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哪怕全世界已經瘋成這樣了,能多活一天,也還是值得慶祝的事啊。 * 推開屋門,向餌皺了皺眉。 屋里有煙臭味,客廳的抱枕扔在地上,小物件移動了位置。 她皺著眉走進屋子,聽到主臥里傳來女人的嬌笑聲: “哎呀你好壞呀……嘻嘻……人家這里……別亂摸呀……” 向餌提高聲音,對著主臥咳嗽了兩聲: “咳咳!” 主臥里聲音停了,半晌,李婉打開房門,穿著露背的睡衣冒出半個身子,對向餌打招呼: “向餌,你回來啦。我有點害怕,就讓我男朋友來陪我了,不會打擾你的哈!” 她身后,一個細瘦男人伸出個腦袋,對著向餌打量一番,明顯眼前一亮,伸出一只手揮了揮: “你好你好,我叫……” 他話沒說完,向餌已經漠然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砰”地一聲大力關了門。 顯然是不想理睬他們的意思,但是……這和向餌平常的做事風格完全不像啊。 李婉和她男友面面相覷。李婉疑惑又有點害怕: “這幾天她一直怪怪的……算了我們別管她了,老公有你陪我就好了,今晚我就不怕了……” 她男友對著向餌的房間多看兩眼,才摟著李婉進屋關門。 向餌站在自己房間進門處,深吸一口氣,屋里有淡淡的甜香味和腥味,是她熟悉的邪神氣息。 不知為何,她現在聞到這味道,已經熟悉到有一些莫名的安心了。 她第一時間先看向那面墻壁。 還好,現在墻壁已經沒有會呼吸的人皮了,看起來完全就是正常墻面。 月色柔軟如輕紗,照在墻面上,留下輕盈的青色影子,那是她自己的影子。墻面冷硬,仿佛那會呼吸的人皮全都是她的想象一般。 但向餌知道自己不會輕易陷入想象,那都是真實的。她朝著書桌看去。 書桌上的雕像側面對著她,沐浴在陰暗月色下,陰影與雕像本體重疊起來,那只大眼睛周邊的觸手仿佛活過來一樣,正在輕輕搖擺。 向餌看了眼地面,又看一眼天花板,那些觸手留下的痕跡已經沒了,一切都舊舊的恢復了原樣。 不知為何,她心情有點輕飄,大腦難以思考。她本該因為很多事情害怕或者生氣的,但她無法調動起任何情緒,整個人好像醉酒一般,輕飄飄的立刻就能飛到天花板上去。 她甚至勾起了嘴角,笑得有些放肆,她對準書桌上的雕塑,直直走上前去。 她伸出手,將那雕塑拿起來。冰冷的硬木質感觸手戳著她的掌心,而她絲毫不覺,只是定定看著那只雕塑。 她有點兒瘋了,她自己知道,但無法控制。她對著雕塑那只木頭的、灰紅色的大眼睛,開始說話: “阿赫……你為什么要救我呢?” 她自言自語著,看向藍瑩瑩的窗玻璃,窗外天空有小半輪慘白月亮,藏在陰天的濃云里時明時暗。 屋內非常安靜,好像真的只有她一個人一樣。但向餌知道不是這樣,那位神明一直都在。 她輕笑著說: “你想讓你的食物保持rou質鮮嫩嗎?所以反過來,開始保護你的食物了,是嗎?” 雕像沒有回答,木胎的軀體被向餌染上體溫,熱乎乎的握住,硌著她的掌心。 向餌盯著祂看。盯著祂的細節,每一處細節,每一處雕工粗糙的角落,每一處掉漆的顏色看。她想知道更多,卻又不想知道太多。她對這神明起了好奇心,卻也知道這好奇有多危險。 她會送命,但在送命之前,她會了解祂。 “那只手是什么?” 向餌問。 理所當然的,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也許是怕她在夢里追問,這天晚上,向餌睡得很香,什么夢都沒做。 暗夜之下,有黑色的暗影,宛如一道女性軀體,修長、高挑、凹凸有致,站在向餌的睡床前,垂頭看著她的睡顏,將她的面容寸寸刻入神明靈魂之內。 黑色暗影在屋內逡巡來去,墻壁上剝離下來一大片雪白人皮,華美如輕紗一般披掛在祂全身上下。祂又用觸手拿起向餌桌上的珍珠項鏈,給自己戴到頭上、脖子上。 祂對著小鏡子,看著自己新出爐的膚色腦袋,又回頭看著向餌的睡顏。 黑色霧氣涌動起來,觸手在頭部盤旋纏繞……直到一張沒有五官的人面骨骼,逐漸成型。 在那模糊人臉之下,那雪白又細長的脖頸上,向餌最喜歡的小珍珠項鏈,正在熠熠發光。 第12章 新朋友 新的一天再度來臨,和綠萼市之前一整個月的天色一樣,是死氣沉沉的陰天,連帶著一絲風也沒有,人都悶在潮濕的殼子里。 向餌醒來,坐在床上,怔怔地出了會兒神,腦袋嗡嗡地疼。 她低頭看去,雕像正躺在書桌下方的地上,身上蒙了一層灰,歪斜成奇怪的角度,還剛好掉在桌縫里,一只大眼睛遮住一半,看起來委委屈屈的。 向餌回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昨天晚上自己好像……有點神志不清,捏著雕像說話,說著說著就睡著了,雕像自然掉落下去了。 希望神明不要太過怪罪自己。 向餌起身,從桌底把神明雕像掏出來,輕輕拍開上面的灰塵,想了想,她把雕像放在小書架上,讓它端端正正對著前方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