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像汪大夏和魏采薇這種地位的對食夫妻,在宮內宮外都有宅邸,不當差時,就住在外面的豪宅,呼奴喚婢,和高官家庭一樣。 汪大夏是個很坦率的人,吃軟飯嘛,就要有個吃軟飯的樣子,把老婆當成上官來伺候,干了什么事情,要及時匯報,解釋清楚。 遇到酸溜溜嘲諷他的人,他面不改色的說,軟飯挺好吃的,可惜你吃不著。 魏采薇打開喜帖,“你木叔叔奔五十的人了吧,娶了誰家的姑娘?” 汪大夏囁喏片刻,“娶了我的繼母吳氏?!?/br> 噗! 魏采薇正喝著茶呢,聞言要噴出來,但她礙于禮儀,強行閉嘴,茶水就倒灌進氣管。 魏采薇猛地咳嗽起來,汪大夏輕輕的給她拍背,“其實我不同意這門婚事,但是他們兩個兩情相悅,互相都愿意,木叔叔對大秋視為己出,我不好說什么。木叔叔對我有恩,他再婚送我喜帖,我不能不去祝福?!?/br> 魏采薇對這對經歷曲折坎坷的老夫少妻有了興趣,想看一眼真人,合上喜帖,說道:“以我們夫妻之名送一份大禮,后日我也去湊湊熱鬧?!?/br> 汪大夏很是意外,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吃軟飯的,低妻子一等,但魏采薇此舉是把他當做平等的丈夫對待尊敬,愿意一起去他唯一認同的長輩婚禮現場,給他面子。 兩人攜手參加婚禮,新郎新娘是老夫少妻,少妻還是以前新郎以前上官的夫人,自然引來諸多異樣的目光。 但是汪大夏魏采薇這對對食夫妻出現在婚禮現場,立刻吸引了所有異樣的目光! 對食夫妻和老夫少妻,簡直不相仲伯,就像砒/霜和鶴頂紅不曉得誰更毒一樣。 看到魏采薇的風采,木百戶開始懷疑汪大夏揮刀自宮是對是錯,這個他從小看著長大的熊孩子用另一種方式成家立業、平步青云,帶著媳婦來看他了。 魏采薇在新房里看到了新娘吳氏,明白當年汪千戶為啥總是維護小嬌妻了:長的漂亮嘛,吳氏確實是個美人。男人都是那么專一,無論多大年紀,都喜歡年輕漂亮的。 吳氏嫁了兩次,又歷經磨難,一點都不害羞,大大方方的照顧女客們,魏采薇看到忙碌的吳氏,就不禁想起自己可憐的jiejie。 吳氏孤身帶著四歲的兒子在鄉下謀生。 jiejie當年也帶著七歲她在鄉下學習做農活自立。 如果jiejie當年在鄉下能夠有人幫助她擺脫陳大郎的魔爪,就像吳氏一樣得到援手,jiejie就不會被陳大郎侮辱、活活疼死在產床上…… 如果jiejie還活著,她今年三十二歲,應該嫁人生子,兒女繞膝了吧。 可是當年七歲的我,是個累贅,幫不了jiejie。 魏采薇那晚喝了不少酒,是汪大夏攙扶著上了馬車。 回到家里,汪大夏把醉酒的魏采薇抱到臥室,他們只是為了各自利益而結合的對食夫妻,一直分床而睡。 魏采薇睡床,汪大夏是吃軟飯的,晚上抱著鋪蓋,像個通房丫鬟似的睡在臨窗大炕上,隨時待命。 魏采薇起夜,或者渴了要喝水,或者蚊帳進了蚊蟲要拍蚊子等等,都是汪大夏伺候。 汪大夏把魏采薇抱到床上,熟練的為她脫了鞋子、卸下釵環首飾、脫了外衣,蓋上被子,將一個湯婆子放在她的腳邊。然后抱著自己的鋪蓋,要去火炕上睡。 “今晚留下來?!?/br> 驀地,魏采薇從被子里伸出素手,揪住他的衣角。 汪大夏身體一僵,說道:“我就在睡在窗下的大炕上,又不會走?!?