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臺切終于明白。她瘋了。

    早就瘋了。

    稻垣渚看著嚇得臉色慘白的琉星，繼續道：在那之后，我經常會幫助信徒lsquo;溝通神明rsquo;hellip;hellip;偶爾，神主大人也會去房間里過夜。rdquo;

    做那種事讓我很難受，很痛苦，但我缺乏常識，連那些事情代表了什么都不懂，只是一味的順從和忍耐，直到hellip;hellip;一位新認識的客人，說要帶我逃出去。rdquo;

    他是個慕名而來的旅行者hellip;hellip;叫我放棄巫女的身份，和他一起去東京生活，跟他結婚。rdquo;

    hellip;hellip;我很困惑，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我一直以為成為神社繼承者是我的宿命hellip;hellip;但現在，有人給了我另一個選擇。rdquo;稻垣渚輕聲說，他來了很多次，但從不碰我，只是跟我聊天，談心，討論外面的世界。rdquo;

    通過他，我漸漸了解到自己現在的生活有多么畸形，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廣闊hellip;hellip;我心動了。rdquo;

    我想和他去別的地方，哪里都好，只要沒有神明。rdquo;

    hellip;hellip;我和他約好，深夜在包圍神社的森林里見面，他會帶我逃走。rdquo;稻垣渚眼神麻木：hellip;hellip;可直到天明，我才知道，昨夜村民們聚在廣場，燒死了一個勾引巫女的外鄉人。rdquo;

    我hellip;hellip;我也許并不愛他，他死了，我也沒有掉一滴淚hellip;hellip;只是從那時起，我大概就有些瘋了吧。rdquo;稻垣渚嘆息著，之后我被關了三年，每個夜晚被神主大人lsquo;寵幸rsquo;rdquo;

    她的臉上滿是惡意：便有了你。rdquo;

    琉星只覺得渾身發寒，忍不住，輕輕地往后退了一步，被燭臺切輕輕地，按住了肩膀。

    溫熱的大手一如既往地充滿了力量，只是此刻，也微微顫抖著。

    你以為我想生下你嗎？rdquo;稻垣渚冷笑，他們用拘束衣將我綁起來，吃飯喝水如廁全都由那個女人照顧。rdquo;

    我不知多少次想要自殺，嘗試過咬舌，吞食異物，和絕食hellip;hellip;但他們總有法子把我救回來。rdquo;

    因為那位神主大人堅信，我和他的孩子一定會是個天才，天生就會有強大的靈力，幫助他更進一層。rdquo;稻垣渚忍不住低聲詛咒，他說的對！你一出生就天賦異稟mdash;mdash;怪物！怪物！惡心的！令人生厭的怪物！rdquo;

    hellip;hellip;即便如此，你遭的罪也不該讓孩子來還。rdquo;燭臺切忍住怒氣，他是無辜的。rdquo;

    無辜？rdquo;稻垣渚稻垣渚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哈哈哈哈哈??！你知道嗎？他的銀色眼睛mdash;mdash;那是白化病的癥狀！rdquo;

    那個女人hellip;hellip;照顧了我十幾年的女人，原來竟然是我的母親??！rdquo;稻垣渚笑得幾乎喘不過氣，她和神主大人生下了我，我又和神主大人生下了他hellip;hellip;她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只是看著！看著！看著！看我癡傻而不自知，看我墮入深淵再也爬不出來！看我和親身父親做那檔子事卻裝聾作?。?！rdquo;

    可是在看到這個孩子的眼睛的那一刻，這個女人竟然后悔了，哭著跟我道歉，說所有的罪孽都由她來承擔，但我和孩子是無辜的hellip;hellip;讓我帶著孩子逃走。rdquo;

    hellip;hellip;無辜？怎么可能無辜呢？有這血脈就是罪hellip;hellip;他生來就是有罪的，他生來就是個怪物！rdquo;

    誰也沒打斷稻垣渚的話。

    又或者是對這個可憐又可恨的瘋子已經無話可說。

    燭臺切伸手將琉星抱起來，把孩子已經淚濕的臉蛋壓在胸口。

    可琉星卻執意要繼續聽稻垣渚說話。

    我可以忍耐，rdquo;琉星小聲說，她可以，我也可以。rdquo;

    撕開成年的舊傷疤，總會帶出一大片血rou。

    之后我便逃了，rdquo;稻垣渚已經目光渙散了起來，帶著這個小怪物。rdquo;

    好幾次hellip;hellip;好幾次我都想索性掐死他，rdquo;稻垣渚喃喃自語著，陷入了某種回憶里，可為什么我下不了手呢？為什么呢？我那么恨他hellip;hellip;是了，我得報復回去，用這個孩子，這個孩子的靈力能幫我，我要報復，我要報復，我要報復?。?！rdquo;

    時之政府剛好在這時向我遞出了橄欖枝hellip;hellip;啊啊啊啊，觸目所及全是神明hellip;hellip;好煩好煩好煩好惡心好惡心好惡心怎么不去死??！rdquo;

    但我是個合格的審神者哦？rdquo;稻垣渚愣愣地說，誰也看不出我是個瘋子，誰也hellip;hellip;誰也看不出hellip;hellip;哦hellip;hellip;不對。rdquo;

    這個小怪物知道的。rdquo;

    他總是用那雙惡心的眼睛看著我。rdquo;

    他什么都知道。rdquo;

    稻垣渚猛地回頭，瞳孔雖然毫無焦距，卻還是鎖定了琉星。

    我用這個孩子的能力結識了很多商人，黑道，甚至政府高官。rdquo;

    從村民開始，給那把火添過柴的，對他的死視若無睹的hellip;hellip;一個一個，慢慢消失。rdquo;

    最后我親手將那座神社燒掉了。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