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草翦也這么勸阻。 “————”二階堂沒有要就這個話題談下去的意思,他扶住桌沿想要起身,“———我去給你們拿點吃的東西?!?/br> “唉,怎么能麻煩你呢?!?/br> 凌瀨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壓回去,用眼神示意草翦。 “你家里東西的位置我們都清楚的很,我們去拿吧?!?/br> 他順勢就著話往下拓展了起來。 ————對他們來說,二階堂愿意對話就已經是不錯的結果了吧。 但你們不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里! “…………………” 我看著對面的二階堂。 “…………………” 他也完全不說話。 聊什么比較好———我居然在英雄的大本營想這種事,我也真的是沒救了吧。 ———要不要和這個年級第一聊聊國語和數學題呢。 正當我這么想的時候,對面開口了:“汐見同學,你認為邪惡組織和英雄,是什么樣的關系呢?” ———一上來就是這種高難度的問題?難道對面想了半天得出“能聊”的也只有這種了嗎? “唔………【分辨善惡樹】和英雄嗎————”我心想著,這不就是互相關聯到對方職業指標的關系嗎,同時客氣地表達了自己的見解,“我認為他們已經是無法分離的關系了?!?/br> 查閱了這幾年的資料后,我發覺英雄從未斷代過,而邪惡組織【分辨善惡樹】雖然有被圍攻得差點毀滅的經歷,卻還是頑固地盤踞下來,和英雄死磕到了現在。 有幾年英雄很強,組織也隨之勢大,有幾年青黃不接的時候,邪惡組織也沒能徹底讓英雄消失。 到底是誰先消失呢?在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偏向于也許有一天他們會在這個城市同時銷聲匿跡。 ———在那之前我應該也賺夠錢了,沒差吧。 但調查仍然要在那種情況發生之前完成。 “———是這樣啊,”二階堂推了一下眼鏡,鏡片閃過了一道光芒,“你在用【分辨善惡樹】在稱呼邪惡組織,這樣正規的名稱還挺少見的?!?/br> …………啊,確實。因為媒體強調了邪惡組織的民用稱呼是【薩邁爾】,因為念起來方便音少,大家都偏向于使用這個稱呼。所以除了在某些新聞報告,雜兵退治的時候,基本上這個名字就是個擺設來著。 當然,還有一種例外———那就是邪惡組織的成員。 ———他在試探我? 我確定我的表情沒有破綻,裝作若無其事地回問:“是這樣嗎?因為哥哥在家里基本上都是這么稱呼的,我也就跟著說了?!?/br> ———這個詞英雄們也是常用的。 經過松山的那次驚嚇,我對這種可能的情況已經練習了不少次了。 “那你———” “打擾了————” 凌瀨端著餅干打開了門,打斷了我們的談話。 似乎是對我愿意和二階堂說話而感到高興,她坐在我旁邊的時候小聲地道了謝。 ———此地不宜久留。 感覺到二階堂疑似的試探行為,我仔細反省了過去的事。如果揍不良少年時順帶揍他的時候他仍然有著意識呢?如果他被穿著雜兵的我踹下顎舊傷的時候意識到不對了呢?如果他對我就這么直接沖出去硬剛獄火機而沒有一絲猶豫的行為產生懷疑了呢? 現在回想起來,我的行動全是疑點。而二階堂又是被我針對的主體,腦子也很好,如果被他揭發身份,絕對是大麻煩。 ———找個理由溜掉吧。 我打定主意,在房間里四處尋找突破口。 “啊。地上有東西掉了哦?!?/br> 凌瀨似乎在柜門的陰影里撿到了本純黑的筆記本。她拿起本子,自然地讀起了封面的標題。 “等一下!”剛剛還一副頹喪樣子的二階堂在看到那本筆記的時候一下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甚至左腳踩右腳絆倒了,“不要—————” “———漆黑炎龍使的墮落啟示錄?!?/br> 噔———噔————咚————— 在念出那個名字的時候,我感覺全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這是什么?這是公開處刑。 