/br> 妻子八成醉糊涂了,我只要不外出辦差事,每晚都和她在一個房間睡啊。 魏采薇說道:“睡在床上?!?/br> 吃軟飯么,當然要聽老婆的。 汪大夏將自己的被子鋪在床上,睡在魏采薇身邊,“要喝水,或者有什么不舒服就叫我?!?/br> 魏采薇說道:“我身上有些酸,幫我按一按?!?/br> 吃軟飯么,按摩這門手藝是必須要學的。 汪大夏立刻爬起來,跪在床上,把手伸到被子里,給魏采薇按摩,還問:“這個勁道可以不?” 魏采薇哼了一聲,應該是剛好。 汪大夏輕輕揉捏,從肩膀捏到腳踝,捏到腳趾頭時,汪大夏問:“腳上有些干燥,要不要涂點香脂揉一揉?” 魏采薇又哼了一聲。 汪大夏把她的玉足揉捏得香噴噴的,魏采薇的呼吸漸漸變得均勻,汪大夏以為睡著了,就停下,下床洗了手,復又躺在她的身邊。 魏采薇翻了個身,腦袋滾到了汪大夏的肩窩里。 吃軟飯么,把肩窩給老婆當枕頭理所當然。 汪大夏自有吃軟飯的自覺,沒有把魏采薇的腦袋推回她自己的枕頭。 魏采薇又伸出右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好像把他的腦袋當成了南瓜引枕,散亂的青絲往他脖子里蹭呀蹭,癢的很,一直癢到了心里。 這還不夠,魏采薇的呼吸正好對著他的耳朵,耳朵尖瞬間變色,鮮紅欲滴。 汪大夏有了非分之想,但他是個吃軟飯的,不好乘醉占老婆便宜,所以他輕輕將魏采薇推回了床里面。 魏采薇的腦袋回到枕頭時,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感覺老婆的目光有些殺氣,汪大夏連忙解釋道:“我什么都沒做,是你要我睡床的,你別喝醉了不認賬,你真說過?!?/br> 魏采薇說道:“你過來,近一些?!?/br> 汪大夏俯下/身,“什么事?你盡管吩咐?!?/br> 魏采薇道:“再近一些?!?/br> 汪大夏繼續前傾,面對面,兩人的鼻尖都幾乎要挨在一起了。 魏采薇:“再近一些?!?/br> 再近就要碰到老婆的鼻子了,一個吃軟飯的,怎么能碰疼老婆的鼻子呢。 汪大夏自覺的往上移了移,兩個鼻子嚴絲合縫。 魏采薇心道,若繼續這樣暗示下去,怕是要耗到天亮了,**苦短。 魏采薇抬頭吻住了他的唇。 作者有話要說: 蘭舟:軟飯好吃嗎? 汪大夏:真香!再來一碗! 感謝訂閱,每日6000千肥更送上 第28章 論軟飯的一百種吃法 軟飯有多種吃法, 但汪大夏和一般的軟飯男不同。 他沒有“筷子”。 他為了走一條通往權力的捷徑, 進宮當太監, 付出了砍斷出生就自帶那根筷子的代價, 這是他唯一的短處。 字面上的、也是引申意義的短處。 他是個太監, 真太監,如假不換——還會被拖出去,以穢亂宮廷的罪名砍頭。 但,沒有筷子就吃不了軟飯嗎? 當然不是。 人類能夠動物世界脫穎而出, 成為世界的主宰, 手部動作的精細化、以及制作并使用工具, 是人類從原始到文明的關鍵因素。 只有人類的拇指才能完成對屈的精細動作——拇指觸碰到手掌上其他四個手指,這樣人類才能輕而易舉的抓握。 手指在進化中從短變長,越來越靈活,便于制造工具, 即使有短處,也會制造工具來彌補, 成為長處。 汪大夏是心靈手巧的人, 誰說吃軟飯就一定得用筷子? 可以用手,或者制造代替的工具,手工制造各種筷子來吃軟飯, 照樣能吃到嘴里,汪大夏失去了一根筷子,制造出了一把筷子。 