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后他連孩子也不認了_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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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他的表情漠然,沒有埋怨,也沒有憤怒,就好像在說一件再也正常不過的事情,像是在說今天中午的飯菜很好吃,又像是在說自己丟了一根不起眼的鉛筆。 程歸遠的眼眶在一瞬間濕潤,下一刻眼淚奪眶而出,啪嗒啪嗒地落在桌面上,白色的紙張暈染出深色的印記來。 他有多少年沒有哭過了,可今天這一天,卻已經哭了好幾遭了。 他從抽屜里拿出那張在醫院拿回來的片子,看著程郁身體里那塊地方硬生生地空了一塊下來,程歸遠只覺得這一刻,好似把自己的心也給挖了去。 程歸遠怎么也想不明白,程郁為什么會接這么危險的工作,若是他孑然一身,倒也罷了,可他身邊還帶著程嘉言。 而當年,他為了安錦然放棄程郁的時候,程郁又在想什么呢? 無數的問題涌進程歸遠的腦海中,他這些年一直待在平海,即便是剛有了程嘉言最困難的那一段時間,也沒有想過回到云京,直到今年才回到程家。 他為什么會突然回來了? 程歸遠之前并沒有仔細想過這個問題,但是現在一股莫大的惶恐襲上他的心頭,即使沒有答案,也讓他渾身戰栗。 這一切究竟是怎么變成今天這般模樣的,記憶里程郁在草坪上奔跑的小小身影又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來,像是現在的程嘉言一樣。 程歸遠恍惚間忽然意識到,他與程郁之間,無論他要怎么彌補,可能都回不去了。 頭頂的燈光愈加的明亮,他的影子落在白色的紙張上,紙上被淚水浸泡過的地方起了皺,上面的文字也都模糊了。 程歸遠一個人在書房里坐了很久,他將郵箱里的文件又看了幾遍,到最后臉色蒼白,一臉疲態。 于管家半夜有些口渴,想要出來倒點水喝,他剛一推門從房間里走出,一抬頭就看見不遠處的客廳沙發上有個黑影,他當即嚇了一跳,連忙用著手電筒晃了一下,才發現那黑影是程歸遠。 于管家猶豫了一下,便想當做什么都沒有看到,直接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離去。 程歸遠卻是注意到他來了,對著他招招手,開口說:“陪我坐一會兒吧?!?/br> 于管家走過來,在程歸遠身邊的沙發上坐下,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開口,無盡的沉默像是一塊巨石壓在程歸遠的胸口上,他想要找個人陪自己說說話,可這人有了,他又不知道自己能說什么。 最后還是于管家先開了口,問程歸遠:“先生今天是怎么了?” 于管家的話音落下很久后,程歸遠終于開了口,他沒有回答于管家的問題,而是問他:“你還記得小郁的爺爺是怎么去的嗎?” 于管家想了想,對程歸遠說:“我記得是腎臟出了毛病吧?!?/br> 他說完后,心里頓時咯噔了一下,今天程歸遠跟程郁去醫院檢查,難不成是他的身體又出了什么毛病。 “從前……”于管家從程歸遠的語氣中聽到了幾分哽咽,他頓了一頓,又艱難地開口,“從前我一直以為我身體里的這顆腎,是安錦然捐給我的,今天小郁告訴我,當年是他捐的腎?!?/br> “這……” 豈止是程歸遠這樣以為的,當初白晨怎么跟程歸遠說的,于管家也是聽到的,他也一直以為那個叫安錦然的青年救了程歸遠一命,所以,也能稍微理解程歸遠為難的心理。 他們一直以為安錦然是無償捐獻,他不需要程歸遠任何報答,可這個世上往往沒有價錢的東西才是最貴的。 如今這樣…… 于管家張著嘴,半天沒有說話。 “你說他以后……”程歸遠話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程郁今天去醫院做檢查,各項數據倒都是正常的,可以后他的腎臟再出了什么毛病,怎么辦? 程歸遠心里難受得厲害,他想起從前自己剛剛做完手術的時候,程郁很少與他視頻通話,那時程歸遠既安心程郁沒有發現自己的病情,又有一絲不易被察覺到的失落。 于管家勸著程歸遠說:“先生你也別太悲觀,到時候或許也能找到合適的□□?!?/br> 程歸遠搖著頭,即便程郁到時候能找到配型成功的□□,做了腎移植,可能還會出現排斥反應,能夠完全康復的幾率實在是太低了。 他之前也慶幸過于身體沒有出現太強烈的排斥反應,現在才知道,他身體里的那顆腎臟是屬于程郁的,他們本就血脈相連。 于管家不忍看他這樣,別開了視線。 若是程歸遠從前單單不知道這件事也就罷了,可偏偏程歸遠這些年還一直以為那時救了自己的人是安錦然,甚至為了安錦然,常常要程郁受委屈。 過了好一會兒后,程歸遠又一次開口,他問于管家:“你知道他這些年在平海是做什么嗎?” 于管家:“我聽說,是做記者吧?!?/br> 程歸遠點點頭,“是做記者,專門查那些陰私的東西,好幾次被人發現,被人打得不成樣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