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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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子愛熱鬧,愛繁華,常牽著一匹白馬穿行于大街小巷。若是偶然趕上落雨,他便就近擇一家茶館,坐在樓上臨窗的位置,把手臂搭在窗沿,拄著頭懶懶地看瓷青色的天。 每逢雪天,城外默林里總有他的身影,而他最常做的就是倚在樹上,挽一束梅花在臂間,微仰著頭,仿佛在思念什么人。 如此這般過了十多年,洛陽城破,敵軍鐵蹄踏碎了梅花,烽火燒毀了茶館,下雨時的天空不再是陶瓷質感的青色,而是霧靄沉沉的灰黑。 王家男兒戰死,女兒殉國,小公子孤零零地提著一桿斷槍從軍,死在最終勝利的前夕。 他沒能再看一眼洛陽的梅花,也沒有機會再去思念什么人。 …… 第九世,明天瀾終于有了一個不那么坎坷的出身,他轉世成雪夜被拋在路邊的孤兒,凍得瀕死之際,被一名僧人撿了回去。 僧人年邁而慈祥,帶他住在清寂的山野古廟里,每日早起進山挑水,午后讀書識字,夜里點一盞豆大的油燈,在燈下抄經靜心,伴星月入眠。 山中生活清苦,他被養成了淡漠孤冷的性子,老和尚教導他的慈悲為懷,在又一次修習了殺神功法之后,幾乎是摧枯拉朽般的被摧毀。 時值紛亂之年,明天瀾的轉世無意間被卷入逐鹿天下的紛爭,老和尚攔不住他,也不能為他擋住來勢洶洶的命運,在圓寂的那一夜給了他一個法號,玄空,以及一部名為《靜心咒》的經書。 老和尚說:“你魂體不全,親緣淡薄,又修了這門狠絕功法,將來或有行差踏錯的時候。我救了你,撫養你長大,便是承擔了你的因果,往后擇善擇惡,全憑你心,你只要知道,你的善果有我一分,惡行也有我一劫就是了?!?/br> 明天瀾這一世被叫了十八年的小和尚,得到名字的這天,卻失去了世上唯一愛他的人。 恰逢紅塵糾紛尋到門前,披著人皮的惡鬼向老和尚的遺體出言不遜。玄空懷抱《靜心咒》,舉起屠刀,在佛前造了殺孽。 佛祖拈花垂眼,悲憫地注視著幾乎一念成魔的他,與這個并不討喜的世界。 玄空安葬完老和尚便離開這座生活了十幾年的寺廟,涉入凡塵。他像一面亮得太過凌厲的古鏡,行至一處,便映出一處的因果緣劫,遇見一人,便映出一人的愛恨嗔癡。 他救人,也殺人,以慈悲身,執修羅刃,一晃數十年。 老和尚留下的《靜心咒》對殺神功法有一定的克制作用,玄空游走浮世多年,又將其完善不少。 奈何那時的他造殺太多,殺性深重難以根除,又不是從一開始就修習改良后的《靜心咒》,因此失去了最好的自救時機,兜兜轉轉,再度不可避免地來到了前幾世的終點——散功圓寂。 現實中的玄空并沒有在云夢澤畔落腳,沒有在桃花源里邂逅那只小兔子精,他回到了那座古寺,自己人生的起點,在那里完成《靜心咒》的改良之后,便選擇于一個良辰吉日散去功體,在老和尚墓前圓寂。 那一夜明月當空,月光照著門外的松柏蒼竹,風吹過,松聲如濤,暗香浮動。 他在倏然而至的累世塵緣里恍然想起自己似乎一直在不自覺地思念什么人,這份思念一半落在老和尚的墓碑上,一部分隨風寄明月,飄到了下一世,也是最后一世。 …… 這一世的明天瀾名喚鐘雨仙,父母俱不詳。師父將他撿回去教養,說他伴明月梅花而生,天生當神仙的命。 這話似乎說得不錯,因為鐘雨仙的修煉之途一帆風順,沒有任何瓶頸關隘,也從來不生迷惘心魔。同輩人還在為一招半式仙法抓耳撓腮的時候,他已經輕松壓制殺神功法的戾性,修著最殘酷冷血的道,做了最超然出塵的仙。 人人都道鐘雨仙天賦異稟,生而無憾,卻無人知曉他自記事起,心里便一直有種莫名的焦慮、急迫和缺失感。 他始終覺得自己忘了做什么事,忘了找什么人,因此常常面上笑著,心里卻格外不愉快。一不愉快,他就愛整點大事小事捉弄人,時日一長,便成了修行界里一個實力強大,姿容無雙,卻性格古怪的“老前輩”。 這種沒來由的糟糕情緒一直持續到他無意中找到明皇指骨,并以此為契機,漸漸尋回第一世記憶為止。 那個時候的他終于明白自己為何時常焦慮不安,也終于明白自己應該做什么。 于是他在明皇的“萬載之后久別重逢”的計劃上又制定了一個計劃,風格與前者相斥,細思卻又像同一個人的手筆。 這個計劃讓他順理成章地遇見蘇南禪,順其自然地進入明皇陵寢,又順水推舟地讓蘇南禪看見自己的記憶與過往人生,以及這一路走來的真相。 故事的結尾,落筆于他們相遇和重逢的那一天。 這一日是初秋,溪水很涼。水草青荇綠油油地在水底招搖,恰似古書里形容的“浮光躍金,靜影沉璧”。 有少年呼朋喚友而來,在清溪旁垂釣。 他一桿下去,鉤住了鐘雨仙的腰帶,正如萬年前那場夢境里所做的那樣,將他拽離黑暗。 這一刻,他終于能夠回答蘇南禪曾經問的那個問題:那不過是一場夢而已,我有什么值得你念念不忘? 鐘雨仙想,大概是因為明天瀾人生中所有的快樂時光,只有那一場美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