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后背有一條血色猙獰的傷口,從背脊一直延伸到腰下,鮮血止不住地往外涌,走一步就留下一個帶血的腳印…… 作者有話要說: 云橫:村里到處是哥的傳說。 阿夕:真的嗎,我不信 ☆、竹蓀湯 臨近酉時,宋鍋鍋才挎著一籃子的芥菜回來。 沈晚夕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見他渾身上下臟得跟泥地里滾過似的,心想小家伙定是在林子里玩了整日,幸好在晚飯前回來了,否則她就要自己拄著拐到竹林里挖野菜了。 “誒,這個我像是在哪見過?” 沈晚夕疑惑地看著籃子里幾只撐著傘裙的菌子,像小姑娘穿的白裙子似的,白中帶著些淺黃,輕輕一嗅還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宋鍋鍋道:“這是蛇蛋里長出來的毒蘑菇,吃不了,我是采回來玩兒的?!?/br> 沈晚夕皺了皺眉頭,良久才想起前兩年在一個叔伯的壽宴上吃過一道竹蓀燉雞湯,那菌子不就是這個模樣嘛! 原來山里的人都不認識,也不敢吃。 她輕輕一笑,捏了捏鍋鍋的小胖臉,道:“這是長在枯竹根部的竹蓀,不僅能吃,味道還特別鮮美,今晚阿夕jiejie做羹湯給你嘗嘗?!?/br> 宋鍋鍋嚇得小臉一白,忙搖手拒絕道:“不能吃!我阿娘說這是毒蛇的口水舔過的,吃了會中毒!” 話還未說完,沈晚夕即刻就將竹蓀從籃子中取出來,剪去根部,撕開小裙子,用清水沖洗干凈后按在案板上切成指節長短的小段。 新鮮的竹蓀若不及時處理,約莫一兩個時辰就會腐爛,所以動作要快。 宋鍋鍋看著她熟練的動作,一時間目瞪口呆。 丑媳婦一定是想毒死他,等會獵戶也要回來了,要不先跑? “鍋鍋——鍋鍋——” 恰好外頭遠遠傳來婦人的吆喝聲,宋鍋鍋登時后背一挺,匆匆忙忙道:“阿夕jiejie,我娘在喚我了,我得趕緊回去!” 沈晚夕點點頭,手掌一揮:“你先回去吧,晚飯jiejie給你留點兒?!?/br> 宋鍋鍋憨憨笑了一下,提腿就往外跑:“你們吃,我娘也是喊我回家吃晚飯呢!” 一出門,那婦人的叫罵聲就噼里啪啦地傳了進來。 “小兔崽子!我說你跑哪去了一整天不見人影,膽子忒大了竟然敢去那家,小心把你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你不要命,可你老娘還要跟你奶奶交代呢!” “阿娘,我沒有……” “你還敢說謊,方才你不是從他家出來的嗎!下次再去,我就先打斷你的腿!” …… 沈晚夕聽著刺耳,干脆加快了剁rou餡的力道,“哚哚”幾聲便將外面難聽的聲音壓了下去。 也就是云橫沒回來,她才敢在外面扯子嗓子喊,云橫若是在家,她們連往里頭看一眼的膽量都沒有。 沈晚夕心里也期待著云橫能夠早些回來,嚇一嚇那到處傳他壞話的宋家娘子,看她以后還敢不敢到處編排。 rou餡中加入鹽末、黃酒、胡椒粉攪拌均勻,撒一把淀粉讓rou質更加鮮嫩,待完全攪拌開后,她用筷子夾起一塊rou餡塞進竹蓀管子里,滿滿當當,留著備用。 鍋中燒水的同時,她又將午后在門前菜地里挖的萵筍洗凈,切成細絲,等到水開之后將竹蓀和萵筍絲一同扔下鍋煮。 竹蓀天然鮮美,無需添加任何佐料就可以做到鮮香四溢,再加上rou餡和萵筍的清香,整個鍋中翻騰起來的白霧都彌漫著磨人的香味,撒幾滴清油,再扔一把蔥末,油花里泛著蔥綠,沈晚夕自己眼里都冒著光,體內的饞蟲全都勾出來了。 原本想做芥菜rou餡餃子,如今rou餡卻在竹蓀湯里用掉了,沈晚夕想了會,便將芥菜洗凈切成碎,放入鍋中加油翻炒,盛出備用,再取出云橫過年前在鎮子上灌的香腸,切成小丁,大米放入鍋中后加入香腸一起蒸,等到米飯約莫九成熟的時候,將炒好的芥菜末扔下鍋,同米飯、香腸一起攪拌均勻,蓋上鍋蓋再燜上一會,香腸芥菜蒸飯就做完了。 云橫在外頭看著炊煙,聞著飯香,駐足了好一會。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家里等著他的不再是殘羹冷炙和一成不變的冷清,而是有了飯菜香,有了人間煙火味。 還有個軟綿綿的小姑娘,不等到他回來就不吃飯。 心下不自覺地軟了下來。 透著窗戶的罅隙,沈晚夕看到云橫提著弓背著箭筒站在門口,忙將他喊進來:“云橫,飯做好了,好燙,我一個人端不了!” 語罷,云橫徑直走到堂屋,將弓箭掛回墻上,隨即便來到廚房將湯碗和飯碗依次端到飯桌上去。 沈晚夕也并非端不了兩個碗,她只是怕云橫在外頭聽見什么不好聽的,回頭一聲不響地生悶氣。 宋家娘子說的那些話連她都不愛聽,更何況是云橫呢?若真惹他出手,后果更是不堪設想。 芥菜的清香將香腸的膩解去了大半,米飯咸中帶香,芥菜清新舒爽,香腸肥而不膩,一口竹蓀湯下去,鮮濃的味道在唇齒間久久流連,這時候再咬一口竹蓀塞rou,滑嫩的rou末更是瞬間刺激到味蕾。 沈晚夕看著云橫大快朵頤,自己臉上也洋溢著笑:“好吃嗎?” 云橫嗯了一聲,飯碗幾乎蓋住了半張臉。 沈晚夕眨了眨眼睛,故意嚇他:“他們都說這個菌子有毒,你怕不怕吃完這頓就一命嗚呼了?