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長明 第105節
長孫曜冷嗤一聲。 長孫昀此刻哪還敢想現在如何拉長孫明去端王府,只想趕緊找借口離開,又不知怎說,一急便問:“太子殿下?怎在此?” 長孫曜冷著臉乜他。 長孫昀立刻低下?頭去:“我一時失言,請太子殿下?恕罪?!?/br> 長孫明面色頗為復雜看一眼長孫昀,但她也習慣眾人見到長孫曜,嘴上隨時掛著請恕罪幾?字。 “退下??!?/br> 長孫昀如蒙大赦,趕緊退了,也不去看長孫明,長孫明同長孫曜不合,眾人皆知,長孫曜讓他退下?,不也還是要教訓長孫明。 他生怕長孫曜看長孫明不順眼,連帶著他一同遭殃,雖說長孫曜也從不見得?看他順眼過,但同長孫明相?比,他還是好些的。 長孫昀一離開,陳炎便命眾侍從退讓,遠遠立著,等候長孫曜。 長孫明退了幾?步,同長孫曜隔開五六步的距離,看到立在長廊外頭的陳炎等人,才又去看長孫曜,擠出一句。 “太子殿下?萬福?!?/br> 長孫曜烏眸里熾熱灼燙的情緒,同淡漠的神色形成?鮮明的對比,但除長孫明能看見他眼眸中洶涌的情緒外,旁人什?么也看不到。 長孫明避開了長孫曜的目光,二人僵硬立了好一會兒,長孫曜方?淡淡嗯了一聲。 長孫明正想從后面離開,直接回毓秀宮再做打算,冷不防聽得?長孫曜問。 “身體好了?” 第95章 幽園宴 這一日長孫明不知聽了幾遍這樣的話, 早朝時,他也已經問過?。 雖說如此,但?她還是給?了回答:“已無大礙?!?/br> 長孫曜嗯了一聲, 道:“孤沒想到你今日會上朝?!?/br> 長孫明不知怎的回答。 長孫曜冷淡道:“你自南境凱旋,又深得?南境民?心,霍家上下對?你, 尤其敬重,長孫昀怕也悔恨,先前未能與你深交, 回京不易, 長孫昀少不得?多與你親近?!?/br> “太?子殿下多慮, 我不過?與霍焰共事一載, 有些同僚情誼,霍家敬重太?子殿下遠勝于?我,至于?端王那處,想必他最想親近的人是太?子殿下?!?/br> 長孫曜陰陽怪氣哦了一聲,又道:“原不知你在南境落了傷,孤先前政事繁忙,叫你等了幾個?時辰,引得?你舊疾復發?!?/br> 所謂舊疾復發不過?應付京中借口, 長孫明?知道他清楚得?很。 “同太?子殿下無關?,是我自己?的問題,此事又叫朝臣知道, 平白與太?子殿下落了苛待胞弟之難, 是我的不對?, 還請太?子殿下恕罪?!?/br> “你現在是同孤請罪?” 長孫明?略默片刻,雙手交疊于?額間:“請太?子殿下恕罪?!?/br> 玉白修長的手輕輕抵在長孫明?交疊的雙手之下, 往上一抬,沒令長孫明?跪下去,長孫明?一滯。 同長孫明?常年?練劍的手不同,許是因長生蠱又或是因長孫曜平日甚少用刀劍等物,他的手似溫潤細膩的美玉,修長的指抵在長孫明?的掌下,慢慢變得?燙人。 他眸中熾熱,嗓音緩慢卻冰冷至極:“你有功勛在身,孤怎會降罪與你,燕王?!?/br> 長孫明?微微一戰,忙不迭地低了視線,心道這句話長孫曜不該是會說這樣客套話的人,但?聽起來還真又有幾分?陰陽怪氣的味道。 長孫曜扶罷長孫明?,不疾不徐地收回手,淡掃外間侍從,移轉視線看長孫明?時,又低了視線,越過?長孫明?之際步子稍停,長睫半闔,掩在袖袍下的手探了過?