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江小楠要給黎箏做早飯,黎箏擺擺手,“吃不下?!彼龔谋淠昧艘缓兴崮?,抄起背包匆匆下樓。 起風了,還飄起零星小雨,砸在黎箏臉上。 何熠的車停在巷子口,黎箏看到車大步流星過去。 “好不容易休息,又被我給弄泡湯,這得是什么運氣?!焙戊趶睦锩娼o她推開車門。 黎箏笑笑:“可不是嘛,從實習開始,沒有一次能安安穩穩休一天?!彼屏饲坪戊?,他狀態還不錯,貌似沒受網上新聞影響。 黎箏言歸正傳,“領導讓你過去的?” 何熠點頭,轉彎拐向馬路上。 “不用擔心,什么事有我?!焙戊趯捨克?。 黎箏一點都不擔心自己,她怕何熠會被牽連,“我跟你一起去領導辦公室,要不是我跟靳峯...” “不用?!焙戊诖驍嗨骸澳闳チ苏f什么?” 他余光看她一眼,“要是我沒猜錯,你小叔是蔣城聿,gr的第二大股東,你說你怎么能把自己摘干凈?當初你確實是避嫌了,除了我,誰信你?” 黎箏驚詫地看向何熠,沒想到他猜那么準,畢竟gr的股東又不是蔣城聿一個。 何熠接著分析給她聽:“我報道這條新聞本來就是站一個局外人角度,我問心無愧,可別人不這么想。一個員工就因為違反了‘競業禁止合同’就要賠償原單位將近三百萬,對普通人來說是個天價,可能要十幾二十年甚至忙活一輩子才能賺這么多。他們理解不了,輿論的天枰自然偏向楊麟,到最后大家就不再關注楊麟犯了什么錯,而是討伐gr,聲討我這個記者昧良心?!?/br> “巧的是,一向不跟媒體打交道的gr資本,這次一改低調的做派,竟然接受了我的采訪,還是兩個部門負責人。要說我跟他們沒關系,不是替他們說話,沒人會信?!?/br> 何熠笑著搖搖頭,“當時應該是傅成凜知道你在我那實習,這才破例讓我采訪,誰知道今天這個點正好被有心人利用?!?/br> “還好,別人不知道你是蔣城聿侄女,不然后果不堪設想。你是靠自己爭取到了實習名額,也是主編隨機分給我帶,但到了別有用心的人那里,分分鐘就反轉成,到底是家里有背景,能讓何熠帶著實習,還利用工作便利替家里的公司打壓離職的員工?!?/br> “黎箏,你自己是記者,該知道輿論有時有多恐怖。沒人能只手遮天,因為誰都有對家,多了是看不慣你想要落井下石的人?!?/br> 他說自己,“就像這次的熱搜,肯定是我以前得罪的人找個機會拿我泄憤,說不定化妝品公司也背后再踩一腳,反正雇水軍也花不了多少錢?!?/br> 黎箏偏頭,“老師,您說這么多,是決定要背這個鍋嗎?” 何熠沒接話,專注開車。 這個時候的沉默等于默認。 “老師,你信不信我能把這個所謂的黑料給公關下來?” 何熠笑了,沒說信也沒說不信,“你是擔心網友沒瓜吃是嗎?” 公關的話,自然得有另一波瓜,這個瓜還得甜,讓網友吃得心滿意足。 他說:“沒必要?!?/br> 沉默片刻,何熠說:“你一旦公關失敗,最后還要牽連到制片人,主編,甚至還有魏總監?!?/br> 他從來沒跟黎箏說過這些:“臺里的關系錯綜復雜,不像你表面看到的那樣,我前幾年報道的那些新聞得罪了不少人利益,制片人跟主編一直力挺我,魏總監也幫忙說了不少話,這才消停?!?/br> 他說起這次的化妝品過敏事件,“他們的化妝品在我們頻道沒有廣告投入,但在其他頻道有,還不少。這次事情弄得很不愉快。臺里不是只有一個領導?!?/br> 頓了頓,他又看一眼黎箏:“你懂吧?” 黎箏又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孩,怎么會不懂。這次何熠被爆出來所謂的被南峯集團收買,其實只是個導.火索。 不知不覺,汽車駛入電視臺地下停車場。 如預料的那樣,臺里領導大發雷霆。 不分青紅皂白,先把頻道總監和制片人罵了一頓,主編也沒能幸免,最后一個挨罵。 知道他們昨晚聚餐,是靳峯請客后,罵的話就更難聽了。 熱搜上,先是電視臺名字,然后是什么頻道,最后才是某某欄目組的記者,何熠。 臺里領導最不喜歡單位因為這種事情上熱搜,因為‘萬能’的網友總是能順藤摸瓜,扒出一些沒在太陽底下曬曬的瓜。 對待這個熱搜,真相次要,何熠是不是被冤枉不重要,要緊的是趕緊息事寧人。 何熠直接去了領導辦公室,黎箏在辦公室煎熬等待。 兩個多小時過去,何熠還沒回來。 -- 而此時,傅成凜才剛起來。 只要不出差,周六是傅成凜雷打不動的休息日,除非有特殊情況曾助理才會打擾老板。 這一覺睡到中午十二點多,傅成凜拉開窗簾,外面下雨了。窗玻璃上掃滿了雨水,一串串往下淌,視線模糊。 窗邊玻璃杯里的西芹,長勢還不錯,十多天的時間,高了不少,有幾根莖長滿了嫩綠的葉子,薄薄的,很柔軟。 靠近了聞有淡淡的芹菜香。 傅成凜把一些被泡爛的根莖挑出來,當初是滿滿一杯,這些天下來死掉了一半,只有少數一些根莖發芽,葉子繁茂。 