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雙大眼睛烏溜溜的，看上去機靈又活潑。

    照片？什么照片？？

    馮瑤琴接過手機看了一眼，當她看到照片上的男人后，整個人明顯嚇得不輕，就連手機都拿不穩掉了。

    手機“砰”的一聲掉在地上，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歲歲，你這、這……”這怎么會有和顧楨年的合影??！

    “mama，我又遇到了上次跟你說的那個和爸爸長得很像的帥叔叔了，諾，就是照片上的這個，他到底是不是爸爸??？”顧歲歲眨巴眨巴著眼睛，天真無邪地問道。

    馮瑤琴發現這張照片就是今天下午拍的，而歲歲好像又提到過，今天和她一起去柯景揚家的，除了沈媛外還有一個叔叔……

    這么一分析，她就立刻弄明白了整件事情的起因。

    “mama，你還沒告訴我呢？”顧歲歲又問了一遍，還幫忙把手機撿了起來，說道:“你看仔細一點嘛?！?/br>
    馮瑤琴手腳僵硬地接過手機，渾身冒冷汗，支支吾吾地說道:“是的……吧?！?/br>
    顧歲歲聽到這個回答，整個人頓時歡呼雀躍了起來，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她爸爸回來了，她以后也是一個有爸爸的小朋友了。

    她就知道這個帥叔叔會是爸爸??！

    然而，顧歲歲高興了沒一會兒，突然發現一些不對勁的地方。她以為爸爸回來了，mama會很高興，就和她一樣高興，可奇怪的是，她從mama身上感覺不到太多的高興情緒，甚至……還有點抗拒。

    為什么呢？

    “mama，你不高興嗎？”顧歲歲性格單純，在認識的人面前說話也比較直接，有什么問題就直接問了出來。

    馮瑤琴神情怔愣了好一會兒，看著興奮不已的女兒，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道:“高、高興?！?/br>
    一個被她認為已經不存在的人，現在突然一聲不響地回來了，而且她還一直懷疑這個人是過來和自己搶女兒的，你說能高興得起來嗎？

    但這些話，馮瑤琴不可能和女兒說，也不知道應該怎么和女兒說。

    早知道是這樣，當初就不應該把那張照片給孩子看了。

    只要她不說，就沒有人能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誰……哪怕顧楨年他找了過來，歲歲肯定也是更愿意去相信自己這個mama的。

    但事情已經變成了這樣，馮瑤琴心中就是再怎么懊惱也沒有用了。

    誰知道顧楨年消失了四年還沒死，誰知道那么巧歲歲會在去云南錄制節目的時候遇到他……

    馮瑤琴內心驚起滔天巨浪，但面上還是努力裝出一副不那么抗拒的表情，她想了想，問道:“歲歲，如果，我是說如果，爸爸和mama你只能跟一個，你會選擇誰？”

    馮瑤琴在問這句話的時候，放在桌子下的雙手下意識地攥緊了些。

    即使她明白歲歲一直很粘著她這個mama，但她還是忍不住擔心歲歲會舍不得爸爸……

    知識面還沒涉及到這一方面的顧歲歲，根本沒聽出來她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水汪汪的杏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奶聲奶氣地問道:“mama，為什么爸爸和mama之間只能選一個啊?！?/br>
    他們班的小朋友中，除了她和老大，身邊都有爸爸和mama兩個人。

    馮瑤琴看著孩子那一雙清澈單純的雙眸，神情頓了頓，原本快要到嘴的話差點說不出來。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了。

    反正早說晚說都得說，歲歲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孩子，她這個當mama的，最多也就是瞞過這兩年，以后歲歲也還是一樣會知道這些的。

    長痛不如短痛，趁著孩子現在還小，對于分別這種事情的感覺還不深刻，說不定能讓她心中的難過少那么一點。

    現在顧楨年已經回來了，如果讓歲歲和顧楨年多相處幾年，等以后再知道這件事……

    馮瑤琴暗自下定了決心，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用這個年紀的小孩子能理解的話來解釋道:“歲歲，老師上次讓你們班里的小朋友畫過全家福，你也知道，每個小孩子家里一開始都會有爸爸和mama兩個人。所有的爸爸mama一開始是因為有感情才走到一起的，但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也會隨著時間而慢慢變淡，我和你爸爸現在就是這一種情況……”

