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文軒無語地看了夏朝生一眼,神情中的拘束漸漸散去，轉變為了懷戀：“多年不見,小侯爺……當真是變了?！?/br>
    “自然是變了?！彼麖堥_雙手，咳嗽著說，“我……咳咳,我現在可不會逼著你和我比騎射了?！?/br>
    “你……”柴文軒沒好氣地瞪著夏朝生，想要像年幼時那般，拍一拍他的肩膀，胳膊抬了起來，又顧忌著他的身體，遲遲未能落下。

    夏朝生垂下眼簾，故意問：“怎么，想報仇？我可告訴你，小時候我打你的次數，沒有十次，也有八次，你若打回來，明天就可以去給我打口棺材，直接送我出殯了?！?/br>
    他頓了頓，補充：“我要金絲楠木的，最好是雙層，里頭塞滿銀票?！?/br>
    柴文軒身上最后那點拘束，終于在夏朝生的調侃里消散殆盡。

    柴文軒：“我呸，你說的那是什么話？咱們都要長命百歲！”

    夏朝生笑瞇瞇地點頭，輕聲說：“好啊?！彼蚕牒湍氯鐨w長命百歲。

    “其實，讓你們進繡樓，還有別的事?！辈裎能幈г雇?，輕咳著轉移話題，神情微肅，拉住了柴姝的手，“家父在此等候許久了?！?/br>
    夏朝生聞言，并不意外。

    在他走進繡樓，發現樓內寂靜無聲，且繡樓內并無半點喜慶色彩時，就知道，柴姝的“拋繡球”，只是將他引來的幌子。

    怕是連那個在他耳邊說了無數閑言碎語的“路人”，也是柴家安排的。

    柴文軒停下腳步，對夏朝生深深地行了一禮：“事態緊急，出此下策，請王爺和王妃恕罪?！?/br>
    夏朝生無奈地托起他的手臂：“我倒是無妨，你meimei怎么辦？”

    “……女兒家的清譽，可不是說毀就毀的?！?/br>
    “所以才說事態緊急，不得不出此下策?！辈裎能幙嘈χ鴵u頭，“還請借一步說話?！?/br>
    柴文軒將夏朝生和穆如歸引入了內室。

    御史大夫柴一鴻早早等候在此，見了他們，又拉著一雙兒女再次行禮。

    夏朝生想要攙扶，見穆如歸神情淡漠，便沒有動。

    柴一鴻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吩咐下人將內室的門關上，繼而掏出帕子，擦去了額角的汗：“王爺，老臣……老臣今日斗膽將王爺請來繡樓，實在是有難言之隱??！”

    穆如歸坐于上座，端著茶盞，只看不喝，渾身散發著冷意。

    柴一鴻更緊張了，捏著帕子，冷汗如瀑：“花燈會上各處都是五皇子的眼線，老臣若是正大光明地請王爺與王妃去府中一敘，怕是明日上朝，就會被狠狠地參一本?！?/br>
    柴文軒也在旁邊附和：“王爺，五皇子結黨營私，勢力日漸強盛，比之昔日的太子，有過之無不及??！”

    穆如歸的目光卻還落在茶盞中沉沉浮浮的茶葉上。

    大梁的九王爺皮相是一等一的好，身上的沉淀著卻是殺伐果斷的戾氣。

    穆如歸坐在那里，宛若帶血的□□，散發著凜冽的寒意。

    柴家父子很快撐不住，求助似的將目光放在夏朝生身上。

    夏朝生正捏著桌上的甜糕吃得不亦樂乎，察覺到柴文軒的目光，對他笑嘻嘻地眨了眨眼。

    柴文軒：“……”

    柴文軒知道小侯爺這是記著剛才自己背后說他壞話的仇呢。

    既然夏朝生這里行不通，柴一鴻只能長嘆一聲，撩起衣擺，跪在了地上：“老臣庸碌一生，不愿卷進立儲之爭，本欲置身事外，可老臣……老臣前日發現了一件事，心中大駭，輾轉反側數日，都拿不定主意……”

    ——啪。

    穆如歸將手中的茶盞丟在了桌上，冷聲道：“廢話就不用說了?！?/br>
    柴一鴻渾身一震。

    “你既將本王引至此處，心中必定已經有了決斷?！蹦氯鐨w不緊不慢地伸出手，拂去夏朝生唇角的糖渣，“說吧?！?/br>
    “什么都瞞不過王爺?！辈褚圾櫿J命了，舔了舔干澀的唇，嗓音干澀道，“前些時日，前太子殿下被廢，老臣奉旨處理遣宮事宜，于東宮之中，尋到語焉不詳的書簡兩卷?！?/br>
    “……其中記載的，是當今五皇子殿下的身世?！?/br>
    穆如歸的眉不易察覺地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