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幾次悄悄在他耳邊吹氣:“云橫, 你將我放下來吧,我能走?!?/br> 云橫仿佛沒有聽到,她就繼續邊說話,邊吹氣:“離家還有十幾里路呢, 你讓我走一會,累了再背好不好?” 沈晚夕能感覺到身下的人身子僵了一下,她知道耳邊吹氣會有種奇奇怪怪的癢, 云橫之前在她耳畔說話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 云橫怕癢,她多吹兩口氣,或許他就受不了癢,將她放下來了。 可云橫怎么就那么能忍啊。 路邊的行人甚少看到這樣的場景。 魁梧挺拔的男子不算稀奇,可這樣身姿昂藏奇偉的卻極是極少見的。 名花美姝自是不可多得,可眼前這位燦若春華、姣若秋月的小娘子更是勝在了天真爛漫, 如山間清泉, 干凈明亮。 他是靜默的石, 她便是恣意的泉; 他是肅穆的松, 她便是清朗的月。 也有人在鎮子上見到過穿著繡花粉裙的嬌艷小娘子, 見到過一身黑袍高大冷峻的獵戶, 可誰也沒有想到這兩人竟然是夫妻! 路人好奇,便會有意無意地掃過一眼,對上小娘子清澈透亮的眼眸,不禁深自折服于她的美貌與甜蜜,也瞧得小娘子面色緋紅, 宛若云霞。 沈晚夕將小臉深埋在云橫頸側,溫軟的唇無意間貼到他guntang的皮膚,呼吸都停了停,見他若無其事地向前走,她便暗暗舒一口氣。 路上顛簸,她一時疏忽又撞了上去,連牙都撞痛了,她忍不住低哼一聲,抬眸時竟看他頸后印出了一小塊紅,隱隱約約是她唇瓣的形狀。 那是白天在鎮子上的脂粉鋪子買的一小盒唇脂,她愛美,迫不及待地上了一點朱砂色,收攤的時候都將這樁忘記了,直到方才見到這淺紅印子,她才倏然想起來。 心里一慌,她慌不擇路地將摟著他脖子的左手騰出來,小心翼翼蹭著他后頸的那點紅色。 云橫垂首,看到胸前那僅剩一只的小手忽然將他勒得一緊,另一只手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做什么,反復摩擦著他后頸,又軟又癢。 沈晚夕在后面緊張得額頭滴汗,不敢花大力氣,怕引得他注意什么,可是手指不用力,又不能完全擦拭干凈。 腦海中竄出一個臟兮兮的念頭。 她偷偷摸摸地將指手指從自己的舌尖輕輕劃過,只沾濕了一點。 她下午才吃了糖葫蘆,到現在口中還是酸酸甜甜的。 云橫應該不會嫌棄吧。 她正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擦上去,忽然聽到身下人低低嘆了一聲:“阿夕,你在做什么?” 沈晚夕忙縮回手,自己嘬著小指頭,嘬得干干的,然后將左手小心地放回去,繼續擱在他肩頭,摟住脖子,絲毫沒有察覺他抬著她膝彎的雙手,慢慢變得guntang。 后背的人小動作不斷,令他險些難以自持,不過好在她乖乖停下來了。 沈晚夕想起白日里來買菱角的餐館老板,聽他說起店中每日都需要進一些山菌野菜,問她二人可否方便提供,花枝自然是求之不得,沈晚夕也不愿和錢過不去。 她將想法同云橫提了一嘴,云橫沒有當即拒絕,只是道:“你若是喜歡,也想要長久地做下去,自然是好事。只是你在我這里并不缺銀子,若只是為家中生計強迫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那倒也不必?!?/br> 沈晚夕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下巴輕輕磕著他后頸,一時不察。 她的確不缺銀子花。山中雖然不如侯府,可相比其他莊稼漢子,云橫已經算是富足水準,至少他從不吝嗇于給她買成衣店里最漂亮的衣裳,只需要她穿著合身便好,他也不管她買幾盒脂粉,用什么味道的香,只需要她喜歡便好。 她常常拿著云橫留給她的銀子去買rou,多出來的都由她隨意支配,兩個月來不知不覺已經攢了二兩多了。 她雖然不知道云橫有多少錢,可也知道不在少數。如若是尋常獵戶,打打野雞野兔勉強也能養家糊口,可云橫的錢都是拿身體跟最兇猛的野獸搏命換來的,每一兩銀子都珍貴。 所以她一直在改自己大手大腳的習慣,只有遇到喜歡得緊的,才會買下來。 縱是如此,她也花了云橫不少錢了。 她沒什么經商的頭腦,算計錢財沒有別人腦子轉得快,但如果能為家里多一項穩定的進賬,總歸是好事。 