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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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擔心,這個女兒。 “桐桐是個很懂事的孩子,自己有想法,也有分寸,做什么事都讓人放心。但我們這些父母,也不能真的放下心來。怕她被人欺負,怕她受委屈。你現在可能不懂我的心情,等又又再長大一些,你應該就明白了?!?/br> “你跟桐桐以前怎么樣,我們不提了。我想問的是,你以后是什么打算?!本斑h謙說,“如果你不打算娶桐桐,我希望從現在開始,你能和她保持距離。男人應該有擔當,如果不能給一個女人幸福,就不要擾亂她的生活?!?/br> 景詹的眼睛清明,在黑夜的背景下清晰可見。 但那眼神,卻總讓人看不穿。 “婚姻對我而言毫無意義,只是一個利益交換的形式,我并不需要。如果她想要,我可以給她?!?/br> 生存和成長環境決定了景詹對于婚姻的態度——一種形式,不代表愛或被愛。 結婚的可以不相愛,相愛的可以在婚姻之外。 婚姻這個形式存不存在,他對景念桐,都沒有差別。 送她的那枚戒指,代表著他想和她共度一生。 這個答案,景遠謙似乎并不滿意。 他兀自搖了搖頭。 “我一點都不放心,把桐桐交給你?!?/br> 景詹沒說話,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的時候,他不輕不重地說:“我不會把她交給任何人?!?/br> 翌日清早,景念桐一早開工。 景遠謙昨晚喝了那么久酒,又睡得晚,卻像個沒事人,提前兩個小時起來給她熬粥、煮湯。 小滿拖著疲乏困倦的身軀來接她。 景遠謙遞給她一個保溫桶,細細叮囑:“我煮的紅豆薏仁水,你記得提醒她喝。今天下雨,出門小心點,別淋雨。今天沒有室外的戲吧?” 小滿撓撓頭,小聲說:“其實晚上有一場雨戲……” 要淋雨的。天氣預報老早就說要下雨,劇組等等了幾天沒等到,已經做好再不下雨就人工降雨的準備了。 她不敢說太多,怕景遠謙擔心。 景遠謙果然皺起眉:“那下午我煮個姜湯給你們送去,可別感冒了。她身體差,一受涼就容易發燒?!?/br> 小滿連連點頭。 景念桐吃完早餐,過來抱了他一下:“爸爸,我去上班了?!?/br> 景遠謙送她到門口,笑瞇瞇的,眼里藏著不舍:“注意身體,別太拼命?!?/br> 傍晚,小滿奉命回去取姜湯,回來的時候帶了一個保溫桶,還有一個信封,納悶地說: “姐,叔叔和阿姨都沒在,我回去的時候湯已經裝好了,還有封信,給你的?!?/br> 封面上俊秀遒勁的鋼筆字跡,寫著兩個字:桐桐。 景念桐正在吃飯,垂著眼皮說:“先收起來吧?!?/br> 小滿把姜湯盛出來,怕景念桐不好好喝,勸道:“你真的必須喝,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還要喂又又呢,絕對不能感冒!” 景念桐今天很乖,一口一口,喝了兩碗。 夜里拍雨戲,雖然只有幾天,剪輯出來可能一分鐘都不到的戲份,但拍起來很麻煩。 穆逢春確診癌癥之后,好像生活都一下子變得倒霉起來,工作上頻頻出現問題,只差一點就到手的升職機會,臨門一腳被競爭對手搶走。 處處不順心的她又遭遇男朋友劈腿,小三是自己閨蜜。 她和兩人在雨中大吵了一架,氣不過給了小三一巴掌,反被渣男推了一把。 然后被兩人丟在雨中,開著車揚長而去。 情緒、走位、臺詞,正常天氣下一條過都不容易,遑論大暴雨天氣。 一場戲拍完,三個演員已經被渾身澆透。 小滿馬上拿毛巾幫她擦頭發,又是姜湯又是熱水地伺候著。 換下濕衣服,收工回家。 方桐正在哄又又睡覺,看到她開門進來,一如既往地說:“回來啦?!?/br> 瞧見她那樣子馬上跑過來,“你掉河里啦,怎么頭發都濕透了?去洗熱水澡,快去快去!” “爸爸呢?”景念桐問。 “走啦?!狈酵┱f。 故作輕松的語氣,仿佛景遠謙只是去買個菜。 “怎么不跟我說一聲再走啊?!逼鋵嵲缇陀行睦頊蕚?,可是問出這句話的剎那,心里還是不可抑制地泛起酸。 “哎呀,你爸那么婆婆mama的,跟你告別肯定要哭了,很沒面子的?!?/br> 景念桐配合她的輕松,笑了笑,回房間洗澡。 熱水沖過身體,帶走那層悶熱的濕氣,她坐在床上,打開景遠謙留下的那封信。 “桐桐,爸爸不是一個好爸爸,給你和mama蒙羞了。我雖然問心無愧,沒做壞事,但每個人都應該承擔自己的責任和過錯,不應該逃避。爸爸現在是外公了,要給又又做一個好榜樣,不能讓我的寶貝女兒和寶貝外孫女,被人戳脊梁骨。你會理解爸爸的,對不對?記得告訴又又,外公很愛她,外公在修行,等她長大,就可以再次見到外公了。勿念?!?/br> 景念桐把信讀了兩遍,折好,重新放進信封,收進床頭的抽屜里。 她去看了又又,陪她睡著,躺下休息。 感覺很累,身體和腦袋都很沉,像一股力量在把她往下拽。 小滿和方桐來來回回在她身邊走了幾趟,她半昏半醒,大約知道,自己發燒了。 不知道燒了幾度,她能聽到小滿和方桐說話,還有又又的哭聲,但連睜開眼都覺得困難。 醫生來看過,掛上輸液瓶,她似乎睡著又似乎沒有。 昏昏沉沉地感覺到被人輕輕抱住,溫熱的觸覺貼在她額頭上,很快又離開。 “桐桐……”她聽到景詹低沉的聲音。 第52章 景念桐并不知道, 自己昏睡的時候,一直在流眼淚。 從眼角滑下,落進烏黑的發絲間。 方桐那么潑辣一個人, 景遠謙的離開都沒讓她在人前表現出一絲難過, 此時看著景念桐的樣子, 心疼地跟著紅了眼。 又又懵懂地似乎感受到家里的氣氛,不安地在哭鬧。保姆哄不住,方桐擦擦眼淚,過去安撫想要找mama的小寶寶。 小滿跑前跑后, 替景念桐跟劇組請假。 房間里只剩下景詹, 他走到床邊, 抬手輕輕抹去景念桐眼角的淚痕。 她拍過的電視劇很多,哭戲也很多, 景詹見過她傷心、難過、甚至是大哭的樣子。 但僅限于電視劇。 她從沒在他面前哭過。 即便是偶爾在床上太過分受不了,也只是被逼迫出的生理性的淚水。 她看起來佛系, 其實比誰都要強。 景詹從未看到過, 她這樣無聲但悲慟的樣子。 大約是發燒燒昏了神智, 失去了自控的能力,她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哭。 眼淚抹掉一顆,又落下一顆,擦不完。 景詹在床畔坐下來。房間門被方桐帶上了,很安靜, 也很私密。他撫過景念桐微微汗濕的額角、長發,最后俯身,抱住她,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 景念桐昏睡到下午還沒醒。 景詹一天沒去公司,林嘉明過來送亟待處理的文件。 酒店隔壁房間, 景詹瀏覽文件,低垂著眼問:“見過王春生了么?!?/br> “見過了?!绷旨蚊髁⒃谝慌詤R報,“他還是不肯松口?!?/br> 景詹的聲音明顯透出不悅:“他的嘴就這么難撬開?” “他所有的財產當時都被沒收了,父母亡故,妻子因為這件事跟他離了婚,現在孤家寡人一個,沒有牽掛,無所畏懼,就想多拖一個人下水。而且,他在獄中表現不錯,減刑了,如無意外,三年之后就可以出獄了?!?/br> 景詹皺了皺眉,將簽好字的文件合上,撂到茶幾上。 林嘉明感覺到他心情不佳,靜立在一旁,保持安靜。 “帶煙了嗎?”景詹問。 林嘉明愣了一下,忙拿出一盒煙和打火機雙手遞過去。 他不抽煙,但會隨身攜帶一盒最高檔的煙,以便應付客戶的需求。 景詹從煙盒里敲出一根,拿到唇邊又頓住,停了停,重新放回去。 林嘉明也不多廢話,將煙盒收好,彎腰整理文件。 嬰兒的哭聲從隔壁傳過來,景詹起身回去。 剛喝完奶睡了兩個小時的又又醒了,又在哭。 一直沒見到mama的又又鬧得很厲害,連方桐抱著哄都不太管用了。 景詹走過去,伸手要接她。 方桐對他能哄好孩子不太相信。不過猶豫的瞬間,又又已經被景詹抱走。 又又的哭聲并未停止,景詹的手掌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不熟練的動作略有幾分生硬。 又又淚眼婆娑地看他一眼,哭聲小了那么幾秒,接著又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