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神?月又是一聲不大帶感情的笑，她從小?養到大的兒子，她怎會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女子讓他動了心思：“我沒有不許你要女人?，你要的只管帶到我跟前，讓我瞧一瞧?！?/br>
    長孫曜往后一倚，靠在?深紅的軟枕，對姬神?月莫名的話無奈，語氣淡漠：“兒臣說了，沒有?！?/br>
    姬神?月像沒聽到長孫曜的話，直接逼問?：“你動心了？”

    長孫曜不看姬神?月，也未有片刻的猶豫，再次否認：“沒有?！?/br>
    姬神?月哼笑一聲，到底是她的兒子。

    她道：“一個?男人?想要一個?女人?，都是很正常的事，你也是個?大人?了，我沒有不同意你要一個?女人?。只是，曜兒，比起虛幻的男女情愛，手?中的權力才是最實在?的，那?些男女情愛，多了只擾心神?，它?只會絆住你的手?腳，并不能給你帶來什么?！?/br>
    “普通人?貪圖點情愛也沒什么，只是，曜兒，你不是普通人?，你是太子、是帝王，母后認為，你并不需要無用的男女情愛?！?/br>
    要女人?和對女人?動心，完全是兩碼事，好色有欲望和貪圖男女情愛也不能歸為一提。

    長孫曜心里煩躁，面上卻未顯露半分，只皺眉道：“母后喚兒臣過來，竟是要同兒臣說這些胡話?！?/br>
    姬神?月又是一笑，平靜地說道：“我同長孫無境，從來都是清醒的，但凡我同他有一個?不清醒，也早沒了性命，我對他無情，他對我無愛，我同他成婚，他娶我，我們生下?你，確實只是各因權勢利益?！?/br>
    “但曜兒，你是我的兒子，我愛你是真的，你知道我并不是那?等太愛管束人?的性子，我并不要你凡事都聽我的，也不會要求你按我的想法去?做什么，你知道，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威脅到你?！?/br>
    長孫曜半闔著長眸，并沒有說話。

    姬神?月又道：“于你來說，將過多的時間用在?男女之事上，太過浪費。你是帝王，沒有人?能令你痛苦令你難受，讓你覺得?痛苦難受的事，那?就是不對，沒有人?可以拒絕你，如果真的有人?拒絕你，那?你必須不將她放在?心上?！?/br>
    “我不準許你，喜歡不珍惜你的人?，更不準許你，因男女之事而痛苦”

    男女情愛，最怕愛而不得?。

    長孫曜抬眸，眸中冰冷堅定?：“兒臣說了，沒有那?些事?！?/br>
    姬神?月笑了一笑，卻是再道：“比起不平等的情愛，權利會給予你更多?！?/br>
    她給長孫曜選妃，但并不要長孫曜耽于情愛。

    長孫曜冷冷地道：“母后一直都很清楚，兒臣要的只是盛世??！?/br>
    姬神?月指上的黃寶石耀眼絢麗，指尖搭在?小?幾的同瞬，她靠在?軟靠，微微笑，道：“盛世?本就是你的，這是你生來便擁有的權利，沒有人?能奪取?！?/br>
    長孫曜面無變化?，喝罷浮棠茶起身，神?色淡漠又隨意：“一切皆憑母后安排?！?/br>
    他沒有起不該有的心思。

    顧長明只是顧長明。

    *

    推開?書房門?，便有侍從將門?帶上了，長孫明繞過屏風，看到長孫曜坐在?靠窗而放的羅漢床。

    她許久沒來幽園，陳炎說，長孫曜讓她今晚來幽園，她來的還是書房。

    她頓了頓，站定?：“你找我?！?/br>
    長孫曜仍看著手?中的一卷書冊，并沒有抬頭看長孫明。

    長孫明沒再往里走，雖然知道長孫曜知道，但仍開?口道謝：“結春散解了，謝謝?！?/br>
    長孫曜垂著的眼顫了一下?，還是沒有看長孫明，只冷冷地開?口：“過來?！?/br>
    長孫明不知怎的，覺今夜長孫曜有些不大對，不是冷漠也不是倨傲，就是一種說不出?的不對，她默了默，過去?，坐在?長孫曜對面，二人?中間隔著一張檀木小?幾。

    長孫曜闔起書冊，面無表情地將書冊放下?，抬頭看長孫明，冷聲再道：“過來?！?/br>
    長孫明愣愣看他，過來？還能到哪去?？好一會兒后，她才明白長孫曜的過來是指哪里。

    是長孫曜的身側，而不是對面。

    “你有什么話就說吧，我坐這都聽得?到?！遍L孫明覺那?般不合適。

    “顧長明，孤說了，過來?！遍L孫曜突然提了聲，煩躁不耐，眸中黑沉一片。

    長孫明一怔，很熟悉又很陌生的長孫曜，猶豫好一會兒后，她起身過去?，但盡量同長孫曜保持了些距離：“什么事？”

    他為什么就要她坐到這兒來？他怎么了？

    長孫曜烏黑的眸子里沉沉一片，卻又突然沒了話，只看著長孫明。

    長孫明被長孫曜盯得?心里發毛，忍不住再次躲了長孫曜的視線，以為長孫曜還在?因上次的話生氣：“上次我不是故意那?樣叫你的，你不喜歡，我以后就不那?樣叫你了?！?/br>
    為什么喚他二哥，比喚他名字，更令他生氣？如果說不敬，喚他名字遠比喚他二哥更不敬才是。

