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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人!” 俞樹娣越說越激動,憤慨的面容幾乎要貼在趙奇秋臉上,鬼氣也越來越重。為了避免世間再多出一個厲鬼,趙奇秋不得不打斷道:“江……老師,那個林東冬的家教,除了他不是人,還有別的沒有?” “……什么叫別的,你想氣死我嗎?” “別光急著讓我回去,把話說清楚,”趙奇秋推著俞樹娣的肩膀叫那張臉離遠一些,神色也變得淡淡的:“有一點你可能還沒搞懂,雖然是你叫我來,但也是我同意了才行得通?!?/br> 俞樹娣一時愣住了,停頓片刻后才反應過來,臉色更加精彩:“都這個時候了,非要再收拾收拾你,你才肯聽我的話嗎?” 趙奇秋登時扯出一個充滿了煩惱的微笑,拉起俞樹娣的手腕,下一秒,女人皓白的手腕上多出了一枚樸實無華的金鐲。 “你想干什么……咦……” 咦了一聲沒了下文,俞樹娣僵硬如木頭的立在原地,好半天,還是趙奇秋先開口:“說吧,到底怎么回事?” “你……”俞樹娣聲音無比的飄忽,神情也十分詭異,好像不知該拿什么表情來面對趙奇秋一般:“你真是我孫子?” 戴上金鐲的瞬間,聞所未聞的信息突然涌入腦海,都是關于一座監獄,和那唯一一人的身份、權利的,真真兒是太嚇人了! 她原本就知道,自己讓人在彌留之際將魂魄保存在靈牌里,這種做法是不合常理、違背規矩的,更嚴重的,是無法前往西方極樂凈土的,但她現在才知道,還有一種人,專門抓捕違反規則的鬼、妖怪,搞不好,是要坐牢的??! 趙奇秋看著眼前這個突然變得服帖的年輕女人,心說早給她戴上就好了,不管什么事,只要一戴上銬子,就要方便很多了呢。 接下來俞樹娣果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趙奇秋也總算明白,為什么這輩子老太太的魂魄會留下來,光這一件事,和上輩子的出入就已經太大了。 俗話說世間沒有偶然,只有必然。 當初趙奇秋抽了雙胞胎的靈根,他們兩人和老太太一起在山上療養,這時林東賦和羅晴芝便逐漸走上了一條船。 林東賦年齡雖然不大,想法心思卻很極端毒辣,暗地里教羅晴芝聯合一個姓花的傭人,給老太太飲食里做手腳,積年累月的,老太太身體越發不好,直接被送上了死亡快車。 但從老太太去世的時間來看,并沒有提前太多,說明上輩子羅晴芝最后也用了這一招。 只不過林東賦沒了靈根,對家產更加渴望,做事也更絕,直接偽造了遺囑,更聯合羅晴芝控制老太太的人,隱瞞了老太太病危的消息,直到老太太徹底咽氣,才告知林釗。 老太太自己也不笨,只是反應慢了一些,哪想到這些年輕人連這幾年都等不了,非要趕緊弄死她,等發覺不妙時,人已經油盡燈枯。 人老了,原本也想就這么算了,可萬萬沒想到,劉嬸來到她病床前哭訴,說發現了一些事情。 劉嬸也是老鼠屎大的膽子,根本不敢說出去,只能找她這個半死的人傾訴,萬萬沒想到,那好幾天沒睜開過的眼睛,就這么睜開了。 “姓江的不是人,”俞樹娣道:“乖孫,原來我看走眼了,我兒子留下的這幾個種,也不全是壞的,你就很好!你既然有這個本事,趕緊去把他抓起來,奶奶也可以放心走了!” “你說,林東冬也殺人了?” 俞樹娣目光便向一旁躲開:“那江紅柿控制人非常厲害,我死前,家里的傭人就越來越少,等我死了才知道,他們不是辭職了,而是都到這下邊來了!不然我怎么確定姓羅的那小婊子給我下毒,因為給我下毒的傭人也死了!” “我實在放心不下,就算我這幾個孫子再不成器,也不能讓林家斷子絕孫,就找了方法,讓劉嬸把我留下來,希望關鍵時刻能救你們一命!” 說到這里,俞樹娣又嘆息又自得——錢真是沒有白花的,這輩子捧了多少道場,臨死時竟然都派上了用場。 可她即便聯合這宅子里其他尚且懵懂的新鬼,自然也是敵不過強大的敵人,所以只能在今天林釗上山時,叫劉嬸給她一個施展的機會,出言提醒一番。 趙奇秋卻莫名想到了劉嬸那欲言又止、戰戰兢兢的模樣,臉色也難看的宛如十天半月沒睡一般,可見她一直生活在恐懼里。 或許因為宅子里的人不斷失蹤,也可能就因為老太太催命一樣的“存在”,這誰能不怕。 “你怎么不讓劉嬸找機會直接告訴林釗?”趙奇秋瞇了瞇眼:“還是你有話想親自說?” 這話一出,俞樹娣的臉色難免尷尬,單手環胸摸了摸耳鬢:“林釗是個好孩子,我可是想他了。你這么警惕做什么,我找的不是你嗎?你還不回去,林釗要出事可怎么辦?” 趙奇秋又看了她半晌,才終于放過這個話題:“我去會會這個江老師?!?/br> 見他的身形開始變淡,俞樹娣又急忙上前幾步,趁人還沒走,近乎哀求道:“東冬!他還小,還有救,別傷他!” 誰知那原本就陌生的孫子,回頭看她一眼,眼神里像是憐憫,又像是譏諷,耳邊刮過來一句:“他還有救,你確定?” 俞樹娣腳步頓住了,也不是因為別的,而是趙奇秋那雙眼,實在是太像年輕時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