話在謝菲爾德的耳中,卻變成了青春期少女不愿被長輩干涉戀愛自由。他禁不住皺了皺眉,心里閃過一絲不悅,換上了強硬的命令式口吻:“開門,安娜?!?/br> 安娜“哼”了一聲,倒是相當干脆地打開了門。 看見安娜的一剎那,他就像看見一道灼目的閃電般,立刻側過頭,閉上了雙眼。然而,無論他怎么閉緊眼睛,都揮不去頭腦中清晰的畫面。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她的肌膚并不全是蜜黃褐色的,在她的鎖骨、肩頭和腋下往前幾寸,皮膚明顯比其他部位白皙細嫩一些。這種白皙就像鮮嫩的白色花瓣,讓人想用粗糙的手指去觸碰,去碾壓。她的曲線也比他想象得更為飽滿,尤其是肚臍往下的位置,剝了皮的軟桃般水潤美麗。想到這里,他的手指不由有些輕顫,喉結劇烈地滾動了兩下,竭力想要抹去腦中的景象,卻更加清晰了起來。 謝菲爾德深吸一口氣,轉過身,抬腳想要離開。安娜卻伸手拽住了他的領帶,猛地把他扯進了臥室里。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15個字以上有紅包么么么噠~更晚了8好意思 -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金剛小鹿、藍色山雀關進你的瞳孔 1個;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金剛小鹿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藍色山雀關進你的瞳孔 3個;小瓶子、梨子一顆、11月的夜空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阿芙蓉絨 20瓶;在人間 12瓶;蘇婉婉、夷則 10瓶;籬家某莫、寒江雪、阿阿阿阿戚吖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5章 安娜很少拉窗簾, 因此,她的臥室總是明亮、溫暖的,陽光猶如亮閃閃的白色火種播滿整個房間。 被安娜拽住領帶的一瞬間, 謝菲爾德就閉上了眼睛, 但他無法關閉身上其他部位的感官, 尤其是失去視野以后,渾身上下都變得分外敏銳起來。 他聽見風聲、蟬聲、林濤聲,光線明晃晃地刺著他的眼皮。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自己進入的不是一間臥室, 而是一個荒煙蔓草的天地。在這里, 他不必受知識的束縛, 不必受道德的桎梏,能像動物一樣, 去本能地侵占眼前的女孩,去覆蓋她曾被占有的痕跡。 但當他嗅到她發間的香氣, 碰到她細嫩的肌膚時, 知識、道德和閱歷又撲滅了他體內的欲望之火。 他不是安娜, 早已經過了享受一時之快的年紀。年輕人可以在愛情面前講究靈魂與靈魂的碰撞,忽視一切會阻攔愛情的因素,他卻不行。他的靈魂最多只能存在三十多年,講究不起了。 但安娜不一樣,她是鮮活、明亮、生氣勃勃的新生命, 是還未干涸的濕壁畫,是冰河解凍時嫩綠色的新芽。如果他們在一起,不僅世俗的眼光會使她迅速枯萎,造成這一切的他,也無法陪伴她到永遠。 遇見安娜之前, 他從未在意過生命的長短,畢竟到了這個歲數,只論生命的長短而不論厚薄,未免活得太過淺薄。 然而,這一刻,他忽然有些痛恨時間,痛恨生命,痛恨它們無時無刻都在消逝。他擁有可觀的財富、權力和力量,能掌控一切普通人而不能掌控的事物,唯獨在時間的面前,和他們一樣平等無力。 想到這里,謝菲爾德嘆了一口氣,用手肘撐起身,準備從安娜的身下離開。他將紳士風度發揮到了極致,即使閉著眼睛,也沒有趁機去占安娜的便宜。 他卻忘了一點——安娜是個大活人,并且沒有當女紳士的打算,他剛動了一下,她就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耳邊笑嘻嘻地說道:“不準跑?!?/br> 熱氣噴灑在他的耳廓,他的手指不禁僵了一下,低聲呵斥道:“安娜!” 安娜聽見這句呵斥,沒什么感覺——謝菲爾德不會對她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他只會傷她的心,而她已經被他傷過很多次心了,所以,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只是委屈,他明明對她有感覺,有感情,甚至有那么一點兒愛情的意思,但他就是不愿承認,始終對她退避三舍,仿佛她是毒藥,是怪物,是鬼魂,是一切致命的事物,一旦跟她在一起,他的人生就會被徹底毀掉。 