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發現傅詢的目光正落在他面前的紙張上。

    韓憫拿過其他東西，把小烏龜蓋住，若無其事道：“陛下有什么吩咐？”

    傅詢問：“都記完了？”

    “是?！?/br>
    “不用記了，我一上午都在這里，你去睡一會兒?！?/br>
    求之不得，韓憫起身行禮：“謝謝陛下?！?/br>
    他剛要告退，傅詢卻道：“就去里間睡，中午在這里擺飯?！?/br>
    “是?！?/br>
    為顯勤勉，君王的書房一般都會設有床榻。

    傅詢也時常在這里睡，有時韓憫當值，早晨沒遲到時，也會見到他在這里晨起洗漱。

    床榻很軟，又鋪了一重細軟的席子，韓憫解下外裳，脫了鞋，將床榻里的薄被抱了一床出來，鋪開躺好，準備睡覺。

    系統幽怨道：“韓憫——”

    原本韓憫安逸舒適地躺在榻上，被他這一聲鬼哭嚇了一跳，猛地睜開眼睛，朝四周看了看。

    “怎么了？”

    系統氣沖沖道：“我前幾天才叫你不要和他私下接觸，你怎么又不聽了？”

    韓憫抱著被角，十分放松：“我在值班啊，這是公事上的接觸?！?/br>
    “公事接觸，還接觸到床上去了？”

    “不要說得那么奇怪，傅詢又沒有在床上?！?/br>
    系統恨他是個不開竅的榆木腦袋。

    韓憫又道：“我再不睡，我就要猝死在工作崗位上了。沒事，絕對沒有下次了?！?/br>
    系統冷笑一聲：“你都在這里睡過多少次了？”

    “也沒有幾次吧?！表n憫認真想了想，“不過能把龍床都睡過幾遍，嗯，確實是有點——”

    “你終于知道這樣不好……”

    韓憫玩笑道：“不愧是我，夜里失眠、要依靠圣上才能入睡的男皇后候選人之一?！?/br>
    聽他說起這個，系統整個統都不好了。

    他冷哼道：“誰知道男皇后是誰呢？”

    “萬一就是我呢？”

    “萬一不是你呢？”

    韓憫皺了皺眉，半晌，道：“統子，我之前和你說這種事情，你都嘻嘻哈哈地和我開玩笑，還說要把文人系統升級成男皇后系統，你現在怎么這種態度？”

    他擁有看破一切的目光：“統子，你很奇怪?！?/br>
    系統只道：“你還是快睡吧?！?/br>
    韓憫直覺不對，又問：“你是不是知道傅詢的男皇后是誰了？”

    “我還不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控制中心那個德行，之前說一個定王會做皇帝，好幾年也不告訴我們，到底誰才是定王。一直到傅詢封王，我們才知道?！?/br>
    “也是?！?/br>
    “大概這回也要等到傅詢封了皇后，才知道是誰?！?/br>
    韓憫摸著下巴：“也是。不過候選人就那么幾個，你有懷疑的人了嗎？”

    “沒有?！?/br>
    “真沒有？”

    “你……”系統試探著問道，“你覺得你，有可能嗎？”

    韓憫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誠實回答：“我不知道?！?/br>
    “你競爭力……還挺好的，你覺得你有信心嗎？”

    韓憫一下子就樂了：“又不是競爭上崗，還我有沒有信心。不想當男皇后的起居郎，不是好文人?！?/br>
    他翻了個身，面對著墻：“不管了，我困死了。這種事情又不是奪嫡，可以使計謀爭取的，看傅詢自己喜歡誰吧?！?/br>
    將睡未睡的時候，系統小聲問他：“那你真的想嗎？”

    “我想?！?/br>
    韓憫閉著眼睛，安詳平和：“我想，應該首先杜絕家庭斗毆事件。他要是保證不像從前一樣和我打架，就可以進入下一個考慮階段?！?/br>
    “下一個階段，我還記得他把我手臂上摳了一道疤出來，這個疤我也要先摳回去，然后就再進一步考慮?！?/br>
    “他要是不玩我的頭發，不欺負我……”

    韓憫咂了咂嘴，睡著了。

    *

    書房里沒有熏香，被褥上沾染的都是傅詢衣裳上淡淡的龍涎香。

    韓憫睡得很好，如果沒有做夢的話。

    夢境古怪，一開始是他在柳府的房間里醒來，然后楚鈺——

    夢里的楚鈺已經榮升戶部尚書，專管國庫錢財。

    楚鈺拿著一疊賬單來找他：“完了，憫憫，年底結算賬本，你欠圣上的錢還不上了！”

    這時江渙江丞相，帶著一群侍衛，從楚鈺身后走出來，一副要把韓憫抓走的架勢。

    韓憫抱著自己的貓瑟瑟發抖：“我還有機會嗎？”

    楚鈺說：“還有一個機會，圣上說，這么些年，宮里還有一個薪水高、待遇好的職位空缺，如果你肯過去……”

    韓憫和自己的貓使勁點頭：“去去去，做大太監也去?！?/br>
    然后夢里畫面一轉，韓憫就抱著他的貓，穿一身紅，坐在他笑稱“不知睡了多少次”的龍床邊，就連他的貓身上，也綁了一朵大紅色的蝴蝶結。

    而后傅詢進來，一把把他撲在床上——

    使勁玩他的頭發！

    傅詢道：“欠的錢還不上了，你先用自己抵著?！?/br>
    說著，就給他編了個小辮子。

    此后情形，就是韓憫抱著貓玩兒，傅詢抱著他玩。

    傅詢還特意跟他學了擼貓的手法，專門用在他身上。

    原本這樣還能忍一忍，韓憫想著，再忍一陣子，等錢還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