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視著玻璃墻面，由一尾尾細長小魚組成的銀色魚群如同月紗般掃過。

    “待在這里的時候，我可以忘記我的笨拙和各種煩惱，像魚群一樣什么都不用思考，悠閑地看著它們游來游去?！?/br>
    沢田綱吉很輕地叩了一下玻璃，一尾小魚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從魚群中落了單。他的手指從玻璃上離開，小魚才慢半拍地晃晃蕩蕩游走。

    “過去了這么久以后，我依然還是一樣笨拙，還是有那么多無法做到的事情?！彼f，“卻明白了魚也并不是如我所想的悠閑，它們只不過是和我一樣困頓而已?！?/br>
    澄忽然說道：“那就拋棄困住你的這一切，到更遠的地方去吧?！?/br>
    “但是……”

    她轉過臉，望向青年。

    “如果你認為無法舍棄彭格列的話，我們可以把它一起帶走——比如說，先破壞掉它作為黑手黨的那部分?！背蜗肓讼?，“彭格列為什么不能是個水產公司呢？我們就把它當做水產公司好了，這樣一來，我們盡可以在海邊悠閑度日，一整天都用來看那些笨拙的魚?！?/br>
    沢田綱吉目瞪口呆地聽著這番話，一時竟然不知道從何說起：“可是……”

    澄笑了起來：“如果你擔心有人阻止你這么做的話——你的守護者們會很樂意為你實現的，我敢說至少六道骸會無比快樂地執行這一切……別忘了，有許多人只是為了你才聚集在這里?！?/br>
    她說。

    “‘十代首領’并不是你的枷鎖，它只不過意味著彭格列將所有選擇的權利都交給你，無論是停止還是前進，它都會追隨你的腳步，僅此而已?！?/br>
    “那你呢？”

    沢田綱吉低聲問道。

    “我也是?！?/br>
    澄看著他的眼睛，良久才回答。

    “因為你，我此時才會站在這里?！?/br>
    沢田綱吉沒有說話。

    她踮起腳，輕輕在他耳邊說道：“因為在你保護彭格列的時候，我想要從這些困惑中保護你?！?/br>
    在沢田綱吉內心持續著自我拉鋸的某個角落，闖進了一尾笨拙的魚，它橫沖直撞著，弄亂和破壞了沢田綱吉曾深陷其中的茫然與思慮。

    一只巨大的魔鬼魚游上前，斗篷般展開的軀體遮住了燈光，澄和沢田綱吉短暫被陰影籠罩，在這片朦朧的昏暗之中，他們給予彼此了一個靜謐的吻。

    在昏暗之外，兩束氣球在玻璃前緩緩靠近，投下霓虹般的色彩。

    它們再次聚合在一起，如同兩顆互相貼近的心。

    白蘭篇

    色令智昏

    1.征服計劃

    這是密魯菲奧雷關于征服世界的第36次正式會議。

    本次會議的主持者依然是物美價廉、殺人越貨必備的資深秘書官桔梗先生。在這間配備了各種領先于時代的尖端科技的豪華會議室內，坐著密魯菲奧雷的核心骨干們，可見今天大家再一次歡聚在這里，仍舊是為了商量一些對世界和平充滿威脅的壞事。

    由于這是一間十分先進的會議室，桔梗秘書并不需要做分發文件這種低級的事情，于是在會議開始前的一小段時間里，他主要的職責就是觀察偉大的密魯菲奧雷首領，即白蘭大人面前棉花糖的消耗速度，以便及時從桌肚中及時供應新的棉花糖——桔梗對此十分有信心，每一包棉花糖都由其本人親自甄選，絕對保證為白蘭大人帶來愉悅的體驗……在白蘭吃掉第三包的時候，會議終于開始了。

    在慣例的開場白之后，桔梗切入了今天的正題。

    “今天我們的基本議題是，運用最新研發的軍事科技高效征服世界的可行性?！?/br>
    展示屏上立刻跳出武器實品與設計圖，伴隨著詳盡的參數和易于理解的說明。

    “……按照計劃，在順利收拾掉彭格列之后，密魯菲奧雷征服世界的計劃將得到重大推進，預計在一年以后，就能攻陷整片歐洲，并以此作為征服其他大陸板塊的大本營……”

    “等一下?！币恢北憩F得十分漫不經心的白蘭忽然出聲打斷了他，會議室中頓時陷入凝固的緊張氣氛。

    白蘭放大了以意大利為核心的軍事力量輻射衛星圖，選中了其中一個地點。

    “根據計劃，這里會在其執行的第三個月遭受火力襲擊……”他繼續放大著地圖，直到達成最高精度，此時出現在屏幕上的，是一家著名的米其林餐廳，“但是這里有一家我和澄要在下下次旅行的時候打算去的餐廳?！?/br>
    為此白蘭甚至費盡周折（與直接進行武力脅迫相比）地修改了這家店的后臺搖號程序，以便在那一天順利拿到預定名額。

    白蘭不容拒絕地陳述道。

    “所以，這項計劃不可行?！?/br>
    在鴉雀無聲的會議室內，桔梗的額頭上汗水密布：“抱歉，白蘭大人，是我的考慮不夠周全……”

    就在這時，一陣鈴聲忽然響起。

    這段出現在重要會議上的鈴聲反復震響了兩次，將壓抑的安靜破壞殆盡，不合時宜得有些滑稽。

    盡管如此，卻沒有人能夠出聲制止，所有緘默而復雜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會議室中的主座位置——坐在那里的白蘭以異于密魯菲奧雷們的悠游態度取出了手機。

    他接通了電話，在短暫的靜默后，白蘭似乎從通話對面聽到了什么，用相當快樂活潑的語氣應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