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
“丫頭,這次我們認栽,怎樣才肯放人?” 它的聲音嘶啞難聽,但字正腔圓,沒有絲毫口音,標準至極的普通話。 林仙月有些訝然。 眼前的黃鼠狼分明連妖都算不上,更別說化形成人,居然會說話? 那黃鼠狼看她神色便猜到她心中所想,淡淡道:“并不奇怪,雖然學人類說話很難,但學上兩三百年,再難也學會了?!?/br> 林仙月暗嘆,真是毅力可嘉。 可惜很少有物種能夠活兩三百年,而且還能苦心學人類說話。 她笑了笑,居高臨下的看著身前這只“老”黃鼠狼,微笑道:“說什么放人,現在是法治社會,我這里只是一所庵廟,哪有本事拘人?” 那黃鼠狼皺起了兩條雪白長眉,雪白的胡子隨著說話一翹一翹:“明人不說暗話,萬事好商量。丫頭,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br> 林仙月笑了。 驀然間,山巖上罡風大起,山霧瞬間被排斥到十丈外。 鎮山岳,曾經師門的一道入門術法。 那只“人老成精”的黃鼠狼,已經趴在山巖上五體投地,四只爪子用力的支撐著,似乎頂著萬鈞重擔,連頭都抬不起來。 “萬事好商量?” “做人留一線?” “嗯?” 林仙月一步一問,走到五體投地的黃鼠狼面前,鞋尖距離黃鼠狼的頭鼻尖只有一厘米。 黃鼠狼哪里還說得出話來,死死的撐著背上無形的重擔,眼神驚駭中夾雜著哀求,但更多的卻是困惑。 怎會如此? 怎會這么強? 修煉到黃鼠狼這個境界,世上已經很難有讓它害怕的存在了。 即便是道宗高人還是佛門大能,它也會過不少,卻沒有誰,僅僅只靠著境界氣勢,就能夠壓制它動彈不得。 “我與你們好好商量,你們不聽。不是喜歡以勢壓人嗎?不是喜歡強者有理嗎?現在如何?” 黃鼠狼眼中血絲畢現,似乎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吃力的開口:“饒、命?!?/br> 林仙月抬頭,瞧見越來越多的人上山,想了想,收起了術法,山霧瞬間彌漫,重新淹沒了山巖。 “現在能好好說話了嗎?嗯?” 林仙月蹲下來,手撐著下巴微笑道。 黃老鼠連忙爬起來,連嘴角吐出的血都來不及擦,恭敬的站立道:“好的,您吩咐?!?/br> 第127章 林仙月帶著黃鼠狼走向小流云寺, 路上主動招呼認識的鄉親們,隨口聊幾句。 態度親切溫和,細語軟軟, 看見腳步瞞珊的奶奶輩還要攙扶著走一走, 把跟在她身邊的黃鼠狼看的直翻白眼。 黃鼠狼額頭貼著一張小小的符, 是林仙月隨手畫的隱身符。 嘿! 小丫頭片子還有兩張臉孔呢? 林仙月停下腳步,低頭朝它笑了笑。 黃鼠狼立定站直, 努力擠出一個扭曲的笑臉, 表達自己的溫順和善意。 “我不僅兩張臉孔, 我還有很多臉孔, 你要不要見見?” 林仙月頗為善解人意,期待著看向黃鼠狼。 黃鼠狼差點就要跪下了,先前在山巖上,它被林仙月一記法術鎮壓??瓷先ニ坪鯖]有大礙, 然而黃鼠狼卻是有苦自知。 這一鎮,至少鎮掉了它百年道行?!?/br> 更糟糕的是, 它的內丹上出現了不可挽回的破綻, 這輩子修行別說更進一步,只要不倒退的太厲害, 它就要燒高香了。 可以說, 林仙月輕描淡寫的一擊,直接壞了它的“大道”。 此仇此恨,堪稱不共戴天。 然而它能說什么呢? 它連個屁都不敢放,不然真的會死的! “不逗你了, 一定都不好玩?!?/br> 林仙月嘆氣道,感覺這只活了幾百年的黃鼠狼,還沒有自己那只剛剛開竅的大野豬有意思。 黃鼠狼皺著老臉, 努力擠著笑,只是越看越像哭。 “那個黃老爺子,應該是沒那個本事,看得出來這座山峰靈氣盎然,是你慫恿的吧?” 林仙月慢悠悠的走著,隨口問道。 黃鼠狼不敢隱瞞,連忙說道:“三月前小老兒來這邊走親戚,誰知卻感覺這座山峰神妙非凡,乃是一等一的修行福地,比之道門佛宗有名的修行圣地也不差絲毫,因此……” 說到這里,黃鼠狼長嘆一聲,幽幽的道:“都怪小老兒豬油蒙了心,如此名山,怎會沒有高人坐鎮?有眼不識泰山,才有今日之禍?!?