上一世,嘉靖四十三年, 臘月初一的早上,永壽宮掌事女官魏采薇當差遲到,沒有準時進宮,可見汪大夏是吃軟飯的一把好手,手藝爐火純青。 重生一世,魏采薇住在汪府,喝了自己開的藥方,沉沉睡去,綺夢連連,把上一世和汪大夏一起走過的日子在夢里又來了一次。 睡夢中的魏采薇展露了笑顏。 世人對宮里的對食夫妻基本都是藐視和獵奇,帶著異樣的眼光。就連魏采薇剛開始和汪大夏結為對食,也覺得別扭,并沒有把這樁婚姻當回事,只是復仇工具而已。 但真的動了身和心,深入其中,魏采薇才發現,只要雙方都將身心托付給對方,互敬互愛,對食夫妻和俗世夫妻沒什么不同。 沒有那根筷子,汪大夏吃軟飯照樣吃的很香,她也樂意借自己的勢,給汪大夏鋪平青云路,給他軟飯吃。 改朝換代,汪大夏成為東廠廠公,后臺寵妃尚壽妃成為太妃,魏采薇漸漸淡出了宮廷,對食夫妻的事業從女強男弱,變了個樣。 但汪大夏也沒有像有些軟飯男那樣得志便猖狂,開始反噬,軟飯硬吃,去報復當初給他們提供軟飯的女人們。 汪大夏吃慣了軟飯,胃口容不得“硬菜”,在她面前始終都是軟飯男的樣子,始終如一的對她好,甚至舍命救她,一直到死,還許下來世再為夫妻,給她一個孩子,來彌補此生唯一的缺憾。 上一世汪大夏吃軟飯,吃軟飯就得有吃軟飯的自覺,在魏采薇面前盡量隱藏缺點,展現優點。 汪大夏何止閹割了一根筷子? 在揮刀自宮的時候,他也割下了那個恣意飛揚、桀驁不馴、玩世不恭、天真到仗義疏財救紅塵、像一根野草似的野蠻生長的少年。 魏采薇看到的他幾乎都是好的一面,勤奮,機智,體貼,勇敢,忠貞——當然,除了他可怕的審美,一如既往的喜歡花紅柳綠,閃閃發亮。 重生后的魏采薇認識了汪大夏的另一面,顯然無法一下子接受,但她無法忘懷上一世的深情,哪怕自宮前的汪大夏和回憶里的汪大夏完全是兩種人,一天三頓的氣她,魏采薇也要冒險留在京城阻止他自宮,不離不棄。 就在魏采薇夢到和前世老公各種恩愛幸福時,汪大夏正在熬夜和聞訊趕來的陸英交代兩人合力斗周小旗的細節。 當然,以汪大夏的浮夸性格,他子虛烏有的給自己加了戲份,“……眼瞅著魏大夫的眼睛要滴上guntang的蠟油,我沖過去用手保護她的眼睛,呲的一聲,我的手背劇痛,燙了個大水泡!但我還是忍痛一拳直擊歹徒面門,將他打倒在地?!?/br> 陸英問道:“蠟油滴到那只手?我看看?!边@是蠟油,又不是guntang的鐵汁! 汪大夏把手一縮,藏在桌子底下,“涂了魏大夫的燙傷藥,已經無事?!?/br> 陸英說道:“你能不能正經一點?魏大夫已經服藥睡著了,我只能問你一個人,你這樣胡說八道,我天亮怎么向陸大人交代?給你記功?” 汪大夏一聽說有功勞,連忙問道:“獎多少錢?一百兩銀子有沒有?” 陸英說道:“錦衣衛有懸賞,但是此案不破,賞金暫時拿不到的。不過你為錦衣衛辦事,是個編外的小卒,這次拿下歹徒,我可以將你的名字寫入錦衣衛名冊,以后吃俸祿拿軍餉,在外辦案,食宿也可以實報實銷,不用自掏腰包。夏天有冰補,冬天有炭補,逢年過節還能發點東西帶回家?!?/br> 從編外人員到編內人員。 “就這?”汪大夏大失所望。 陸炳剛剛傳授給陸英馭人之道,錦衣衛需要汪大夏這樣的人才,陸英強忍住說那句“愛干干,不干滾”的話,耐心給汪大夏解釋編內人員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