到山里挖野山菌不算難,她從前看過一本名為《山食記》的書,上面記載了前人吃過的所有能在山里頭挖到的好東西,也提醒哪些山菌有毒不能吃,哪些需要煮熟后才能吃,書上還精心畫了圖,有些長相奇奇怪怪的菌子,她到現在還記得。 如若往后每天挖一些菌子賣到鎮上去,一天便能賺幾十文錢,一兩銀子一千文,一年下來少說也能掙二三兩銀子。 云橫看到自己胸前的兩只白白嫩嫩小爪子已經開始做算術了,不禁唇角一彎。 靈光一閃,沈晚夕忽然想到自己藏在床底下的寶貝,那是她一個月前在山上采來的雞樅,用油煎炸之后密封在瓦罐中,油香濃郁,鮮美入味,平時煮面的時候用作澆頭,光想想就嘴饞得不行了。 她既有這樣好的廚藝,不光可以隨時上山采新鮮的菌菇,還可以將菌子曬成干,這樣一年四季都可以送去鎮上的飯館里,還可以自制鮮香的菌子罐頭,只要外頭的人覺著好吃,便可以更高的價錢賣出去。 琢磨琢磨著,沈晚夕慢慢嗅到的銀子的味道,不禁輕笑出聲,兩只小手也慢慢雀躍起來。 行至村口時暮色已深,耳邊不斷傳來遠遠的狼嚎聲,可沈晚夕伏在云橫身后一點也不害怕,他的背溫暖寬厚,安全感十足。 若不是腦子里計較著小錢錢,她一定可以枕著他結實硬朗的后背睡得香香的。 路邊的老嫗還剩下最后幾個桃子,賣完就能回家。 沈晚夕喊住了云橫,笑意淺淺:“我們把桃子買下來好不好?來日我釀蜜桃酒給你嘗嘗?!?/br> 云橫頓了頓,沈晚夕忽然記起當日鐘大通在時說到云橫從不喝酒,急忙道:“你不喝的話我可以做其他的,蜜桃茶,桃子凍我都會一點?!?/br> 云橫緩緩將她放下來,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無妨,你若想喝,我便陪你喝?!?/br> 她笑說“好”,蹲下身去挑選桃子。 老嫗生得慈眉善目,笑著看她,又望一眼目光沉沉的男人,小聲打趣她道:“小娘子啊,你夫君看著不高興呀?!?/br> 沈晚夕知道云橫見外人的時候面色一向深沉,更何況是素不相識的人,可她此刻又生了逗他的心思,于是在老嫗面前笑著拉過云橫的衣擺,嗓音甜甜道:“云橫你別板著臉,大娘都看出來你不高興了?!?/br> 云橫彎下身,在她身邊蹲下,眸光從寒冰瞬間化成了一江溫水,眉眼里也有了淡淡的笑意。 沈晚夕笑得更甜,嬌嬌地同那老嫗說:“大娘你看,我夫君才沒有不高興?!?/br> 現摘的蜜桃香香甜甜,每一個都又大又圓,品相甚佳,沈晚夕將小攤上僅剩的五個桃子都買回了家。 洗去絨毛、去皮去核之后,待桃子瀝干了水分,沈晚夕將桃rou切成厚薄一致的小片放入到瓦罐之中,再撒上白糖,倒入純糧酒密封。 大約一個月的時間,就可以喝了。 作者有話要說: 咕咕正在瘋狂暗示:寫到蜜桃酒了,接下來你們懂的~ 云橫:收到。 沈晚夕退出群聊。 感謝在2020-09-09 00:00:27~2020-09-10 23:52: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哦哦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苓、小暑、去冰三分甜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娜娜杰、lizzebear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松乳菇 一場夏雨過后, 山里的天氣驟然濕熱。 這時候山野里的菌子都開始瘋長起來,尤其是松樹下藏著不少橘黃色的松乳菇,是樹上落下的松葉腐爛之后養出來的, 據說味道極為鮮美, 也是《山食記》中花費筆墨最多的美味。 沈晚夕同花枝一起,專往成片的松樹地下尋找,撥開高低起伏的土壤,她用粗粗的樹枝掃開地上掉落的松葉, 竟然真讓她找到了藏在樹底下的松乳菇。 花枝從小在山里長大,卻不知道這些菌子都是可以吃的,山里人無不惜命, 所以土里長出來的許多奇形怪狀的食物都不敢嘗試,尤其是那些花花綠綠的蘑菇,在他們心里早已認定了是有毒的。 “花枝,你快來幫幫我!” 見小嫂子手腳并用地扒拉著土壤,就為了挖下面那幾棵黃燦燦的山菌,花枝心里不免有些擔憂, “嫂子, 我聽說顏色越好看的蘑菇越是有毒, 這個吃了不會有問題吧?” 沈晚夕噗嗤一笑, 用手臂撩開額前落下的碎發, 露出劃了一節塵土的粉白臉蛋, 信誓旦旦地告訴花枝:lkzl“這個特別特別香,比rou還好吃,不信回去做給你嘗嘗!” 花枝這才撂下擔子,陪她一起在土里扒拉,很快就將那幾棵松乳菇完好無損地挖了上來。 