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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天,那邊才回復過來:【下什么山,你真的在澄水寺?需要我送點日常用品上去嗎?】 道謝后回復不用,趙奇秋放下手機,出去后院給樹啊花啊澆澆水,一只黃鸚鵡落了下來,噓聲道:“大人,那小子又來了?!?/br> “……來就來,我不是說了不用通知我嗎?” “可今天我感覺……” “感覺什么?” “感覺他再待一會兒,就能把結界打開了?!?/br> “……” 水桶哐的落地,趙奇秋一扔水瓢,大步邊往外頭走,邊吩咐阿武:“把錢冠冕叫醒,讓他下去攔人,寺門關好!” “好嘞!”阿武撲棱了兩下:“那大,大人,你呢?” “我……咳,我想起一件要事,正好到獄里看看?!?/br> 話音沒落,趙奇秋趿著拖鞋的身影就原地消失了。 小巧的鸚鵡咂咂鳥嘴,邊嚷邊飛向前庭的深水池:“龍君快別睡了——大事不妙了!討債的要進門了??!” 它在水池上空聒噪大叫了半天,水池才咕嚕冒出了一個泡,錢冠冕惺忪含糊的聲音從水底傳出來。 “奇秋呢?” “實不相瞞,我家大人業務過于繁忙,剛才在后院花都沒澆完就跑路了!” 現場靜默片刻,咕嚕?!?/br> 錢冠冕道:“……是鮮明樓吧?” “龍君英明!”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不輕不重的扣門聲,剛好三下。 真是說曹cao曹cao到,阿武鳥眼登時大睜,一時急的來回撲棱,心說我的乖乖,本來以為鮮明樓少年時資質已經逆天了,沒想到長大了更加恐怖,這才幾天,竟然就解開了龍君在寺外布下的陣法! 正不知道怎么辦時,池邊嘩啦一聲響,一個渾身濕透、瘦的沒幾兩rou的宅男從水池里有氣無力的爬了出來,一邊從濕噠噠的口袋里掏出眼鏡,一邊抹開遮擋視線的頭發,那狼狽凄涼的樣子,簡直像是剛被人踹下去的一般。 錢冠冕噗的擦了把臉,頹廢的道:“唉,我早上五點才睡……” 鮮明樓十分有耐心,過了好一會兒,正準備第二次敲門的時候,吱呀一聲,眼前厚實的木門開了。 一陣清風從門內吹出來,伴隨里面凌亂的雜草被吹倒的唰唰聲,鮮明樓不由瞇眼,就見不止門打開,還有一只光腳越過了門檻,與此同時,從門里走出來的黑發年輕人慢騰騰掀起眼簾,和鮮明樓對視了片刻。 “打擾龍君休息了?!滨r明樓淡淡道。 開門的人一頭凌亂短發幽黑光澤,皮膚冷白宛如透光,尤其一雙眼,琉璃似的淺淡,正是如假包換的青龍本人。 青龍眸子緩緩轉動,猶如在打量他,片刻后才開口道:“你身上的功德,又厚重了許多?!?/br> 鮮明樓默認了這點,同樣打量起青龍,冷不丁道:“我在茶因布魯克為龍君尋到一處深潭,水質澄澈,環境靜謐無人,不知龍君愿不愿意去看看?” 青龍微微一笑:“你打定主意要把我遠遠打發走呢?!?/br> “不敢?!?/br> 青龍卻認真看了看他,說道:“之前的事,只有我和你知道,所以我一直沒機會親自向你道謝?!?/br> 鮮明樓沉默片刻,才道:“不用了,如果當時你因為我的話……” “如果不聽你的,也沒有今天的我了?!?/br> 青龍坦然的注視著鮮明樓,腦海中卻響起了曾經那個冷靜、理智,甚至不自覺的殘酷的聲音。 彼時它還是趴在澄水寺后院樹上的一條軟綿綿臟兮兮的蚯蚓,破曉時分,王四娘都隱匿了身形,只有鮮明樓這個無所事事的客人,閑逛一般走到后院,一人一蚯蚓就這么再次相遇了。 “……為什么你看起來這么痛苦?!?/br> “是不想解脫,還是解脫不了?” “要我幫你嗎?” 接下來,錢冠冕逃脫王四娘的禁制,離開了澄水寺,在外頭一心求死,每天只有一件事情做,就是不斷自殺。 歸根到底,青龍脫胎出世,其中還有這樣一份因果在內,因此青龍對鮮明樓還算有好感,即便這好感也不太正常。 “離開這吧,”青龍陳述道:“他不想見你?!?/br> “我想見他,”鮮明樓面不改色道。 “沒用的,”青龍好像只是在說今天天氣如何:“那個地方,即便是我也進不去,看不透,如果他不想見你,你就永遠都見不到?!?/br> “原來是躲起來了?!滨r明樓唇邊似乎有了一絲笑意,仔細看又什么都沒有。 青龍理所當然的恩了一聲,兩人在門邊站了一會兒,似乎是鮮明樓沒有要走的意思,青龍才又道:“回去吧,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他的身份了,等他準備好了,就會下山的?!?/br> “……好?!?/br> 鮮明樓眸光微閃,垂下眼簾——他也不想真的惹惱那個人,而且叫青龍來擋路,實在是過于奢侈,他今天無論如何是見不到趙奇秋了。 “龍君進去吧,我還會再來?!?/br> 沉重的寺門在身后重新合上,鮮明樓邁出向山下的腳步,身后的院落墻里頭,突然傳來錢冠冕如夢初醒的聲音:“欸,那個,鮮明樓!順便說一句,茶因布魯克也太遠了,都快到邊境線了,連網都沒有,我怎么活啊,我才不去,謝謝你的好意啊,另外下山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