挑出腐爛的西芹根,傅成凜端著杯子去洗手間換水。 臥室床頭柜上,手機屏又亮起,這是曾助理第二次打電話過來,直到響鈴結束,還是沒人接。 十分鐘后,傅成凜才看手機。 他穿戴整齊,下樓去,邊走邊看。 有不少消息和未接來電,傅成凜逐一回復。 關梓園在九點鐘時發來一條:【大忙人,別忘了把基金經理名片分享給我?!?/br> 傅成凜隨手發過去,這才給曾助理回電話。 曾助理在接電話前,秘書確定了熱搜上那個實習記者身份,“曾助,是黎箏?!?/br> “好?!痹砘_接聽鍵,“傅總,打擾您了?!?/br> “什么事?”傅成凜到了餐廳,阿姨見他下來,開始給他準備午飯,考慮到他早飯也沒吃,中飯就以清淡為主。 曾助理把今天上熱搜的新聞匯報給傅成凜,“楊麟那個‘勞動仲裁案’,起先在電視臺報了,現在楊麟又找了其他媒體?!?/br> 傅成凜倒了杯溫水喝:“這樣的小事用不著跟我說,你們該怎么處理怎么處理,不用再給楊麟面子?!?/br> 楊麟是gr的老員工,見證了gr的風雨不易,在gr遭遇危機那年,他跟其他老員工不離不棄。 就因為這事,傅成凜念舊情,即便后來楊麟自我膨脹貪心不足,做了吃里扒外的事讓公司損失不小,傅成凜也沒再計較,一筆勾銷。 離職時,公司跟楊麟簽了競業禁止合同,他心存僥幸,總以為公司會念在過去的份上,不跟他一般見識。 他接連兩次損害了公司利益,每次都造成了損失,法務部將他起訴。 楊麟不服仲裁結果,找記者想鬧事,結果何熠根本沒聽他一面之詞,將事情前因后果弄明白才報道。 楊麟沒辦法,在支付違約金最后期限內,支付了兩百多萬給gr,因此他懷恨在心。 還沒消停幾天,又把這事捅給其他媒體。 曾助理之所以把這件在老板眼里只是小事的事情匯報,因為里邊牽扯到了靳峯和黎箏。 “是個不知名的媒體爆出來,說何熠被南峯集團和gr收買,專門替我們說好話。新聞里還說,靳峯的女朋友就是何熠徒弟。我核實過,《都市晚六點》整個欄目組昨晚聚餐,是靳峯買單,在一家私房菜館,那家店可是出了名的貴。買單這種事情就憑一張嘴說,找茬的人能說成是靳峯收買了這個欄目組所有人,到時解釋就是掩飾,百口莫辯?!?/br> 傅成凜剛喝了一口水,慢慢咽了下去,在咽水的間隙他臨時改了決定,“你給楊麟打電話,讓他下午三點鐘到我辦公室?!?/br> 曾助理應聲掛了電話。 簡單吃了中飯,傅成凜出門。 電梯在負一樓停下,他從電梯里下來沒走幾步,‘滴滴’,汽車鳴笛幾聲。 傅成凜聞聲看過去,一輛白色轎跑車車門往外推,下來的人是關梓園。 “這得多巧,公寓樓地下停車場都能遇到?!标P梓園淺笑著走過來,“有朋友住這?” 傅成凜:“我住這邊?!?/br> 關梓園有點驚訝的樣子,“我記得你住的地方離向舒家挺近,沒想到成了鄰居?!彼钢笜巧?,“我住22樓?!?/br> 傅成凜略一頷首,沒說自己住哪,“我還有事,失陪?!?/br> 關梓園:“我也要去公司?!彼麛[擺手。 兩輛車一前一后駛出地下停車場,滂沱大雨,視線不好,沒多會兒,兩輛車被車流分開。 -- 楊麟接到曾助理電話時,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昨晚跟那個胡記者商量半宿,凌晨四點鐘才睡,腦子短路了幾秒。 “傅成凜找我干什么?” 曾助理:“我要是知道,我不就是傅總了?” 楊麟:“......” 既然是去老板辦公室,應該是找他和解,說不定把幾百萬賠償再還給他??磥碜蛲砟切┮曨l和照片沒白拍,也不枉費他提心吊膽跟蹤靳峯那么長時間。 “我準時到?!?/br> 來不及各種幻想,趕緊起床找衣服。 今天下大雨,路上堵得水泄不通,烏龜爬的都比他汽車開得快。 楊麟遲到了,到傅成凜辦公室已經三點一刻。 歉意一番,在傅成凜辦公桌前面的椅子上坐下。 傅成凜保存了文件,面無表情瞧著他,“有完沒完了?” 楊麟一愣,這個走向完全不在計劃內。 傅成凜把桌角那個檔案袋扔到他面前:“這里頭是你當初吃里扒外,泄露公司機密的證據。當初我不是沒有證據,只是網開一面。我不追究,那就只是自家員工犯了點錯,引咎辭職完事。追究了,你這是犯法?!?/br> 楊麟惴惴不安打開來,本來還心存僥幸,可看到那些交易記錄的復印件,他臉上瞬間唰白,喉嚨動了動,緊張地咽了下唾液。 傅成凜:“賠償個兩百多萬覺得要了你的命是不是?當初你拿黑心錢時怎么就那么爽快了?” 他揉揉太陽xue,上午就算補了一覺,還是頭疼。 “這件事到此,你要還是想找茬,保證你以后找不到工作?!?/br> 楊麟一時間六神無主,他硬撐著給自己找了點說話的氣勢,想讓自己看上去沒那么害怕:“傅總,你威脅我?” 傅成凜:“是?!?/br> 他指指大門:“不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