    還沒等馮瑤琴把話說完，能夠感知他人情緒的顧歲歲，已經隱隱約約察覺到她接下來要說什么了，一雙杏眼控制不住地逐漸濕潤了起來，眼眶紅紅的，里面有淚水在打轉，稚嫩的小奶音聽上去有些哽咽:“……那是不是也意味著，你們兩人以后可能不會再繼續喜歡我了?！?/br>
    “不會的，不會的，mama會永遠愛你的……當然，爸爸也是?！瘪T瑤琴看著坐在對面哭得眼淚汪汪的女兒，心疼得不行，也開始懷疑自己剛才的做法到底對不對。

    也許晚一點讓孩子知道也沒什么不好的，歲歲今年才四歲，沒必要讓她在這么小的年紀里，就懂得什么叫做父母感情破裂。

    顧歲歲本來就是一個淚腺發達的人，傷心難過的情緒上來了，越哭越想哭，豆大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才剛剛有了mama和爸爸沒多久，難道又要變成一個人了嗎？

    顧歲歲心里突然好難過好難過，就和當初知道她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可能再也見不到桃妖jiejie和樹妖jiejie一樣難過。

    不，甚至比那還要更難過一點點。

    因為現在的顧歲歲已經知道，爸爸和mama在每一個小朋友的心中，地位是不一樣的。

    ==

    馮瑤琴從沈媛那里以方便聯系為由，拿到了剛應聘上保鏢的顧楨年的聯系方式。

    她站在客廳里猶豫了許久，但想到一直躲在房間不出來的女兒，最后還是咬咬牙，撥通了這個號碼。

    “滴”的兩聲過后，一個男人的聲音順著電話線傳了過來。

    “請問你找誰？”

    “是我，馮瑤琴，我們兩人見面談一談吧?！瘪T瑤琴直接開門見山道。

    電話那頭的顧楨年對于她會打電話過來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他在今天下午答應女兒拍合照時，就已經猜到了遲早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歲歲竟然會先一步認出來他。

    顧楨年從來沒有想過要掩飾自己回來了的消息，就連應聘保鏢用的名字都是本名。

    聽到馮瑤琴提出見面的消息，他沉默了片刻，說道:“好?！?/br>
    第153章 國民閨女養成第153天

    顧歲歲待在自己的房間里, 抱著柯爸爸送給她的兔子玩偶，心中難過極了。

    她哭得眼眶紅紅的，一邊小聲哭還一邊抹眼淚。

    哭累了, 就拿著房間里的薯片和牛rou干吃上兩口。

    過了一會兒，她聽到了關門的聲音。

    是mama出去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顧歲歲突然更難過了，她開始掰著手指頭算，如果爸爸和mama兩人都不要她了，都不喜歡她了, 她還可以去什么地方——

    柯爸爸家今天剛去過, 陸遲哥哥他人在外地忙, 今天上午還給她發消息說最早要下周才能回來，至于傅姐……她都已經兩天沒和自己聯系了, 不知道她現在在干什么。

    顧歲歲想了想, 最后還是決定先給傅姐打電話尋求安慰。

    “歲歲, 你今天怎么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聽到這個帶著一絲笑意的熟悉聲音，顧歲歲心里積攢的小委屈頓時有了傾訴的對象, 小聲哽咽道:“傅姐，你現在在帝都嗎？”

    電話那頭的小姑娘聲音甕聲甕氣的, 明顯是哭過了。

    傅瑩玉心中一咯噔，趕緊讓身邊的助理先把她的東西拿上車，往旁邊沒人的地方走遠了一些，說道:“我現在在帝都呢, 剛收工準備回酒店休息。歲歲，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今天是周末，按理說歲歲現在應該待在家里。在家怎么可能會有人把小朋友欺負成這樣？

