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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嘉心頭略松,仍不敢怠慢,裝著連滾帶爬,痛呼聲不止,好不狼狽。他著重矚目著冰原上方射下的視線,未曾留意霍唯竟還有余力,一時不察,忽而頸間guntang。 他回過神來,微微側身,卻仍被冥蝶劍擦破頸側,削去一塊皮rou。穆清嘉不防,露出本來音色,真正地痛呼出聲。 金焰照耀下,大潑血液迸射而出,淋漓地撒在透明冰層上,光彩奪人。 蒙稷見此,徹底收了猜忌,再懶得看他們小打小鬧。 霍唯雖受力言術cao縱,聞那呻|吟聲,漆黑的瞳孔劇烈震顫。冥蝶劍殘余的最后一絲火光熄滅,插|入冰層。 他顫聲道:“……清……” 穆清嘉一手摁住頸間傷口用出治愈術,一手將霍唯的后半個字堵在口中。幸而風聲呼嘯,并未將他的聲音傳入蒙稷耳中。 即便如此,他仍不敢怠慢,取出舊日里玩的留聲小法器,開始播放提前錄制好的打斗聲。 然后他注意到了自己頸間的傷口。 師弟斬得不算太深,沒要了他的命。創口在冰凍與燎燒中迅速止血,留下丑陋的創面。 他手中沾上鮮血,一面趁霍唯神志掙扎時飛速在冥蝶劍上畫下符文,一面在他耳畔用本音道:“我能幫你拜托力言術的控制,殺掉蒙稷,你聽好?!?/br> 霍唯雙眸又漸漸渾濁起來,一線血絲溢出唇角,是他再次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穆清嘉見之心中酸澀,溫柔道:“醒過來。你的師兄,師弟師妹和小徒弟,都在等你回家?!?/br> 霍唯眼神堅定些許,默念起他的名字。 穆清嘉快速道:“力言術的原理乃以情緒破裂為引,以魔氣攻入魂魄,污染識魂,從而cao控身體?!?/br>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道:“魂魄存在于rou|身之中,鑄造本命靈劍時,你感受到被剝離而入劍的無形之物,就是你的魂魄?!?/br> “不過那時只是一縷而已,現在你要做到的,就是找出那被魔氣污染的識神,然后將之全部匯入劍中?!彼?,“就像鑄劍時一般?!?/br> 在穆清嘉的符文下,冥蝶劍能夠抵御魔氣的侵襲,所以只要進入劍內,便能消解力言術的控制。 霍唯像是聽懂了他的話,斂眸將識神渡入劍內。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又無師自通收回識魂,重新睜開眼睛。 他尚還是首次分魂,又做得太急迫,魂魄與rou|身難以貼合,遂渾身虛軟,只靠冥蝶劍的支撐才沒完全倒下。 “清……”他又啞著嗓子道。 穆清嘉知他已完全清醒過來,遂又改了音色,佯怒道:“什么清啊濁啊的,我救了你,你卻只喊別人的名字做什么?” 霍唯眉峰緊蹙,他失神時仿佛聽到了師兄的聲音,此時又不太確定了。眼前此人音容形貌皆與穆清嘉相差甚遠,冷香濃郁,辨不清本來的味道。 “敢問仙友姓名?!彼谅暤?。 “偃師?!蹦虑寮蔚?,“我修為雖低,卻有一秘法??肆ρ孕g。蒙稷沒了力言術就弱去一半,我本想來此殺他圖個名聲,卻趕巧撞上了你?!?/br> “我要親手殺了他?!被粑ㄎ談Φ?。 “憑你?”穆清嘉上下打量他,“若不是我出現,你方才早就中了力言術,聽憑他使喚了?!?/br> 霍唯眉峰緊鎖,沉默不言,只用那雙滿含怒火的眼盯著他。 “你受了傷?!被粑ǖ?,“我的火焰有破滅之能,若展開激斗,必會創口崩裂,血盡而亡?!?/br> “誰說我要用這幅身體殺人了?”穆清嘉微笑道,“不過你有一點說得對——沒有你的幫助,我一個人殺不了蒙稷。還請仙友助我?!?/br> “愿聞其詳?!被粑ㄖ斏鞯?。 穆清嘉從玉環中取出一只布滿符文的虎形木雕,道:“我將以識魂附靈于其上,借用天地之力與蒙稷一戰。而在此期間,我的身體會喪失意識,需要你來保護我?!?/br> 霍唯面無表情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的本體,奪了你的功名?” 穆清嘉心道,師弟什么品行他當然清楚,嘴上卻道:“這是你唯一的選擇。蒙稷死了,你我約定去浮玉水榭各繳一半功績;若你半途殺了我,又耐不過蒙稷的力言術,小心人命和功名兩空?!?/br> “……好?!被粑ǖ?。 他心中仍是半信半疑,畢竟元嬰期跨一整階去殺化神期,怎么說都是天方夜譚。但就像偃師所言,這是他唯一活下去的選擇,所以他只能去信他。 這偃師或許有什么克敵制勝的天階法器。 霍唯冷眼看著那男子閉目,像睡熟了般慢慢倒下。與此同時,他手中的虎形木雕不斷抽長,搖身一變,竟變作個吊眼白睛斑紋虎。 此白虎肩寬頸闊,腰肢勁瘦,股后伸出九條斑紋尾?;⑽踩珧薨悴粩喑榇?,每一尾端都再生出一張虎口,齜出獠牙。 昆侖有神,狀虎身而九尾,謂之陸吾。 這異獸乃偃師最狂暴的木雕,乃是他于劍尊者飛升后,親自上昆侖山與陸吾同xue而居,九死一生中得來。 霍唯注視著陸吾冰藍色的眼眸,其中除了尋到殺伐與肅戾,更無其他情感波動,與穆清嘉總是含情脈脈的眼眸大相徑庭。 現在,他終于確認偃師并非穆清嘉,也確認,偃師的確有把握戰勝蒙稷。 陸吾錯開眼神,虎爪如倒鉤般插|入冰壁,極速向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