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粗壯龐大的觸手,此刻完全僵直,一動不動,仿佛一根冰涼有彈性的棒球棍。 向餌就這樣抱著整根觸手,迅速沉入更深的睡眠。睡夢之中,她還把發熱的臉頰蹭到觸手表面,把眼淚和呼吸都留在那冰涼的表面上。 “嗯唔……” 她桃紅著臉頰,在睡夢里,發出喟嘆。 觸手安靜地守在床邊,不再有往外擴散的意思。 那尊雕塑靜靜轉過方向,看著床上抱著觸手睡覺的女孩,眼中流光溢彩。 世界重歸平和,月色溫柔似水,將一切未發生的,深深掩埋。 * 向餌沒想到自己睡得這么好,第二天醒來,她神清氣爽,耳聰目明的。 昨晚她只記得,自己一會兒很熱,一會兒又涼下來了,半夜似乎還抱著什么東西,睡得很香來著。應該是被子吧。 她朝書架看去,想看看生氣的邪神經過一夜,有沒有什么變化。 書架上的雕塑卻不像昨天那樣面壁,反而完全轉了過來,那只詭譎的眼睛,恰好對上她的視線。 那木頭眼睛里滿是光芒,有種……很熱切的感覺。 這就奇怪了啊……昨晚不是還在生氣嗎?今天怎么了,看起來不僅不生氣了,還像在開心? 向餌皺起眉頭,她總覺得這雕塑在期待她說點什么,或者做點什么。 她嘆口氣,拿起衣服下床,去衛生間里洗漱換衣服。 她一走動,角度一變,那雕塑也立刻跟著轉動了,底座和老舊書架摩擦,發出“咯吱”的聲音。 已經絲毫不掩飾了嗎?以前還會裝一裝的…… 向餌盡量裝作沒看到,往房間門口走,身后咯吱咯吱的摩擦聲響了好幾次。 她打開房門,走出去時,順帶回頭看一眼。 果然……雕塑正正好好盯著她,角度非常端正,眼睛里的光幾乎要化成實質。 向餌關了房門,眉頭皺得很深。怎么回事?這邪神……現在完全不裝了,直接把雕塑當座駕開著走起來了,這是要做什么? 難道祂打算……提前享用自己? 向餌越想越覺得對,也許,危險已經迫在眉睫,而她甚至什么都沒意識到! 洗臉的時候,向餌把臉深深埋進水里。她明白邪神會窺視她的思想和大腦,所以她不準備在家里思考,她要去上班……可惜,今天是周六,不用工作! 向餌猛地呼出一大口氣息,整團的大氣泡飄到水面上炸開,她嘩啦一聲拽出腦袋,呼哧呼哧喘息著,看著鏡子里蒼白又洇出淺紅的長圓臉,她惶惑又茫然。 還能躲到哪里呢?躲到哪里,祂也都會跟著啊……更別提昨晚的事情,她都不知道如何應對,她實在沒有社會經驗,她要找個有經驗的人問一問……問誰? 向餌腦海中冒出一個名字,一個她曾默念過許多次的名字。對方一直在幫她,雖然只見過幾面,卻比向餌目前已知的任何人都更加純粹,會不帶立場和目的地幫助她。 至少她是如此相信的。 沈遇鶴! 向餌還是決定去上班,去工業園區。那里有咖啡店,她可以在里面度過一整天,等待沈遇鶴像雨水一樣意外降臨,她再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她穿好衣服,回房間里拿東西,對著小鏡子收拾好自己,精心化了淡妝。 在此期間,她都完全避免看那雕塑。 可雕塑咯吱咯吱地從書架上滾落下來,那些觸手斜楞地扎在書桌上,是個倒下的姿勢,眼睛還朝著她的方向。 向餌蒼白的手伸向首飾盒,而那雕塑,就在首飾盒旁邊滾落著,完全栽倒著,大眼睛倒懸看她,眼神似乎……略帶些失落。 向餌終究是咬住嘴唇,輕輕伸手,將那雕塑扶正,讓它定定站在桌上。 她呼出口氣,手指正要抽走。 雕塑上卻伸出兩根觸手,實在是細小,像是清晨剛抽芽的柳葉那么細長,它們搖擺著抱住了向餌的手指。 兩根透紅的細藤蔓,卷起好幾圈,又纏又裹,將她的手指牢牢地、不舍地抱住,其中一根觸手伸出來,抬起尖端,用吸盤緊緊貼了下她的手指尖,又緩緩離開。 吸盤拉扯皮膚,發出“?!钡囊宦曒p響。 很癢,癢到心底,癢得胸腔震顫。 向餌怔住,這怎么像是……一個親吻? 第18章 欲望 早晨一般是美好的。向餌喜歡早晨,喜歡她蒼白的臉和手在清冷空氣里伸展出去的樣子,像是還懷抱著希望,也喜歡那些淡薄的霧氣。霧氣蓋在香樟樹冠上,蓋在青磚瓦片上,蓋在黑白的墻面和黑白的路人臉上,輕柔遮蓋住那些打量和注視。 向餌是怕被注視的。她從小到大都很怕被注視,小時候不愿意上臺做合唱團中央的那一個,長大了也照樣的不愿意在群體面試里搶話說。她想要不被注視地躲在小角落里度過一生,自己只需要和自己相處就好,不要來旁人看她。 可現在……她很想要身旁有個人,這樣她就可以舉起自己的手指,給對方看,問問對方: 這是怎么回事? 手指上纏繞的兩根觸手并未消失,從第一次親吻開始,它們柔軟繾綣地纏著她,吸盤在她手指上蜿蜒,時不時用吸盤輕輕吸一下她的手指,皮膚上傳來無數根針刺一樣的,細細麻麻的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