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謝明意見此臉上的平靜被打破,急急地拽著男人的手,低吼,“我不過就是聽個琴曲罷了?!?/br> 正在氣頭上的男人不為所動,鐵了心要查封清風樓。 謝明意實在不愿因為自己而牽連到這里,她放緩了神色,咬著唇道,“你究竟要怎樣?我們去馬車上說,說個清楚?!?/br> “本侯說過不準你踏足這里一步?!逼畛瘯熌抗獬脸恋啬曀?,手下恨不得將她的腰折斷,一想到她和那琴師你儂我儂,還互贈禮物,他心中的戾氣就忍耐不住。 明明,這女子和他纏綿的時候愛意深濃。 “而且,是不是意外不是你說了算得?!彼嫔溆?,一手掐著她的腰往馬車上而去。 謝明意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你說你究竟想要什么,怎么樣才能不纏著我?!?/br> 她實在厭煩了與他一次次地掰扯。 看清她臉上的不耐煩,祁朝暉神色閃過一抹森然,薄唇微啟,“還記得我們之前說過什么呢?三年,只要三年內你和我在一起,我讓你做主。你因為鎮北侯府的那三年怨我,若是三年過后,你依舊不肯釋懷,我便永遠和你劃清距離?!?/br> 聞言,謝明意心念一轉,冷笑,“你真的讓我做主?”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逼畛瘯煍堉难趹阎?,低聲呢喃。 “好,我答應你?,F在,我不準你封清風樓?!?/br> 祁朝暉鳳眸微瞇,抬手揮退了那些士兵。 見此,謝明意松了一口氣,忍不住又瞪了一眼狗男人,沒好氣地道,“既然是我做主,你松開我坐另一邊?!?/br> 馬車平緩地行使,被怒罵的狗男人像是未聽到一般,嗓音低沉,“今日是我生辰,你合該一切如我的愿?!?/br> “侯爺,生辰快樂?!敝x明意微笑著在他的手臂上擰了一下,祁朝暉眼皮動都不動壓著她的腰往下,“那三年里面你過生辰的時候,本侯可是都命人備了禮物?!?/br> “有一次趕回來見你,你可記得?” “哦,只待了一夜便走了。第二日因為你起身晚了,我還被罰抄了一遍經書?!敝x明意冷哼了一聲,想起就心氣不順。 “你如今脾性可真大?!逼畛瘯煍堉唤浶牡卣f了一句,“抄了什么經書?賠你便是了?!?/br> 謝明意皺著眉頭卻不開口了,那一瞬間她居然完全像是和原身融為一體。 第54章 謝明意一言不發, 祁朝暉冷硬的神情之下掩著一分令人難以察覺的黯然,他今日先是滿懷憧憬,而后被狠狠地打臉。即便女子應了他提出的條件, 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可能也是希望擺脫自己。 他今日飲了一些酒, 呼出的氣息帶著微微的酒意,溫香軟玉在懷,忍不住將頭埋在女子的脖頸,輕聲道,“本侯向來言而有信,絕不會出爾反爾?!?/br> 所以,莫要對他這般冷漠, 尤其在他最渴望有人陪伴的生辰日。 謝明意感受到發絲間灼熱的氣息,側著身子掙脫, 沒有掙開。她xiele勁, 任他以一種親密無間的姿態擁著,只覺得自己的身上也沾上了酒氣。 馬車停在私宅, 那人一松開她,謝明意幾乎是迫不及待地下了車,大步往房中走去。祁朝暉不遠不近地在她身后跟著, 步履從容。 羅漢床上, 謝大崽和謝小崽已經醒了, 精力十足地在倒騰玩具,幾個婆子在一旁看護著他們。一看到謝明意的身影, 他們眼睛亮閃閃的, 爬著身子要抱抱, 全然忘記了清晨還拿小屁屁對著娘親。 謝明意臉上這才露出一分笑容, 彎著身子去抱離自己最近的謝小崽, 她今日打扮的很漂亮,手臂上帶著精美的鐲子,脖頸間還掛著一塊小玉鎖。 結果,剛將謝小崽抱起來,謝大崽急了,黑溜溜的大眼睛看到門口的男人,扁了扁嘴巴扯開了喉嚨,嘎巴脆地喊了一聲,“爹!” 邁入屋中的祁朝暉聽到了這無比清楚的一聲叫喊,腳步頓在那里,瞇著眼睛看向肥嘟嘟的蠢兒子。 謝明意也驚了,她私下教了很久,結果兩個崽崽死活不開口,沒想到謝大崽居然第一句就喊了狗男人!她心下有些嫉妒,皮笑rou不笑地看向狗男人,“給侯爺的生辰禮,可喜歡?” 祁朝暉看清她臉上的嫉妒,彎了唇角,一手撈起嘟著嘴巴的蠢兒子,鳳眸輕挑,“謝嘉安,你總算有個做兄長的樣子,今后要再接再厲,切不可荒廢?!?/br> 謝大崽看向在娘親懷中的meimei,又看看抱著自己笑的男人,握著小拳頭又喊了一遍,“爹,爹?!?/br> 中氣十足的叫喊聲惹得屋中的丫鬟婆子們都笑了起來,氣的謝明意瞪了狗男人好幾眼,心里嘔血,她不信這人私下里沒教過,怪不得和崽崽們待在一起那么長時間,心機深沉! 祁朝暉心情顯然是好了起來,抱著蠢兒子轉了幾個圈。