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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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太醫都已知道了“賀校尉和程醫官不得不說的二三事”,一個個暗笑在心,各自找了借口出去。體貼地為兩人留下了說話的空間。 …… 程錦容抬眼看向賀祈,輕聲問道:“平國公府的事都處置妥當了么?” 賀祈略一點頭,將對外的說辭拿了出來。 程錦容心領神會,也未追問,而是問起了賀袀鄭氏母子:“賀二公子和二夫人那邊,可有什么動靜?” 賀祈目中閃過一絲冷意,口中說的話,和目中透露的意思截然相反:“二嬸娘一心照顧二哥,無暇過問府中之事。我已打發人去皇莊,將刑部結案之事告訴他們。想來,二嬸娘和二哥也能放心了?!?/br> “賀青山”中了毒箭,卻救治及時,僥幸留了一條命。一伙刺客里,竟有擅長弓弩的賀家親兵…… 這種心驚膽寒不知何時被清算的滋味,絕不會好受。鄭氏母子以后只會提心吊膽度日,無一夜安睡。 程錦容聽懂了,輕聲問了一句:“你可曾寫信去邊關,將此事告訴你父親?” 賀祈的目中閃過復雜之極的情緒:“祖母親自寫的信。一封給我父親,一封是寫給二叔的。信中到底寫了什么,連我也不知道?!?/br> 太夫人在信中會說些什么? 是為了平國公府的和睦,瞞下真相。還是會將事情如實相告? 程錦容對太夫人的性情脾氣并不熟悉,也無從猜起。不過,看賀祈的表情,她已能猜到一二。 “不管如何,此事總算暫時告一段落,你也可以稍稍松口氣了?!边@里到底不是什么說私密話的好地方,程錦容說話委婉含蓄。 賀祈點點頭,深深看了程錦容一眼:“有件事,我得告訴你?!?/br> 程錦容心中驟然掠過不太美妙的預感:“什么事?” 賀祈目中閃過愧疚,低聲道:“皇上說要下旨為你我賜婚,我一時找不出合適的理由拒絕,只得先謝了皇上恩典?!?/br> 程錦容:“……” 怪不得他今日總有些心虛。 程錦容心里有些氣惱郁悶,不過,她不是蠻不講理之人,并未遷怒賀祈。天子賜婚,既是榮耀體面,也不容拒絕。 她和賀祈“情意相投”,眾人皆知。便是換了她在圣前,也找不出理由拒絕。 可一旦圣旨賜婚,以后他們兩人要如何退親? 程錦容蹙著眉頭,心事又多了一樁。耳畔響起賀祈的聲音:“眼下,這對你我倒是好事?!?/br> 沒錯,有宣和帝賜婚,誰也不會懷疑他們兩人是做戲了。有了平國公未來世子夫人的身份,以后她在宮中行事也會便利得多。 也罷,三年之后的事,三年以后再cao心?,F在多想也無益處。 程錦容打起精神:“嗯,我知道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說?!?/br> 賀祈略一沉吟,又低聲道:“今日皇上在我面前提起你,語氣和往日頗有不同。這段時日,我忙著處理刺客之事,未曾在宮中當值。宮中是不是發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程錦容沒有直言相告,只道:“以后得了空閑,我和你細說?!?/br> 以賀祈的敏銳,只聽這一句,心里已猜出了大半。 程錦容擅長外科醫術。宣和帝的宿疾要想根治,得開腹醫治。以杜提點的謹慎仔細,如何敢冒這樣的風險!怕是一直隱瞞未提。 想來,現在宣和帝已經知道了。 賀祈目光一閃,一語雙關地提醒:“圣前伺疾,你要謹慎一些?!?/br> 程錦容淡淡一笑:“放心,我心中有數?!?/br> 出去閑轉的太醫,已有一兩個慢悠悠地回來了。賀祈不便再逗留,張口和程錦容道別,很快離去。 …… 程錦容添了一樁心事,連著幾日,都有些氣悶。 裴皇后察覺出程錦容心情不太美妙,私下里關切地問了一回:“你這幾日是怎么了?連話都比平日少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程錦容不能說實話,隨口拿賀祈做擋箭牌:“賀家接連出了這么多事,賀二公子在皇莊養傷還沒回府,太夫人又病了。我擔心賀祈,也不知他能否撐得住?!?/br> 裴皇后倒是沒起疑心,笑著打趣:“瞧瞧你,還沒定親,就先為賀祈憂心上了。女大不中留,果然不假?!?/br> 程錦容很配合地露出一個略顯嬌羞的笑容:“娘娘也來取笑我?!?/br> 裴皇后難得見程錦容這般小女兒模樣,不由得會心一笑,伸手握住程錦容的手:“好好好,以后本宮不拿你說笑就是了?!?/br> 正閑話說笑,青黛恭敬地來稟報:“啟稟皇后娘娘,永安侯夫人遞了帖子進宮,想給皇后娘娘請安?!?