萬一我故意下毒害你……” “那你會嗎?” 他擱下飯碗,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泛起一絲光亮,看她的目光有種緩慢的灼熱,嚇得沈晚夕趕忙搖搖頭,將余話收入腹中。 良久,她又扯開了話題:“今日鍋鍋來幫我做家務了,還哭著喊我阿夕jiejie,你是不是又把他嚇得不輕?” 云橫道:“我不過隨口提醒兩句?!?/br> 沈晚夕心覺好笑,大約就是一提,二瞪,三威脅,四恐嚇,五逼迫……這樣地“提醒兩句”吧,云橫兇起來什么樣子,她還能不曉得? 戌時過半,沈晚夕正準備擦身子,卻聽到窗沿下傳來幾聲貓兒的叫聲,一開始她還覺得奇怪,又聽了兩聲后才反應過來。 “阿夕jiejie——” 宋鍋鍋在窗沿下輕輕喚她,沈晚夕忙擱下手巾拄著拐去看,推開窗,小家伙立刻冒出個毛茸茸的腦袋,“阿夕jiejie,你吃了毒蘑菇嗎?” 沈晚夕噗嗤一笑,想著云橫還在外頭,應該離得不遠,于是放低了聲音道:“吃了,你是不是特意來看看我毒死了沒?” 宋鍋鍋滿臉疑惑:“真的沒有事嗎?” 沈晚夕看著廚房的方向,笑道:“沒事的,我還給你留了一碗,你要不要進來嘗嘗?” 宋鍋鍋想到傍晚時分這屋子里傳出來的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纱笕藦男〔蛔屗麄兂缘臇|西,真的會沒有毒嗎? 他心有余悸,猶豫了一會還是搖搖頭道:“我還是不吃了!我趁著上茅廁的時候偷偷溜出來的,我得趕緊回去睡,不然阿娘知道了要打死我!” 小家伙貓兒似的一溜煙跑了。 沈晚夕搖頭笑了笑,孩子心腸不算壞,只是村里人都傳她跟云橫的不好,久而久之人人都厭了、怕了他們,就連不曉事的孩子也是一樣。 偏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救得回來的。 月夜,沉沉入水。 沈晚夕主動選擇睡在外面,云橫也不吭一聲地靠著左邊的墻睡下。 因著白日里的一場夢,她對云橫后背的刀傷更加好奇。 那傷口和夢里是一個樣子嗎,還是更嚴重些? 夜里還會痛嗎? 云橫就背對著她,被子只蓋了一半,中衣的衣角搭在他的腰間,輕輕一撩應該就能看到里面。 他似乎睡得很沉,呼吸也很是均勻,反倒是她自己心臟撲通撲通地跳。 沈晚夕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有一剎那像是停滯了呼吸,再反應過來時,右手竟已鬼使神差地探到了云橫的衣擺。 腦海中閃過無數句“非禮勿視”,但最終卻被對立的念頭壓了下去。 手都伸了,看一眼也無妨。 后背而已,爹爹的軍營里白花花的膀子多得是,而且山村里不少男人都裸露著上身在地里干活,她也偶爾瞥見過一眼,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在心里努力說服著自己,小手一邊顫顫巍巍地往前伸。 剛要掀開衣角時,右手忽然被一只溫熱有力的手掌禁錮,嚇得沈晚夕渾身僵住,瞬間不知所措。 黑暗中云橫猛然睜開眼,神色一凜,“做什么?” 云橫似乎是本能的敏感,身邊有什么風吹草動他都能及時察覺,或許是山里與野獸搏過命,練出來這樣靈敏的聽覺,又或許五年前便是如此,和他失去的記憶有關。 所以,方才小姑娘睡不著時呼吸略微有些紊亂,他已能夠察覺,而她哆哆嗦嗦伸手過來的時候,他便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了。 軟軟的手指像小兔子的爪子,指尖觸碰到腰身,竟讓他整個人都僵硬起來。 沈晚夕偷偷上手卻被抓包,此刻窘迫極了,只得含含糊糊答道:“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我就想看看你后背的傷,白日里打盹時我做了個夢,夢到你后背流著血,很是恐怖……我是嚇壞了,所以才想瞧瞧你,可以嗎?” 話落時,她咬了咬唇,雙頰又是一燙。 她到底在說什么??! 不看就不看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還問他可以嗎?! 他要是回不可以,那她日后還能有臉見人? 作者有話要說: 云橫: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媳婦偷偷摸摸地想看我的身體 阿夕:我沒有,別瞎說 云橫:那你伸手干什么? 阿夕:我……我抽你! ☆、要命 云橫沉默了許久,嗓子像是起了煙,一點水分也無,半晌才翻過身來平躺著,啞著嗓子道:“不可以?!?/br> “……” 沈晚夕眼睜睜地看著他翻過身將腰背緊貼了床鋪,像是防著她偷窺似的,又聽到云橫拒絕的話,心下更是羞憤。 是她想看,她想看行了吧! 嗚嗚。 她覺得自己在云橫眼中就像是扒人衣服的流氓,專挑深夜對身邊人上下其手,平日里這也不肯那也不愿,卻在人睡著的時候偷偷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