    “沒、沒有, 沒人欺負我, 我就是突然想你了?！?/br>
    “傅姐, 你能順道過來接一下我嗎？我想見你?！?/br>
    “好，半個小時后我在你家樓下等你?！备惮撚褚矝]有去戳破小朋友再明顯不過的謊話，正好有些事情在電話里自己也不好多問。

    得到肯定回復的顧歲歲抿了抿嘴，掛斷電話后，她找到自己的書包，把里面一些沒用的東西都拿了出來，重新裝上自己喜歡吃的零食和喜歡穿的衣服，還帶上了錢包和銀行卡，把書包裝得鼓鼓囊囊的。

    她背上書包，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只見客廳的燈沒關，家里靜悄悄的，連個響聲都沒有。

    mama真的走了。

    顧歲歲小嘴一癟，走到門口把自己的羽絨服給扯下來換上，又給自己戴上了帽子和圍巾。

    “mama走了我也走?！?/br>
    雖說顧歲歲打算離開出走，找傅姐尋求安慰，但也不想mama“離家出走”回來時發現她不見了，著急忙慌地到處找她。她留了一張紙條貼在門上，告訴mama她拿著行李去找傅姐了，讓她看到了不要過來找自己。

    做完這一切后，顧歲歲才背著自己的粉色小書包，邁著小短腿“噔噔噔”地下了樓。

    樓下，一個穿著紅色長外套、戴著墨鏡的女人在車子旁等著。

    “傅姐！”

    看到自己熟悉的人，顧歲歲心中好不容易才壓下來的難過又再次涌現了出來，豆大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傅瑩玉看到她這個模樣，心疼地抱了抱小朋友，溫聲問道:“好好地怎么哭了呢？”

    在她的印象里，小哭包已經很久沒哭過了。上次見她哭還是在《蟄伏》劇組的時候，這次突然哭得這么難受，還在電話里說想她了，準是出了什么事。

    顧歲歲緊緊地抱住她的腰，什么都不肯說，只是小身體一抽一抽的，看著讓人直心疼。

    外頭風大，寒風冷冽，傅瑩玉也沒逼著懷里的小朋友現在就說出原因，安慰道:“先上車吧，我在酒店里給你點了些好吃的甜品?！?/br>
    傅瑩玉對顧歲歲還是很了解的。

    小朋友嘛，沒有什么是一份甜品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來兩份。

    歲歲吃完東西后，心情多多少少能好上許多，到時候再問她問題應該就簡單多了。

    ==

    半個小時后，兩人坐著保姆車來到了傅瑩玉入住的酒店。

    此時，顧歲歲已經在車上哭了一陣，情緒終于穩定了。

    “……爸爸mama可能不要我了?！毙愿癖火B的有些嬌嬌氣氣的小棉花糖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鼻頭一酸，差點忍不住又要掉眼淚了。

    mama問的那一句“爸爸和mama只能跟一個，她會選擇誰？”，顧歲歲原本還沒琢磨出這是什么意思，只是本能地覺得不能讓mama把話繼續說下去。

    可剛才在房間里哭的時候，她突然想到了自己以前看過的電視劇，里面的人類小孩也有爸爸mama都在卻不在一起的情況……叫什么來著，離婚，對，就是離婚。離婚后他們會給別的小孩子當爸爸mama，不要那個原來的那個小孩子了，于是那個小孩子就變成了一個沒人要的小可憐。

    小棉花糖不想變成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可憐。

    她想要爸爸mama都喜歡自己，一直喜歡的那種。

    傅瑩玉拿紙巾給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痕，一臉心疼地哄道:“怎么可能呢？我們歲歲這么可愛，疼你寵你都來不及，怎么可能會不要你了呢？”

    難道歲歲是和mama吵架了？

    不應該啊，她當初在劇組時見過歲歲的mama，是個疼愛女兒的，斷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不要孩子了。而且就算是吵架，也不可能讓年僅四歲的歲歲難過到離開出走的程度。

    傅瑩玉仔細回憶了一下歲歲剛才說的話，注意到她說的是爸爸mama可能不要她了。里面不僅提到了mama，還提到了爸爸。

    可歲歲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