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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對這種類型沒轍。 “主君如果不喜歡的話……下次我會注意……” 秋田藤四郎露出柔和的微笑,小天使總讓人產生長著一對漆黑羽翼的錯覺,草薙認為這大概是他的本性也說不定。他勉強說服自己,秋田只是一直呆在無人的環境,寂寞太久所以變得黏人。 他舉手投降:“不不不,你開心就好?!?/br> 草薙撿起幼虎,他沒有抱過兇獸,也不知道應該用什么方式比較舒服。好在它沒有表現出反對的意向,這只幼虎不具有攻擊性,只是睜大了眼瞳,定定地望著草薙,仿佛要把他的形象完全映照進記憶里。 他本以為取走那段骨頭會遭到襲擊,事實上并沒有??M繞紫色霧氣,被朦朧掩蓋的骨節好似幼虎有意要獻給他,它甚至伸出前爪推了推。 “這是溯行軍的一部分,主君?!鼻锾锾偎睦煽隙ǖ?,“溯行軍被擊倒后會消散在現世,但這節骨頭還存留著形態就代表它還活著。這種狀況也相當不正常,不會有誰留著它的性命……” 他第一次陷入思索。狐之助望著溯行軍的骨頭,忽而道:“是五虎退大人吧?!?/br> “咦?” “五虎退大人是前任審神者訂立契約的付喪神之一。既然虎會在這里,五虎退大人或許早從沉睡中蘇醒了?!焙粲兴?,“這是五虎退大人的戰利品,但是不合規范,這——這又是為什么?” 幼虎聽到狐之助的推測,微微轉動頭顱,面朝草薙的方向。由它睜大的眼睛里,草薙仿佛能夠讀取它的想法,他本以為是錯覺,然而幼虎的口中發出一聲打破了沉默的嗚咽。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尖溫柔而細膩地拂過它的皮毛。 ……我好寂寞。 它的這雙眼睛,曾經看著某個人垂下頭顱,金黃色的瞳仁里是鋪天蓋地的無助。他望著漆黑一片的世界,嗅著與空氣隔絕的味道,孑然一人地等待著。 ……但是,有人與我相承諾。 他期盼地、日復一日地等待著。他本以為自己不會害怕,但在這從未體味過的永恒里,他的軀體顫抖了。刀的付喪神原本是不該有感情與感受的,他現在卻為徹骨的寒冷而侵蝕,潮濕的雨天時,他總覺得下一秒會被無邊浪潮淹沒。在無盡的等待中,也許被淹沒、被無名的蟲豸啃咬都算是些好事。 ……我是乖孩子,我不能打破承諾,他會拋棄我的。 直到他們的聯系徹底斷掉,刀帳落入烈火中為止。 ……我不是乖孩子。 他環抱膝蓋,與黑暗的深淵對視著,他不清楚等待了多久。直到今日,他才發覺到熟悉的氣味——屬于敵人的氣味。這個人世間與被拋棄的付喪神,僅僅只剩下無意識的怪物作為最后的聯系。他看見怪物卻感覺不到更多的憎惡,畢竟是與他唯一相連的家伙,他砍下怪物的手臂,與怪物在不能離開的土地上待在一起。 他仍然覺得無聊。 ……陪我玩吧,捉迷藏。因為他說要捉迷藏,不能讓任何人發現。 ……發現我吧。 我不是好孩子,請發現我吧。 我在哪里呢? 幼虎爬上草薙的右肩,用側臉輕輕安撫他。 “主君?” 秋田藤四郎的話語喚醒了他的思維,草薙從那無盡的黑暗與潮濕中回過神,看到粉發少年正仰頭望著他。他的目光中摻雜著對熟識付喪神的擔憂,他大概想詢問發生了什么、五虎退究竟陷入了怎樣的境地,但他并沒有說出口,只是靜默地把這些藏在心底。 草薙摸了摸他的頭:“小老虎,你知道他在哪里嗎?” 幼虎從肩上跳下,輕聲回應。 “主君——” “五虎退他,藏起來了?!辈菟S喃喃道,“在擠壓黑暗的地方,……那種地方怎么可能呆的下去啦,真是的。他覺得很寂寞,但又因為約定的束縛無法離開,所以我們得去找他出來?!?/br> 秋田藤四郎攥住他偏長的袖角。 “我們去把他帶走吧?!?/br> 草薙說。 ■ 伏特加覺得自己應該準備一朵花或者一個骰子,以便于他隨時提醒自己做出艱難的選擇。比如現在,他究竟選擇提醒自家大哥帽子戴歪了比較好,還是閉嘴當作沒有看見比較好。他權衡兩者,自己畢竟不姓草薙,還是算了吧。 琴酒也很郁悶。 他的雙肩很沉。 當然,沉重的不僅僅是雙肩,還有頭頂的帽子。想要看清時卻只能見到模糊的白影,他敢肯定有幾個膽大包天的生物正在自己身上掛著。 但草薙不在身旁。 他煩躁地掛掉打算詢問波本的電話,后者居然說他并非戀愛中轉站——簡直是開玩笑——他絕對要槍斃貝爾摩德那個多嘴多舌的女人,即使她是那位先生看中的也一樣。 銀發男人低頭看了一眼定位儀的顯示,說服自己這都是為了應對最近發生的靈異事件,絕對絕對沒有到達連黑衣組織都覺得過分的跟蹤狂高度。只是這些該死的不知哪里冒出來的鬼神非要干擾他的生活,僅此而已,這里面毫無他摻雜的時刻監控保護或者方便自己出場的心思。 搞不好他應該把草薙綁在身邊,才能解決這些問題。 琴酒把這個想法小心翼翼地收容起來,雖然危險,但他承認這算得上一個非常不錯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