/br> 一邊說著,黃鼠狼一邊用眼角余光打量林仙月的神色。卻見她神情悠然,四下打量,似乎根本沒有聽它說話。 黃鼠狼兩條雪白的長眉擰巴成一團,心下暗自叫苦。 苦也,苦也,這不知跟腳的高人,似乎還不打算放過自己,接下來還不知道有什么天大麻煩事情等著自己。 只希望,不要被剝下一層皮就好。 過了一會兒,林仙月狀似隨意般說道:“命由天作,福自己求?!?/br> 黃鼠狼眼睛滴溜溜的轉,咦?有戲! 見林仙月已經走到觀音殿臺階下,它連忙跟了上去跑到前面,殷勤至極的用尾巴掃著林仙月面前的臺階。 林仙月每踏上一截臺階,黃鼠狼就辛苦的將更上一層臺階用尾巴掃干凈。 看上去……非常的狗腿。 也幸好它額頭上貼了一張隱身符,否則必然引來周圍人的驚嘆圍觀。 事實上今天的觀音殿,格外的熱鬧,門口已經為了一圈的香客看眾,指指點點的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林仙月走到殿前,便見到黃老爺子盤坐在觀音殿門口一側,寶相莊嚴,神色慈悲,單手豎在胸前,嘴里喃喃的念叨著:“我佛慈悲,普度眾生。我佛慈悲,普度眾生……” 對于周圍的看客,以及身邊勸他起身的中年尼姑,黃老爺子理都不理,只一個勁的念佛。 那尼姑見到林仙月前來,連忙走過來,神色無奈的說道:“仙月,這位老先生不知道怎么回事,拜了觀音像之后,突然說自己悟了,非要我給他剃度出家。我不答應,他就不起來?!?/br> 周圍的游客一陣哄笑,倒是幾個虔誠的香客,齊齊念佛。 “一念花開,立地成佛,不是挺好的嗎?”林仙月微笑道。 黃鼠狼悄悄的翻了個白眼,對于殿前盤坐的黃老頭,它簡直沒眼看。 同時,心中對林仙月越發忌憚驚怖。 先前在山巖上,它只是感覺和黃仁貴的心意相連被斷掉了,于是猜到黃仁貴出了狀況,此時才知道黃仁貴的狀態已經糟無可糟。 佛門的“渡化”? 若真是如此,那一切皆休。 中年尼姑搖搖頭,瞪了林仙月一眼:“我們這是尼姑庵,又不是和尚廟,怎么能替一個男人剃度?” 再說了,出家也不是把頭發一剃就叫出家的,沒有度牒,就不算出家人。 林仙月笑了笑,輕聲詢問:“那我來勸勸?” 中年尼姑點頭,說道:“也好,你試試吧,實在不行,我只好請主持出來了?!?/br> 林仙月走過去,蹲在黃老爺子面前。 她正在想開場白說什么,誰知黃老爺子睜開眼睛,微笑著看著她,緩緩的問道:“小姑娘,知道我佛嗎?” 林仙月:“……” 她暗自嘀咕:觀音殿的香火童子們,是不是做的有些過火了? “能夠耽誤你一些時間,聽聽我佛嗎?” 周圍人笑的笑,嘆的嘆,還有年輕人們一直用手機攝像,顯然把這件事當成了一件極為有趣的事。 黃鼠狼閉著眼睛,此情此景,它真的看不下去。 林仙月嘆息一聲,看著黃仁貴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坐亦禪,行亦禪,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br> 黃仁貴如遭雷擊,神色呆滯。 過了片刻,他恍然醒轉,看向面前巧笑嫣然的林仙月,如見厲鬼。 “黃老先生,這座孤云峰,你現在還覺得拿得起嗎?” 黃仁貴無言以對,或者說,不敢言語。 禪室內,林仙月再次隨手泡了兩杯茶,分別給驚魂未定的黃仁貴和后悔莫及的黃鼠狼。 一人一黃鼠狼,戰戰兢兢的捧著杯子,卻不敢喝。 眼前少女古怪,不得不防。 雖然防了也沒卵用,但這不是破罐子破摔的理由。 黃仁貴已經從黃鼠狼嘴里知道了先前的事情,只恨不得地上有條縫鉆進去才好。不過他剛才已經私下找到了帶來的男女秘書,讓兩人去找到那些拍照攝像的年輕人。 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須刪掉。 如果已經有人發布了,也必須立刻馬上聯系有關企業,立刻刪除。 “黃老先生,那些影像,就不用去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