天然的凌瀨此時完全沒有注意到驟變的氣氛,她掃了一眼封皮,繼續說道:“下面還有副標題,好像是………” ———二階堂他已經開始口吐白沫了! 但是,怎么回事?明知道這樣不好,但我居然有點想看——— “discipliherecordofacrusade~” 用標準的英語發音,她流利地念了出來。 “讀作漆黑炎龍使的墮落啟示錄,寫作discipliherecordofacrusade,是這樣嗎?” “…………………噗?!?/br> “…………………噗?!?/br> 我盡力了,雖然我經過組織的表情培訓,無論多搞笑都不會笑,但我真的忍不住了。對不起,二階堂同學。 好像是絆倒的時候敲到了小腳趾,二階堂疼得在地上滾來滾去,當然,讓他感到疼痛的不止是身體,肯定還有心靈吧。 “………翻開來看看吧?!?/br> 草翦提議道,連這個老好人都能說出這種話,看來這本筆記說不定真有讓我們變成壞孩子的魔法呢。 “deathnote?!?/br> 翻開來的第一頁,就寫著這樣有趣的詞語。 “我看看,”我念著下面的句子,“生存還是死亡,這是個問題———出自雪萊?!?/br> ———雪萊才沒說過這樣的話!那是莎士比亞! 這個人又在亂背名人名言了啊。 “住手,求你們住手————!” 二階堂掙扎地想往這里過來,凌瀨和草翦默契地一邊一只手壓住了他。 “沒關系的,繼續念吧!” 他們催促我。 “噗———”我翻開下一頁,驚恐地發現居然還有配圖,“我念了,我是身負無限罪孽與榮耀的漆黑炎龍使,只要發動力量,左手就會無限疼痛。每天,封印在我左臂的邪龍法夫納都在向我嘶吼著————” “———不要再念了!我去上學就是了!” 二階堂滿臉通紅,眼鏡都在掙扎的時候掉了,想必在剛才的那一分鐘里,黑歷史被翻出來的羞恥感遠遠超過了被敵人暴打的屈辱感吧。 原來如此,要用羞恥感打敗羞恥感。 掙扎中,他踢到了柜門,不堪重負的可憐柜子立刻像擰開了瓶蓋的充氣可樂一樣,把里面的東西倒了出來。 美少女抱枕、動漫海報、游戲機、痛衫、手辦—————一口氣大放送,其收藏的豐富性讓人嘆為觀止,讓人忍不住想要感嘆【這個柜子裝的下這么多東西?】的程度。 二階堂這個人在我面前社會性死亡了。 我們被惱羞成怒的二階堂趕出了房間。 “———總而言之,事情是完成了?!绷铻|的臉上仍然帶著謎之微笑,“那我們就回去吧?” 因為路線的不同,我和凌瀨一路,在二階堂的家門口和草翦道別了。 ———不行,今天的事總感覺要刻在dna里面了。 “…………剛才他沒問你什么失禮的問題吧?”在夕陽照耀的人行道上,凌瀨問我。 “沒有,他就問了我一點英雄的問題?!?/br> 我如實回答。 “那就好,別看他這樣,其實還挺排外的?!彼坪跏切哿?,吐出一口氣,“為了朋友,一直很勉強自己。甚至還有點過保護了?!?/br> ———是這樣嗎? 想到他那幅弱不經風的樣子,我對此表示不相信。更何況他的人設當場崩塌,那個形象還稍微有點搞笑。 “…………總是只想守護我們,是沒辦法變強的啊?!绷铻|仍然在說著,“但他總是說【只要你們好就夠了】這種話,被欺負了也不告訴我們,心里不高興也不告訴我們———” 大概是剛剛笑了一場放松了警惕,她認真地在向我抱怨著親友。 “———所以,我才很羨慕汐見同學你?!?/br> 她小聲說。 “如果那個時候在那邊的是我,我肯定做不到?!?/br> ———她說的應該是六磐湖的事吧。 我有些羞愧,因為我只是希望獄火機不要把平宮的線索抹掉才會熱血上頭沖上去,不是為了正義,只是一己私欲罷了。 “不過是不良少年,沒關系的啦?!毖b作沒聽懂,我安慰道,“凌瀨你總有一天可以有力量去守護周圍的人?!?/br> ———你早就做到了,沒錯,說的就是你【回旋炮毀滅者】緋(指)。 “嘿嘿,你說的話讓我想起小時候的事了,”她笑著看著我,然后陷入了回憶,“我記得————” ———等等,我的直覺在瘋狂地預警! “———那天,邪惡組織把整個公園的人都抓作了人質————” 噔———噔————咚————————— 我不知道這是今天第幾次噔噔咚,但一定不是最后一次。 我就最后問一句。 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