在她的印象里,男人似乎都是好色的,都是喜歡年輕女孩的,這鐵律到了謝菲爾德那里,卻化為了一句謬論。她年輕女孩的身份不再具有任何優勢。 她想不出來他不喜歡她的原因,干脆問了出來:“你為什么不喜歡我?” “不是不喜歡,是不能喜歡?!?/br> 她不甘地追問道:“為什么?你嫌棄我的出身?” “不是?!?/br> “你怕我喜歡你的錢?” “不是?!?/br> 話音落下,他身上一重,她居然不知分寸地趴在了他的胸前。她的呼吸、體溫、肌膚和體重,是甜美卻致命的毒藥,迅速占領了他的感官。他的喉結滾動著,頸間青筋突起,幾乎是窮盡所有意志力,才克制住某種動物性的沖動。 他聽見她不依不饒的聲音:“那是什么?你覺得我長得丑?” 她說著,使勁兒把他的臉龐扳正,用兩根手指撐開他的眼皮。毫無征兆地,他對上了她的眼睛。 他望著她,心跳卻凌亂了。她當然是好看的,再沒有女孩的眼睛比她更靈動,更嬌媚,更鮮活。她是最鮮嫩的花朵和最飽滿的果實,正因為如此,他才更不能喜歡她。 于是,他緩緩吐出一個詞:“是?!?/br> 他以為她會生氣,會難過,至少也該對他失望。誰知,她的思維一向不同尋常,得到這個答案,當即不假思索地叫罵道:“老騙子,就知道你會這么說,我明明那么好看!” 他不由輕笑一下,又閉上了眼睛:“安娜,我真的不能喜歡你。很久以前,我就告訴過你,我們不合適?!?/br> “為什么?”她頓了頓,又問了一遍,“為什么?” “我太老了?!?/br> “我知道你老,”她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用牙齒咬了一下他的臉頰,低低地說,“我不介意你老?!?/br> 她果然還是個年輕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在她的世界里,愛情是從天幕傾瀉而下的大火,能融化一切障礙與桎梏。如果他們只是兩個靈魂,沒有年齡,沒有性別,沒有身份,與外界徹底斷開聯系,那確實可以相愛,一個靈魂是有資格去愛另一個靈魂的。 然而,一條蒼老的生命,卻沒有資格去愛另一條年輕的生命。 他想了很多世俗的大道理,想了很多他們在一起的弊端,沉重而熾熱的感情在他的胸中涌動,涌到嘴邊卻化為一句:“安娜,我們真的不合適?!?/br> 安娜快要被這不通情理的老家伙氣瘋了。 她惱怒地吐出一口氣,思來想去,決定直接用身體征服他。只是,她從來沒有用身體征服過一個人,完全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開始,只能摸索著把手指插進他的頭發,用溫軟的嘴唇使勁兒磨蹭著他的唇,試圖用柔情蜜意,磨蝕他冷漠堅硬的心。 就在這時,她的手腕被謝菲爾德扣住了。 她以為這老家伙終于要主動了,誰知,他居然扣著她的手腕,把她從身上推了下去。她頓時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鼓起雙腮,惡狠狠地咒罵起來。 但是,不管她如何咒罵,謝菲爾德都無動于衷。他神色漠然地站起身,扯掉了松開的領帶,隨手扔到一邊,把她按在了臥室的沙發上。安娜滿臉狐疑地看著他,安靜了一秒鐘,見他彎腰拿起地上的裙子,朝她走來,又不由分說地罵了起來。 她不想要形象了——她都光著身子,撲到他的身上,主動吻上他的唇,都這樣了還被他推開,哪里還有形象可言? 她憤怒地瞪著他,起身想走,卻又被他按回了沙發。他將她的手腕壓在靠背上,把連衣裙罩在了她的頭上,低聲命令道:“自己把裙子拉下去?!?/br> 安娜單手扯下裙擺,含譏帶諷地瞥了他一眼。他卻不為所動,繼續命令道:“站起來往下拉。穿好衣服后,我再跟你說話?!?/br> 安娜不情不愿地站了起來,始終保持著一只手被他扣住的姿勢。她扭過身子,單手把卡在腰間的裙擺扯了下去。做完這一切,她對他露出后背的拉鏈,氣哼哼地說:“幫我拉一下?!?/br> 他伸手過去。她卻故意在他的手上蹭了兩下,回過頭,甜甜地對他笑了笑:“順便幫我抓抓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