/br> 裴皇后笑容淡了一淡,略一點頭:“本宮準了,讓永安侯夫人明日進宮請安便是?!?/br> 幾個月前,永安侯夫人被宣和帝狠狠發落過一回,幾乎嚇破了膽。往日永安侯夫人時常進宮請安,這幾個月里卻是一回都沒有。 此次主動遞帖子進宮請安,定然是有要事。 第二百七十二章 親事(一) 隔日,永安侯夫人進宮請安。 一個人的日子好不好過,其實一眼便能看得出來。 華服濃妝,也遮不住永安侯夫人眉眼間的憔悴和消沉。擠出的笑容里,沒多少輕松歡快,反倒透出不自覺的惶然。 照例是菘藍迎永安侯夫人進椒房殿。菘藍一見永安侯夫人,心里略略一沉。殊不知,永安侯夫人見了菘藍,也是一驚。 永安侯夫人低聲問道:“你近來瘦了許多,可是宮中日子不太好過?” 何止是不太好過,是太不好過了。 裴皇后的威勢漸濃,首當其沖承受壓力沖擊的,就是菘藍和青黛。 裴皇后雖未直接發落兩人,不過,時不時地挑剔數落責罰,也夠兩人喝一壺的了。如今,兩人在椒房殿里的威信大減,倒是另有幾個宮女,得了裴皇后的提攜重用…… 個中滋味,不提也罷。 菘藍打起精神笑道:“宮中一切安穩如常,夫人不必憂心?!?/br> 怎么能不憂心? 裴皇后身體一日好過一日,已沖宮務伸手,開始掌控椒房殿。程錦容更是水漲船高,到了圣前伺疾。 此消彼長,永安侯府如今在裴皇后母女面前,哪里還有趾高氣昂的資格,只有低頭隱忍的份了。 永安侯夫人心里不知多少次痛心疾首悔不當初。 …… 永安侯夫人咽下喉間的嘆息和苦澀,隨菘藍進了椒房殿。 身著紅色宮裝的裴皇后,端坐在鳳椅上,神色淡淡,鳳目一掃。 身側的程錦容,神色同樣淡然,目光一同落在永安侯夫人的臉上。 永安侯夫人呼吸一頓,很快擠出笑容,上前向裴皇后行禮:“妾身給皇后娘娘請安。數日未見,娘娘鳳體可安好?” 裴皇后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自錦容進宮伺疾,本宮的身體大為好轉。永安侯夫人時時惦記本宮的身體,本宮心里著實感動?!?/br> 永安侯夫人滿面堆笑:“妾身一直盼著娘娘鳳體安康?!?/br> 裴皇后目中微涼,有意晾了永安侯夫人片刻,才張口賜座。 永安侯夫人戰戰兢兢地坐下。 裴皇后將永安侯夫人的神色看在眼底,心里頗有些唏噓。這些年,私下里她不知見過永安侯夫人多少回譏削的嘴臉。 如今風水輪流轉,她安然端坐,不言不笑,永安侯夫人卻是提心吊膽,小心翼翼。 皇權冰冷又無情,卻又殘酷快意。 無權無勢時,人為刀俎我為魚rou,任人欺凌。而現在,她已徹底轉變,權勢在她手中,還有誰敢欺辱她半分? “夫人今日進宮,除了請安之外,可是有什么事?”裴皇后淡淡問道。 永安侯夫人忍住擦拭額角冷汗的沖動,笑著說道:“妾身確實有兩樁喜事,要和娘娘說一說?!?/br> 喜事?喜從何來? 裴皇后不動聲色地看著永安侯夫人:“有何喜事?” 程錦容眸光微閃。 不年不節,永安侯府還會有什么喜事?想來,一定是裴璋和裴繡的親事了。 果然,就聽永安侯夫人笑著說道:“回娘娘的話,是阿璋和阿繡的親事?!币贿呎f著,一邊飛快地看了程錦容一眼。 程錦容神色淡淡,窺不出半分情緒。 也是,程錦容已攀上了平國公府這門親事,哪里還會在意永安侯府。 永安侯夫人將心頭的氣悶咽下,笑著說了下去:“阿璋今年十六,轉過年就十七了。阿繡今年也十五了。都已到了婚嫁之齡?!?/br> “侯爺幾個月前,就開始cao持他們兄妹的親事。如今都得了準信,打算著年前就為阿璋定下親事,阿繡年后定親?!?/br> “阿璋的未婚妻,是靖國公府嫡女,葉三小姐?!?/br> “阿繡定下的是衛國公府的江六公子?!?/br> 什么? 裴璋和葉輕云?裴繡和江堯? 這簡直是亂點鴛鴦譜! 饒是程錦容素來冷靜,此時也忍不住皺了皺眉。 永安侯夫人顯然誤會了程錦容的神色微變,心里那口悶氣倒是散了不少。 她的兒子,是永安侯嫡子,相貌才學品性家世,無一不出眾。程錦容有眼無珠,不愿嫁裴璋。難道裴璋還愁娶不到媳婦不成? 葉輕云在京城貴女中名聲確實不怎么好聽,永安侯夫人也不太樂意娶這么一個潑辣彪悍的兒媳回來。不過,京城適齡的貴女中,葉輕云家世門第最高。 永安侯打著和靖國公府聯姻的主意,奈何裴璋一直拒不點頭。 直至秋獵過后,裴璋身心遭受巨創,一派心如死灰的模樣。永安侯再提親事,裴璋一言不發,算是默認了。 永安侯親自向靖國公提親,靖國公整日為孫女的親事發愁,忽然來了這么一樁好親事,豈有不應之理。兩家已有默契,只等合過庚帖,便可正式過禮了。 真正令永安侯夫人不滿的,是裴繡的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