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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丸微不可查地皺起眉毛,片刻后舒展開。 草薙煉的音調變得歡快:“她是大學生,而我只是常來幫忙的助教,第一次見面時,她對我一見鐘情了——因為她看出來,我并不像表面那樣是個開朗熱情的普通人。后來,她開始跟蹤我,跟蹤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男人?!?/br> “我那時候不夠謹慎,她只要有空閑就會跟著我,甚至逃課,而我從來沒發覺。她撞到了我的殺人現場,我本打算連她也殺掉的,但她沒有恐懼……”草薙煉敲了敲桌面,“我沒來得及反應,她已經把那具尸體大卸八塊了,她用我從來沒見過的溫柔表情看著我,告訴我她會幫我處理掉所有東西,所有痕跡?!?/br> “你放過了她?” “當然,因為在那個瞬間,我忽然覺得她非常有趣——可能這就是愛情,我將她留在身邊,用以觀察什么是愛情?!辈菟S煉攤開手,悠然嘆了口氣,“當然,自從這么做以后我總是在失敗,她是個很難掌控的瘋子,只要稍微冷淡對待一下就會爆發?!?/br> “吃掉人魚rou可能會死,也可能活下去,所以概率是對半的,我從來沒有百分之百想殺死她。但她實在是太吵鬧了,歇斯底里,恭君比我更清楚,因為他常被關在屋子里,吃腐爛的食物,被她毒打……所以我也算是為民除害,好了,完美結局?!?/br> 草薙煉歪了歪頭,愉悅地結束了這個話題。他扔掉用過的紙杯,鶴丸國永坐在桌上,沒有什么反應。白衣的男人挑起眉毛,“你生氣了?” “沒有哦,茶水太淡了,建議你還是換掉比較好?!?/br> 鶴丸的紅瞳注視著他,銳利的殺氣一閃而過,但很快恢復了平常的模樣。他抱著漆黑的太刀,翩然落地,而后消失在了男人面前。 “嗯哼。果然生氣了?!辈菟S煉若有所思,付喪神們就是如此,永遠不會有卑劣的想法,永遠不會使用卑劣的手段。他看向后門的陰影里,“你還不打算出來嗎?從什么時候呆在那里的?” “如果我說只是才到,自己什么都沒聽見,你會相信嗎?”貝爾摩德苦笑著從陰影中走入,“是我?!?/br> 草薙煉饒有興趣地看了她一會兒,移開目光,自顧自地去擺弄放在兩旁桌上的試管架。他搖晃著其中不明成分的液體,隨口調侃道,“我還以為你早就逃走了,怎么,留在這里繼續收集情報嗎?” “您還沒有結清我的工資呢?!必悹柲Φ虑尚︽藤?,“況且我還想見到他?!?/br> 草薙煉用注射器取出液體,專注地排空氣泡,“你知道你勸不了他的吧?何必要浪費時間呢,可憐的人類想要得到永生,不是什么應該被譴責的事情吧……哦,說到這里,有趣的事情快要發生了?!?/br> 他瞇起雙眼。 鐘表的分針與秒針rou眼可見地前進著。 “猜猜看,琴酒會死掉,還是從我的孩子那里得到血液?”草薙煉的臉上只剩下扭曲至極的笑容,那雙眼睛有如盯住獵物的蛇,“只要用他的血液,就能治好被感染的人,但是,一旦人魚奉獻出自己的血液……他的不老不死會逐漸流失,不知道他們會怎么選呢?” ■ 山田拓哉,三十七歲,出生于一個崇尚暴力的家庭,所以他很早就輟學了。輟學原因是帶領著同年級的學生在街區打架、收取保護費,如果碰到不愿意屈服的,則對他進行霸凌。他被開除的契機是其中一個男孩從教學樓頂層自殺,但山田拓哉本人當時未成年,對于他的行為,無法做出過于嚴重的處罰。 他被父母趕出家門,開始了在夜晚游蕩的生涯,加入一些街頭幫派,依靠每天在巷子里毆打流浪漢過活。他不擅長正經的戰斗,被賞識是因為打架夠狠,在一次斗爭當中他被當成了棄子,右臂的神經出了問題,再也無法打更狠的架。留在幫派中只會被后來居上的家伙冷眼對待,他只好立即退出。 山田失去了經濟來源,他嘗試像以前那樣勒索,卻被打倒在地。值得慶幸的是,當時出現了某個正義感十足的男人,他是某間安保公司的職員,擔任小隊隊長。山田拓哉在他的幫助下,也擁有了一份不刺激的工作,他的主要職務還是幫忙搬運東西。 直到那天夜里,他們全部出動,保護鈴木財團的寶石。 山田拓哉在那天晚上見證了絕對的力量,和它們比起來,人類再渺小不過。他憎惡自己顫抖求饒的模樣,那天夜里他沒有受嚴重的傷,只是被怪物的骨頭劃傷了臉而已。 之后他開始發高燒。山田拓哉從以前就格外喜歡看那些恐怖電影,他開始思考,假如自己能夠變得和怪物一樣,同時又保留著人類的意志,成為真正的男主角——于是,白衣男子出現在他身邊。 “哎呀,沒想到居然有人因為這么無聊、這么低賤的理由,堅持了半夜?!彼拿嫒萸逍?,開口的瞬間,山田才意識到對方是男性。他看到那個人笑瞇瞇地舉起手中的注射器,里面瑩綠色的液體緩緩滴落,“睡一覺吧,我決定了,你就是新的炮灰——我不太喜歡你,所以你最后還是必須去死?!?/br> 再醒來時,他就是這副模樣了—— 皮膚表面覆蓋著不詳的骨質外殼,稍微觸碰都會有尖銳的痛感傳來,他幾乎無法行走,倒映在污水中的臉已經完全腐爛了,他整個人都像那晚的怪物,甚至比怪物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