松乳菇質地比普通的菌子硬實一些, 只要不動用蠻力便不會破壞它的形狀,賣到鎮上的飯館也不會被壓價。 才扔到背簍里,沈晚夕就馬不停蹄地去挖別的松樹,小半天的時間,身后的背簍里就裝得滿滿的,兩人還幸運地挖到了兩棵松茸和小半簍子的牛肝菌。 沈晚夕體力不行,跑了半天已經是氣喘吁吁,花枝笑問她:“嫂子急什么,橫豎這些菌子都還在山里面,自己又不能長腿跑了,咱們慢慢找就是?!?/br> 沈晚夕卻搖搖頭,邊喘氣邊道:“有些菌子不能隔夜吃,一摘下來過夜那香味就散開了,所以我得趕緊采完回家做飯,咱們吃完立刻上鎮子上去賣,菇菇的生命有限呢,它們不會等我休息好了再死的?!?/br> 話落,沈晚夕皺著眉頭擔心起花枝的身子來,忙問她:“你累了的話,我便自己去鎮子上,如今你肚子里有小寶寶,千萬不能太勞累,不舒服的話一定要同我說?!?/br> 花枝豪爽地笑話她:“我走大半天你看到我喘了嗎?我身子好著呢,反倒是你,累得跟小狗兒似的?!?/br> 沈晚夕輕哼一聲,扁扁嘴,委委屈屈。 云橫不在家,花枝便過來和沈晚夕一起吃。 鍋里熱上油后,沈晚夕麻利地扔進蔥、姜、蒜,再把腌好的半瘦半肥的豬rou放到鍋里煸油炒香,原本廚房里已經縈繞著濃郁的爆香味,可等到那橘黃色的松乳菇一下鍋,整個屋子里便像炸開了似的,誘人的菌子香混著油香和rou香直往人鼻子里鉆。 松乳菇炒rou出鍋,沈晚夕小塊松茸和牛肝菌洗干凈后切成厚度適中的小塊,放入鍋中煸香,直至水分收干之時,再往鍋中加水,大火燒開后放入切好的嫩豆腐塊,撒入鹽末和少許冰糖,用湯勺小心地攪拌均勻,最后勾芡,撒花椒粉,一盤鮮香麻辣的菌子豆腐羹就出鍋了。 香味傳得很遠,村里不少小娘子甚至特地跑出來看到底是誰家做飯這么好吃,你一言我一語地站在小路上四處看看,最后目光鎖定了那竹屋里的獵戶娘子。 每天都搞這么香,還讓不讓人活了?! 花枝看到飯菜上桌,驚得眼珠子都瞪出來了,嫂子不去宮廷做御廚真是可惜。 沈晚夕怕她擔心菌子有毒,自己先各嘗了一口,滿意之后才將兩盤菜端到飯桌上,向花枝做了一個滿滿儀式感的“請”的動作。 花枝這才激動得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松乳菇放進口中,那松乳菇入口脆嫩爽滑,牙齒一咬冒出來的湯汁比rou汁還要鮮濃可口,果真是像小嫂子說的那樣,吃起來像rou,但是又沒有rou那么容易膩,真是香得不要不要的。 筷子未擱下,她又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口松茸,這東西珍貴得很,即便是吃山住山的人也很少能見到,沈晚夕沒舍得多做,只切完了其中一棵,另外一棵打算賣給鎮上的館子。 花枝這是平生第一次吃松茸做的菜,少許的調味料沒有破壞菌子天生的鮮美,反而將那種天然的味道更好地釋放了出來,松茸清新卻又鮮美濃郁,嚼一口柔韌而脆爽,辣中還帶著一絲甜味,慢慢咀嚼下來只覺得鮮香纏繞舌尖,令人久久不能自拔。 吃一口帶著淡淡醬香味的牛肝菌,再抿一口嫩到直接在唇齒間融化的豆腐塊,花枝覺得自己的舌頭都要不得了,趕緊扒了兩口飯冷靜下來。 兩人吃完之后,沈晚夕將剩菜裝進食盒里,又帶上一罐未開封的油雞樅,同花枝一起往鎮子上去。 花枝笑道:“嫂子真是聰明,這是帶給店掌柜也嘗一嘗嗎?” 沈晚夕點點頭,道:“云橫昨天也提醒了我,你自小在山中都未必敢吃這些菌子,那鎮上的店掌柜還未必有你的見識,若我拿這些他從未見到過的東西去賣,他們多半也不肯要,怕自家客人吃出什么毛病來,所以我帶給他們也吃吃看,若是掌柜的們都覺得好吃,咱們以后生意可就紅火了?!?/br> 花枝也嘿嘿一笑:“我都是沾嫂子的光?!?/br> 兩人在鎮子上找了一會,才到那店家口中的客滿樓停下。 雖說叫客滿樓,但客人卻并不算多,尤其是下午這檔,隔壁的茶樓坐得滿滿的,還有人唱戲,可這家就冷清多了,只有疏疏落落幾人而已。 沈晚夕同一路走來見到的幾家餐館比較了一下,這家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相比鎮子上最紅火的那幾家有些差距,但是比犄角旮旯里的小店鋪又干凈整潔得多。 掌柜的見她們來,忙招呼到后廚。見小娘子對做飯有些想法,那掌柜心里頭藏著不少話,這會全都傾瀉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