去。 長孫明?面?色又白二?分?,稍掙開些,就感覺到溫熱的長指一下勾住她的手指,將她發僵微涼的手握在掌中。 寬大袖袍遮掩下,并無人能看到二?人在眾人眼?皮子下的親密。 長孫曜聲音不似方冰冷,略微嘶啞,緩慢又低得?只有長孫明?聽的到:“孤今晚在幽園,戌時一刻等你一起用晚膳?!?/br> 長孫明?愕然看他。 “如果你戌時二?刻還未到幽園,孤會去燕王府用晚膳?!?/br> * 廊下燈盞輕搖,曲折幽靜的長廊隱在昏暗不明?的燈火中,兩名青衣侍從手執八角雕花明?燈,垂首在前引路,秋意濃重,夜里越發寒涼,長孫明?一身冷意跟在侍從后頭。 陳炎候在房外,見到長孫明?行了一禮。 侍從送長孫明?入房,便垂首輕聲退下,聽到房門輕闔起的聲音,長孫明?心跳與之漏了一拍。 不差分?毫,便是戌時二?刻。 長孫曜換下太?子朝服,著一身銀絲暗紋雪色軟緞長衫,玉冠半束墨發,腰間環配寶玉,坐的并沒有十分?的端正,輕倚紫檀圈椅。 長孫明?看向長孫曜時,長孫曜烏黑幽深的鳳眸露出笑意,唇角也略翹一二?分?,他似郎月高懸,氣質清冷干凈。 長孫曜向來很少笑,長孫明?過?往見過?他笑幾次,都是要她命,或是冷嘲熱諷時,現下看到他這樣淺淺溫和的笑意,著實怔了一怔。 長孫曜坐正身子,聲如泠泠清泉,入耳動聽之極:“過?來用膳?!?/br> 長孫明?掃過?一案制作精致的膳食,是他與她喜歡的菜。 她以前同長孫曜一同用過?膳,知道他不吃甜食,最愛清蒸鰣魚與琥珀蘿卜。 鰣魚鮮美,難得?易做,琥珀蘿卜,易取難制。 他挑剔的厲害,只用制作精致鮮美之食,那等粗鄙尋常吃食,一點也不入口。 他是寧餓著,也不受委屈的。 她吃不得?辣,而他也一點辣不吃,他滴酒不沾,但?今日案上卻放了白瓷酒壺,大抵是給?她備的。 案前除卻長孫曜的位置,便只剩了一個?位置,長孫明?硬著頭皮過?去,將圈椅拉離長孫曜,落座之際,長孫曜伸手,連人帶椅拉過?,靠在他旁邊。 長孫明?怔住,往后一靠,將二?人距離盡可能地拉開。 長孫曜斜倚圈椅,瞧出她有話要說,便等著她,修長如玉的指輕抵在紫檀扶手,時而輕叩一下,顯然,他的心中也并不如表面?平靜。 “長孫曜,不管你怎么說,以后你還做你的太?子,我做我的燕王,我不想同你有旁的牽扯,過?往恩怨一筆勾銷,我將你當做我的兄長?!遍L孫明?此話未有半分?情,卻皆數道的是二?人情-事。 長孫曜烏黑的眸子漸漸沉了下去:“什么叫孤還做孤的太?子,你還做你的燕王,過?往恩怨一筆勾銷?” 他沉沉看她,皺眉:“兄長?” 長孫明?搭在扶手的掌心有薄汗沁出,收了掌避開長孫曜的視線,聲音還未有變化:“我說的很明?白?!?/br> 燈花滋啦響了一聲,長孫曜看著長孫明?,久未有言。 長孫明?猶豫著,問:“如此,你會置我于?死地,將我的一切公之于?眾?” 他知道的比她知道的還多,她想問,但?還不知怎問,有些事她還沒有勇氣去問。 長孫曜傾身取酒壺,清風玉醉倒入玉白小盞,房間酒香慢慢散開,他冷冷開口:“孤在你眼?中如此卑劣不堪?” 長孫明?一時沉默,倒也并非,只是…… 長孫曜放下酒壺,抬起烏黑的眸,道:“那孤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你若令孤不悅,孤會叫你生不如死?!?