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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并不因為忽然改變的事態而惱怒。 鈴木史郎建造的這座房間獨屬于鈴木集團的親屬, 規格難以想象的大, 容納下幾十人也綽綽有余。巨大的魚缸嵌在墻體內, 隔著玻璃,淡金色的觀賞魚絲毫意識不到危險, 像平日一樣游蕩著。 室內一片黑暗,微弱的光從走廊投影出役人的模樣,人偶端正坐在辦公椅上。這具軀體是草薙煉為他重新打造的, 不具有隱蔽特性,干癟瘦弱的軀體看起來只是個遭受虐待的孩童,因為不習慣光明的環境, 他依舊選擇用輕飄飄的紙遮住雙目。 “嘖?!?/br> 琴酒不耐煩地移開視線, 同時, 他也將室內的所有盡收眼底, 因為環境昏暗,價值連城的地毯上那污漬似的痕跡很難被看清。想必鈴木老頭確實啟動了他用來抓捕基德的機關,但同時,那個人絕對不會做出會使其受到嚴重傷害的舉動。 威力對于怪物來說,這種威力還不夠看。 “我不記得你們變得這么啰嗦了,還是說那男人的身邊只剩你這種不成器的廢物?!鼻倬剖栈啬抗?,冷笑道,“你需要的只是刀不是嗎?人質在哪里?!?/br> 役人微微躬起背部,影子變成半蜷縮的狀態:“雖然你沒有說錯,但是我原本還是想和新任見面的。他的父親有話帶給他?!?/br> “遺言這種無聊的東西丟掉也罷,讓那位自己找個合適的棺材吧,在死無全尸之前?!?/br> 役人茫然地抬起頭,他被遮擋住了雙眼,因而看不出情緒。 “我以為你生氣了?!?/br> “……”似乎認定回答這種事情毫無意義,琴酒只是重復道,“人質在哪里?!?/br> 人形活動關節,最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機械地摸索著寬大的桌面,打開了什么東西。用于監控的矩形顯示器從天花板卸下,逐漸轉動到他們都能夠清晰看見的位置,一陣刺目的雪花過后,屏幕顯示了分割成等份的監控畫面。 “他們都在鈴木史郎的會場,人類的規矩是在交易前保證他們完好無損的話……我已經做到了,除了某些反抗者。但是,客人,你應該并不在意他們的死活?!?/br> 琴酒不置可否。 畫面里是鋪設了紅毯,但現在一片狼藉的會場。中央擺放著展示臺,防彈玻璃也無法掩蓋赤紅之眼的光華。宴會是鈴木史郎的風格,在眾人眼前與怪盜基德交鋒才更加具有他喜愛的戲劇性,只可惜這次反倒方便了犯人。 役人看著畫面中被壓制在角落、蹲下身且舉起雙手的人質們,“雖然我提出了交換條件,但我以為只有那位審神者會遵守。他們的性命想必不能作為與你的籌碼……真難想象,你會帶著刀來找我?!?/br> “是想庇護他嗎?會讓你變軟弱的絆腳石,為什么不丟掉呢?” 人偶歪著腦袋,詢問道。 琴酒只是輕聲道:“廢話真多?!?/br> 他抽出名揚天下之刀,原本因為保存在鄉下的水缸里而蒙塵的刀身經過修繕,已經能夠綻放出雪亮的灰白。無論多少次,役人都能夠感受到它的絕世容姿,那是不能用言語完全描述的美麗。 “確實是正品,我能感受到那個討人厭的魂魄?!比伺颊f著,向他伸出手,“那么,交給我吧?!?/br> 琴酒無聲地注視著三日月宗近,人偶的手臂懸在半空中,始終沒有重物的觸感。銀發男人輕蔑地勾起唇角,絲毫沒有將太刀交付他的意思。相反,他悄無聲息地松開了手,稱得上貴重國寶的太刀就此落下,磕碰到地毯發出沉悶聲響時,役人才意識到他居然直接丟掉了交易籌碼。 輕松得如同丟掉了垃圾,役人的顫抖從指尖傳達到大腦,他的語調中最終還是摻雜了些說不清楚的情緒:“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嗯哼,我更喜歡你現在的樣子,不過也只是好感度在零和負的區別而已?!鼻倬粕裆p松,“匍匐撿起來如何?將戰利品為你的主人雙手奉上。哦,我忘記了,作為背叛者不被那個男人信任也是理所當然的?!?/br> “我沒有效忠過任何人?!?/br> 是一期一振告知他的嗎? 麻煩,他特地在草薙煉的幫助下刺激了那顆失去兄弟的心臟,再將注定自取滅亡的一期一振贈送給黑道,結局卻不如愿。 這些付喪神也是如此麻煩,如果他們愿意和自己一樣選擇輕松的生活方式,怎么可能再受傷或粉碎——他們對于人類的親近與守護都太過崇高,人偶只能發自內心地嘲笑這種勞累的愚蠢。 役人敏銳地在他的資料庫里捕捉到了那個詞匯,如他記載所言,代號為琴酒的男人異常討厭背叛。雖然因為某些原因,以他現在的性格較有緩和余地,但役人確信自己與他仍舊是最糟糕的、最不應該交鋒的組合。 真麻煩。 就像是圍繞在前代身旁的自己一樣。 但是,那種錯誤的忠誠與喜愛不過是自我安慰而已。為了自己的利益,最終他還是會選擇能夠存活的那條道路,即使與惡魔為伍也沒有關系,畢竟他導致的災禍本身就是惡魔的行徑。前代不能原諒他,這是理所當然的,他們度過的短暫時間終究比不上行為的正誤。 役人見識過很多被銷毀的同僚,每次使用后就將被更新的狐之助,還有批量在熔爐中碾碎灼燒的刀劍。他曾經渴望過很多東西,但這些都不如對生命的執著來得更加激烈,甚至于他本身都已經忘記了探求的目的,進而變成了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