    長孫曜并未答，他的聲音慢慢的很冷淡：“顧長明?！?/br>
    長孫明含糊應了一句，除了長孫曜也無人?喊她顧長明，只要是有人?叫這個?名字，一定?就是長孫曜，她還在?想長孫曜的異色，手?忽被一股力猛地抓住，她一嚇，掙了手?。

    長孫曜立刻以更大的力氣緊緊抓住長孫明的手?，一手?落在?她頸后，將她整個?人?往前一帶。

    長孫明同長孫曜的距離只剩了一拳不到，長孫明呼吸倏地一滯，怔愣看著長孫曜的烏黑的眸子。

    長孫曜的眼睛是極好看的鳳眼，長而不狹，也不似女子的偏圓的眼，眼尾挑的略微高一些，睫毛很長。

    他微垂著眼時看人?時，透著莫名的倨傲冷漠，他從不笑，抬起眼瞧著人?時，烏黑的眸子冰冷傲慢。

    她至今想不明白，為什么她會有那?般欺負長孫曜的幻覺記憶，為什么會是長孫曜？為什么不是其他人?？

    明明她認識那?么多人?，為什么偏偏就是長孫曜。

    長孫曜覆在?長孫明頸上的手?略微收了力，長指抵在?長孫明下?頜挑起長孫明的下?巴，將她整個?人?掰了過來，未待長孫明反應過來，已?被長孫曜掐住脖頸重重抵在?粉壁。

    長孫明全然不明這情況，又驚又覺莫名：“你干什么？”

    長孫曜垂著的眼睫輕輕顫動，冰冷的聲音略微低?。骸澳愕拇嬖?，只會妨礙孤?！?/br>
    妨礙？長孫明沒反應這句話的含義：“你胡說什么，我什么也沒做，我能妨礙你什么?！?/br>
    脖頸間的力道漸收，長孫明一滯，恍然啞聲：“你是要殺我？”

    他讓陳炎叫她來幽園，是要殺她。

    長孫曜沒有否認，只看著她，道：“顧長明，孤不需要毫無用處的人?和東西?！?/br>
    長孫明掙扎起來：“我說過我不會和你搶皇位，永遠也不會，你自己都覺得?我沒那?個?本事同你搶的，你干嘛要這樣？毫無用處？我又不是你的人?，有沒有用又同你有什么關系?！?/br>
    “你要是這么容不下?我，那?又何必幫我解結春散，直接讓我死了不就好了，何必幫完我再來殺我?！?/br>
    “閉嘴！”長孫曜煩躁斥道，將長孫明緊緊錮在?手?中。

    長孫明的手?同身子全被錮住，掙扎都是多余：“我哪里惹得?你不高興了？”

    既然要討厭就一直討厭她，一點點的好都不要給，他現在?又算是什么？

    他如果不曾對她有一點的好，她都不會記得?，不會有猶豫。

    “孤讓你閉嘴！”長孫曜發了狠，力卻不是用在?長孫明脖頸上，明是收了力就可以立即處理長孫明，明可以立刻殺了她，明有那?么多方法可以殺了她。

    為什么，他要用這樣的方法。

    這種最不可取的方法。

    長孫明掙開?腿上的束縛，給了長孫曜一腳，長孫曜撞下?羅漢床上的小?幾，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瓷盞，長孫明腳剛踩下?地，又被猛地扯回。

    長孫曜反手?攥住長孫明壓住，白玉般的公子，眼尾染著莫名的赤，烏黑的眼眸似蒙了霧紗。

    他凜聲：“不許動！”

    長孫明身子輕顫，聲音喑?。骸澳闶遣皇怯胁?？”

    第72章 沒見過

    長孫曜并沒有因長孫明這一句話盛怒, 反是問：“怕了？”

    他先頭做的蠢事，起的蠢念頭。

    那些都?不?過是……

    不?過是假的。

    她不過就是個不知禮數的混賬。

    無人會對她……對她……

    他不?會對她……

    長孫曜滯住，不?過幾個字罷了, 他有何不?敢想……

    他為?何不?敢想……

    那幾個字，便是在?心中，他也沒有說出。

    有什么說不?出的, 他只是……

    她就是個混賬罷了。

    長孫明高束的馬尾壓在?身后，一雙淺色琉璃琥珀眸堅韌又藏著極不?明顯的委屈，便是被長孫曜這般錮著, 也未放棄, 因著掙扎, 腕間越發地紅, 長孫曜落在?肩上?的手也越發使了力。

    她是沒有記性嗎，明明他對她的壞遠多了好，為?什么她就要記著他的那一點好，以為?她同他也可以好好相處。

    許對他來說，那點好，也不?過無趣之時的施舍。

    她沒有硬湊到?他面前，奉承他巴結他同他要什么，不?是哥哥就不?是哥哥, 她也不?在?意他，他是太子，身份尊貴, 那她就當他是太子, 她做她的燕王。

    什么哥哥, 她又從不?稀罕，她有師父, 有裴修李翊奈奈，還有娘親，哪里?就要他了。

    哪里?需要這么個混蛋了。

    長孫曜驀地偏了頭。

    長孫明趁長孫曜松怔的片刻，掙開長孫曜，不?過兩步卻又被長孫曜緊緊攥回。

    長孫曜氣息紊亂，緊貼著長孫明的那顆心還在?亂跳，似入魔怔，緊扣著長孫明，不?愿放手。

    只要一瞬便夠，只要一瞬便能解決。

    但那一瞬怎么來不?了。

    于他來說，不?過一把指刀的事，不?過一手的事，為?什么……為?什么不?立刻解決她。

    她不?過，不?過……

    不?過只是個又蠢又混賬的……

    不?知天高地厚的鄉野臭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