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卯卯養成了習慣,自覺進入廚房幫忙。

    張家嬸子笑瞇瞇地把她攆出去：“哪有讓客人洗菜的？孩子你出去玩吧,廚房地方本來就小,你在這兒我伸展不開?！?/br>
    于是沈卯卯就回到了院子里,搬來一個木制的小矮凳，坐在房子的陰影下觀察那尊猴兒神的神像。

    神像上一直都蓋著紅布,紅布很長，一部分平鋪在桌面上，最底端延伸到桌角。相比于上午她們離開之前,桌子上多了一個香爐,上面還插著三根已經燒完了的香。香爐旁邊擺著四盤水果,她大致看了一眼,有蘋果、香蕉、橙子、桃子和梨，每樣水果，不論大小,每盤只有四個。

    沈卯卯挺希望現在能起一場大風，最好把這張紅布整個掀開，讓她看看這個所謂的“猴兒神”到底長了個什么模樣。

    婁京墨搬著另一個小板凳坐在她身旁，和她一起盯著神像看，小聲解釋道：“水果為陰，糕點為陽，祭神的貢品最忌諱數量為4?！辈贿^這都是現實中的說法，到了游戲里誰也不確定還能不能沿用。

    兩人說話的功夫，張家兩個上學的孩子已經放學了。

    這兩個孩子一個九歲，一個八歲，都是女孩。兩個女孩先是乖巧地跟她們打招呼，甜甜地叫了兩聲jiejie好，然后九歲那個站在院子里大喊了一聲“小幺！”，就有一個小男孩推開一樓的房門，快速跑出來。

    是那個孩子……

    沈卯卯不著痕跡地往后挪了挪，盡量離他遠一點。

    小男孩接過jiejie手里的糖塊，高高興興地扒開糖紙，把整塊糖都塞進嘴里，這才含糊不清地叫了句大姐。

    看著很正常，完全沒有早上的恐怖。

    兩個jiejie把書包隨意丟在院子里，拉著弟弟的手跑出去玩耍，與剛剛回來的王小明和微雨擦肩而過。

    微雨徑直走過來，言簡意賅地說道：“出事了?！?/br>
    婁京墨一下在站了起來：“在哪？”

    “跟我們來?！?/br>
    ……

    有人作死地掀開了猴兒神的紅布。

    沈卯卯本以為這個小作精會是那個叫邵美的女生，等走到了一看，才發現作死的居然是和云勝進住在一起的那個老玩家。

    劉壯實家的小院子里擠滿了人，那名老玩家被反綁著雙手跪在神像前，劉壯實站在他身旁破口大罵。

    沈卯卯從人群最外層擠進去，終于見到了這個猴兒神的廬山真面目。

    只見院子最中間放了個四四方方的桌子，桌子下有一塊臟了的紅布，地面散落著香灰和水果；桌子四角支起來了四條紅色的柱子，上面搭了個不大的遮雨檐；檐下就是猴兒神的神像——看起來就是一只用石頭雕成的小猴子，非常乖巧地蹲坐在底座上，只不過這只猴子沒有臉。

    村里不會真供著齊天大圣吧？石猴都有了，某行者孫還會遠嗎？

    周圍的村民義憤填膺，十二名玩家混跡在人群中。

    微雨小聲對她們解釋道：“你們出去一天不知道，那個人趁劉壯實家里沒人，偷偷掀開了紅布，又原好無損地蓋了回去，但是劉壯實一回來立刻就知道有人對神像不敬，云勝進把他供了出來?！?/br>
    “讓他給猴兒神賠禮道歉！”不知道是誰先喊出了這么一句，其他人也跟著大喊——

    “道歉！”

    “道歉！”

    “道歉！”

    聲音一次比一次高，一次比一次震耳，直沖云霄。仿佛誰喊得聲音最大，誰就是最虔誠的信徒。

    氣氛變得詭異起來。暮色之下，村民們舉臂高呼，雙目被夕陽映得通紅。

    劉壯實憤恨地說道：“既然大家都是這么認為的，那就讓他磕頭道歉，直到得到猴兒神的原諒為止！”

    說著，他強硬地摁著男人的腦袋，用力壓著他向地上磕去。

    “咚”的一聲悶響，男人痛叫出聲，再被拉起來的時候額頭上已經出現了鮮紅的血跡。

    “道歉！”“咚——”

    “道歉！”“咚——”

    “道歉！”“咚——”

    猶如一場狂歡，又像是一場慶典，伴隨著村民的高喊，還有那名老玩家的慘叫，一下又一下，敲擊在每位玩家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