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夏朝生慌忙拿出帕子，替小皇子擦眼淚，同時狐疑地問，“你又做什么了？”

    “沒有?！蹦氯鐨w失落地垂下眼簾，“朝生，我沒有說話?！?/br>
    夏朝生的確沒有聽見九叔說話，他用帕子擦去小皇子眼角糊著的淚，瞧見前面似乎有賣紙燈的鋪子，靈機一動：“我給你買個兔子燈，好不好？”

    穆如意果然破涕為笑：“好?！?/br>
    夏朝生走到鋪子前，買了兩盞兔子燈。

    小巧的紙燈內豎著一盞蠟燭。

    他小心翼翼地讓店家幫著點燃，然后遞到了小皇子的手里。

    “謝謝先生?！蹦氯缫饬嘀鵁?，忘了哭，眼巴巴地瞧著手里的紙燈，“我可以將燈帶回宮嗎？”

    夏朝生心里一酸：“可以?！?/br>
    穆如意立刻興高采烈地拎著兔子燈跑開了。

    他站在燈火里，緊了緊肩頭的大氅，幽幽嘆息。

    “心疼了？”穆如歸默默地站在夏朝生身前，替他擋住了風。

    “只是覺得，生在帝王家于他而言，不是什么幸事?！?/br>
    “人人都當帝王好，卻不知道皇城中人，來世都不愿生在帝王家?！蹦氯鐨w眼里映著明明滅滅的燈火，“我母妃生前，長居玄天觀，就是不愿再見先帝?！?/br>
    夏朝生從未聽穆如歸提起賢太妃之事，不由攥緊了九叔的手。

    “無妨?！蹦氯鐨w似有所安，反握住他微涼的手，將那盞兔子燈拎在了自己的手里，“那是母妃自己的選擇，我無權干涉?！?/br>
    “九叔，我陪著你?！毕某哪钗?，脫口而出，“我以后一直陪著你?！?/br>
    穆如歸兀地低頭：“一直？”

    他眼前劃過了前世的畫面，卻不忍心破壞氛圍，硬著頭皮點頭：“一直?！?/br>
    對夏朝生而言，一輩子長也好，短也罷，都是“一直”了。

    穆如歸得了承諾，心滿意足，拉著他的手，慢吞吞地跟在小皇子身后，沿著扎滿花燈的長街散步。

    微風拂過，香風陣陣，五顏六色的彩燈搖曳著，在地上晃出一片如夢似幻的光影。

    夏朝生踏過破碎的光，心一點一點安定下來。

    較之前世，他已經很幸運了。

    家人安好，九叔安好，他自己也安好。

    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十一皇子到底年紀小，逛了小半個時辰就累得走不動道，被穆如歸抱在懷里，送回了馬車。

    穆如意直到最后，困到眼皮子打戰，還不甘心地嘟囔：“就算是皇嬸，我……我也要……”

    穆如歸果斷摔上車簾，毫不猶豫地吩咐紅五：“將殿下送回宮?！?/br>
    紅五憋笑：“屬下遵命?！?/br>
    夏朝生沒聽見小皇子最后的嘟囔。

    他拎著燈，往掌心哈了一口氣，霧蒙蒙的水汽在唇角氤氳。

    “走吧?！瘪R蹄聲遠去，穆如歸重新回到夏朝生身邊。

    他撩起眼皮，眉眼彎彎：“好?！?/br>
    時辰尚早，他們又回到了燈會。

    人群熙熙攘攘，笑鬧著往河邊涌。

    “九叔，我們也去看看？”夏朝生好奇地踮起腳尖，隱隱約約在遠處的河面上尋到幾艘亮著燈的船，忍不住央求，“九叔……”

    穆如歸伸手摸了摸他的面頰，覺得還算溫熱，勉為其難地應允：“我陪你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