/br> 長孫明?怔然看他,又聽得?他冷道:“如果還有另一個?人,孤就叫你們兩個?生不如死,生死兩地,生生世世不得?見?!?/br> “長孫曜!”長孫明?沒想到長孫曜會這般說,但?長孫曜說這樣的話,她又一點也不意外,他是肆意慣了的人。 長孫曜面?色雖不好看,但?她喚他名字,輕輕嗯了一聲,執起玉箸:“用膳?!?/br> 長孫明?碗里多了一只她喜歡的龍井蝦仁,她情緒不明?,心底煩亂:“你的喜歡是長久的?” 她話問出口便悔了,若是呢?若不是呢?顯然不管是哪個?回答,她都難以應對?。 長孫曜定定看她,她想得?到不長久三字。 “如果是不長久的,你還打算應付應付孤?” 長孫明?因長孫曜這樣直接的挑明?而無措。 長孫曜微燙的手落在長孫明?面?頰,視線落與長孫明?唇上,燈火搖曳,酒未醉人,她卻染了一面?薄紅。 灼灼氣息噴在她面?上,有些發癢,長孫明?撇過?臉,又被他勾住脖頸,酥酥麻麻似有電流,她蹙眉看他。 長孫曜高挺的鼻子輕輕抵在她鼻尖,他生得?白,肌膚無瑕似美玉,烏黑幽深如深潭的眼?眸中,像突然砸入顆石子,有什么東西在一點點化開,危險的,不可預知的,灼熱難捱的。 氣息交纏間,她聽得?他啞聲沉沉發問:“那你要如何應付孤?以讓孤滿意?” 長孫明?長睫輕顫,強自鎮定。 “孤可不是什么都要的?!?/br> 長孫明?感受到長孫曜緊貼著她的那顆心,與她的心一樣,跳得?同樣強烈,她將他推開,僵僵偏了頭,她聽到長孫曜輕輕哼笑。 長孫曜輕撞在椅靠:“你忌憚孤?” 長孫明?心下一頓,有些無可奈何:“長孫曜?!?/br> 長孫曜嗯一聲,語氣緩慢而曖昧:“可以叫孤的名字,但?不能叫孤二?哥,也不能叫哥哥,孤知道你有多少個?哥哥,左一個?又一個??!?/br> 這說的是李翊和裴修。 “顧長明?,孤無廉價之物?!?/br> 長孫明?眼?神避閃,直接偏過?臉去。 他說感情并非不會變換,那么—— “喜歡一個?人和不喜歡一個?人,也可能只是一兩日的事?!?/br> “也許是這樣?!?/br> “所以你、” “就算男女情愛如你所說一般?!?/br> 長孫曜停頓片刻,一眼?不錯地看著長孫明?,再次傾身,輕輕捏住長孫明?的下巴抬起,只稍低頭,便能吻她。 他有意無意地靠近又保持一個?非常曖昧而危險的距離,繼續說:“孤以往不知這些有什么惑人之處。也會遵從母后的意愿,娶妻納妾生子,但?現在?!?/br> 長孫明?往后躲,卻被他緊扣住腰帶過?去,長孫曜接住長孫明?攻來的一掌,翻身將她按在圈椅壓下。 長孫曜目光灼熱,呼吸緊促些許:“顧長明?,孤就算死了,也要你躺進孤的皇陵?!?/br> 長孫明?想起長孫曜在襄王陵說的話,惱得?屈膝,長孫曜側身避開,勾住長孫明?的腿往上一提,二?人變換上下位置,長孫曜背抵圈椅正坐,一手掌在長孫明?腰際,一手錮住長孫明?方還想攻擊他的右腿上,將她托抱起。 長孫明?雙臂下意識地攀縛在長孫曜肩上,撞上長孫曜柔軟微涼的薄唇,長孫曜身體僵了些,長孫明?覺像一片雪花在唇上化開,侵入,慢慢暖了,帶著他的氣息,這種感覺竟是熟悉的,長孫明?燙紅了臉避開,心狂跳的同時,一掌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