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沒人注視她。    向餌緩緩呼出一口氣,告訴自己,是自己多慮了。根本沒有人在意她,也不會有人看到她,更不會有人……從家里到公司,一直盯著她。    況且她從醒來,到出門之前,可是完全沒有看那尊雕塑一眼,刻意避免了和雕塑的任何視線接觸。    沒理由啊,總不可能是雕塑跟著自己來上班了吧?哈哈。不是說辦公室陽氣充足嗎,那種雕塑……會被陽氣驅逐出去的吧。一定會的,不可能的,一定是自己太敏感,想得太多了。    向餌一邊想著這些,盡力安慰自己,一邊撫摸手臂。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密密麻麻,細細小小。    她盯著手上的雞皮疙瘩看著。    忽然之間,她手臂上出現一條觸手!    明晃晃的,和她小臂一樣纖細,表層暗紅內里黑色,晃動著詭異黑色吸盤的……觸手!    一時間,她感覺到了。那種吸盤夾住手臂皮膚的感覺,那種無處可逃的恐懼,那種冰涼彈性而又極致柔軟的觸感……那種注視!    “啊啊啊??!”    向餌狠狠尖叫,另一只手狠狠拍打自己的左手臂!    一掌拍下去,她觸碰到了結結實實的肌膚。她打中的是自己的手臂,那只觸手根本不存在。    或者說……它消失了,藏起來了。    向餌覺得自己頭發一根根豎起,鬢角、額角的發根都直立起來,她還在那股注視之下!她無法逃離,無處可去!    她呼吸急促,逐漸喘不過來氣,大口大口呼吸,宛如被扔到岸上瀕死的魚,耳膜瘋狂鼓噪,嘴唇開裂,視野變得模糊,眼睛瞪得很大。    她鼓足勇氣,往注視來源的方向看去。    什么也沒有。同事們全都停下手頭的工作,震驚地看著她。新任總經理也看她,帶著好奇和某種讓人不舒服的感覺,但……不是那種注視。    主管站在總經理旁邊,擰著眉頭很不贊同地看她。也不是那種注視。    沒有注視的來源。向餌發根緩緩回落,暫時,她感覺不到那注視了,她腿有點軟,剛被自己打到的手臂紅腫起來。    有人問她:    “你怎么啦?”    還有人說:    “是不是生病了???臉色這么蒼白?”    也有人好心道:    “要不要請假回家休息啊,我幫你寫假條吧?!?/br>    回家?那個長蘑菇有觸手的家?    向餌終于醒神,對上同事們的視線。    “不用……不用,我不請假,我不回家……不回家?!?/br>    她眼圈泛紅,嘴唇滲血,襯得臉色更是慘白如紙,黑發披散在肩上,纖瘦的身軀不斷顫抖,紅腫的手臂按住桌面,蔥根一樣皙白的手指緊緊摳住桌子,仿佛要把金屬桌面摳出洞來。    這個樣子,大家看了都露出不忍的神色。一看就生病了啊,還是要請假的好。    主管臉色難看,正要說話,那個新任男總經理抬手制止了她。    總經理年輕有為,一身西裝,身材高大,走到向餌身邊來。    他看著向餌的臉,眼神和善又誠懇:    “身體不舒服別硬撐,我們公司不提倡這種透支身體的工作方式,想請假隨時可以,我親自批?!?/br>    向餌抬頭,虛弱卻又堅定:    “謝謝,我不請假,我會正常工作的?!?/br>    總經理說:    “很好,我們正需要你這樣忠心的員工。大家都要向你學習?!?/br>    向餌嘴唇顫抖著坐下??偨浝黼x開了,身旁幾個同事依然很擔憂地看她,說些什么話,但向餌完全聽不清。    她對著電腦,身體在打冷戰。那注視的感覺……一直都沒有消失,沒有離開。    只有她知道,只有她在被注視。    她手指僵硬地按上鍵盤,盯著手臂,還好,沒再出現觸手。    無意識之間,她雙唇忽然輕輕一碰,念出一個輕柔的名字:    “阿赫……”    她陡然一甩頭。什么?這是什么,為什么會從自己嘴里說出來?    旁邊有人問:    “你說什么???阿赫,這是什么名字嗎?”    向餌轉頭,慘白的臉漆黑的眼,看得對面那人往后一縮,瘆得慌。    向餌說:    “不要叫?!?/br>    同事:    “???”    向餌喃喃著,目光似乎透過同事的臉,看向更加遙遠的地方:    “不要叫祂的名字?!?/br>    她想起來了,在客廳里,在那無盡黑暗之中的場景,她念了邪□□號,有關邪神的那些記憶也再度出現,她的痛苦和瘋狂歷歷在目。巨大的血色眼睛會覆蓋她的世界,觸手會折斷她的身軀,黑色河流會吞噬她脆弱慘淡的魂魄。    所以,不要叫祂的名字。    祂會聽到,祂會回應,祂會盯上你跟著你,祂還會……吃掉你。    第5章 玩具    午休時間,向餌一口飯也沒吃,趴伏在桌上休息。    意識迷迷糊糊,在濃稠的空氣里游蕩,向餌把自己當做一只草履蟲,不讓自己思考任何東西,只想單純放松大腦。    她的大腦這幾天,可算是受到了很嚴重的侵害。尤其是昨天黎明之前……從找回記憶到現在,腦袋都還在嗡嗡作響。    但是,她還是禁不住想到。    昨天黎明時,在夢中,她明明快要被那位……“阿赫”,絞殺成碎片了,為什么還能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