轉而,他又看向彎著嘴巴笑的小女兒,柔聲喚她,“寧寧,喚爹爹?!?/br> 謝小崽睜著一雙大大的鳳眼,張開了嘴,“啊,爹?!彼穆曇綦m還有些含糊,但能聽明白喚的是什么。 祁朝暉這下因為撞見女子去清風樓的怒氣盡消,冷硬的面龐似是融化成了水,翹著唇角帶了幾分春風得意。 謝明意面無表情的將謝小崽也放進男人懷里,涼涼地道,“你們一家三口就好好過生辰吧,我去歇息?!?/br> 說完,讓細云拿來自己買的話本子,歪在貴妃榻上翻看起來。一直到午后小憩的時候,都沒理他們。 只是醒來的時候,兩個崽崽一個不少全都依偎著她睡的正香,雙手握著小拳頭,隨著呼吸聲小肚子一動一動的。 屋中放了冰,涼絲絲的,謝明意睜開眼睛,狗男人在床邊拿著她的話本子饒有興致地翻著。忽略掉今日他用清風樓威脅她的舉動,此刻的場景看上去很是歲月靜好。 感受到有人注視,祁朝暉銳利的視線射過去,看到是她眸色微深,話本子翻到某一頁,語氣有些奇特,“原來,你竟是喜歡這種花樣多的。我既然與你立下了三年之約,就一定會盡力滿足你的一切需求?!?/br> 聞言,謝明意蹙眉坐起身,待看到狗男人翻到的那頁臉上若火燎原一般剎那間便紅透了。她一把將話本子奪過去,干凈利落地塞到榻上的匣子里,維持住臉上的淡定,“侯爺,請你要點臉。我愿意答應你也是建立在一切是我做主的基礎上,懂?” 祁朝暉沉眸瞄了一眼那個匣子,隨即視線落到女子的瑩白染紅的臉頰上,“我命人備了桃花酒,夫人任是如何我俱是不會拒絕的?!?/br> 他俊美的五官如刀斧雕刻一般,低沉的嗓音中帶著躍躍欲試的期待。 “不愿意,沒興致,你走開?!敝x明意毫不猶疑地對著他拒絕三連,臉上的紅霞不一會兒就消散的干干凈凈。 男人被嫌棄,薄唇抿了抿,什么都未說。見謝明意要起身,主動拿了一件緋紅色的衣裙過來,開口說,“這是上好的月華煙羅布料制得衣裙,我服侍你更衣?!?/br> 已經上前的細云默默往后退了幾步,垂下頭看著腳尖,心中卻不平靜。侯爺和小姐之間,她可真是看不懂了,往日在鎮北侯府都是小姐耐著性子為侯爺更衣…… 謝明意瞇著眼睛看了那件華美輕薄的衣裙,并不是她從太傅府帶來的,又看狗男人一副認真的眉眼,半信半疑地伸開了手臂。 這人,莫看近些時日對她低下身段,但謝明意知道他實際性子倨傲,而且自負自大,他會為她做這些下人的伙計? 見她配合,祁朝暉輕聲哼笑,高大的身影幾乎將女子全部籠罩在其中,動作輕柔地為她換上外衣。麝香氣還有一股淡淡的沉香都涌入謝明意的鼻息,她神色淡淡的,有些看不懂男人了。 謝大崽和謝小崽很是能睡,直到黃昏的時候才醒來。恰時到了用晚膳的時候,謝明意也就順勢留了下來,想了想撇了嘴讓廚房下了一碗長壽面。 用膳的桌案上果真擺了兩壺散發著香氣的桃花酒,謝明意飲了幾杯,覺得不在清風樓的桃花酒之下,心中倒也喜歡。狗男人用著長壽面,冷硬鋒利的臉龐看過去居然也有幾分柔和。 聞到了香氣,謝大崽眼巴巴地瞅上了酒杯,憋了許久,喊了一聲,“娘,娘!” 此起彼伏地,謝小崽也嘟著粉粉的小嘴巴不停地喊著娘,她想喝甜甜的水。 謝明意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兩個馬屁精,一口飲盡了剩余的桃花酒,“晚了?!毙列量嗫嗌履銈儍蓚€,含辛茹苦地養到九個多月,你們居然先喊你們狗爹! 她心中微微妒忌,眼尾往上帶了一抹得意,光芒流轉。 祁朝暉看到這一幕,低低笑了一聲,抱過去哄了哄嘟著嘴巴不開心的蠢兒子和乖女兒。隨后,便讓婆子將他們抱到廂房去玩。 婆子領命將小主子抱了下去。 謝明意持著酒杯淡淡瞥了他一眼,“生辰已經為你過了,今日天色還早,誤不了夜禁?!毖韵轮?,狗男人可以圓潤地離開私宅回鎮北侯府了。 聞言,祁朝暉卻面不改色,目光幽深,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天色不早了,我服侍夫人入寢?!?/br> 謝明意皺皺眉頭,睨了他一眼,“侯爺先前可是說了一切由我做主?!?/br> “自然如此?!蹦腥隧营M長,黑不見底,“夫人難道不想嗎?那話本子像是翻了不少次?!?/br> 想什么,謝明意想起那話本子中的香艷,眼皮掀了掀,屋中的丫鬟婆子早就識趣地退了下去 她看向男子,那人挑眉注視她。 謝明意瞬間冷笑,由她做主,很好! “衣服自己脫,難道還要我幫你?” 語氣像是欺壓少男的惡霸,她臉上一點羞澀都不見。 聞言,祁朝暉額間青筋跳了一下,慢條斯理地解了衣衫,謝明意饒有興致地看他脫衣,時而嫌棄時而欣賞地吹了一聲口哨。 “你,過去那邊?!碑斈侨艘路o幾的時候,謝明意隨手指了一個方向轉身便離開。 只是手指還未碰到門的時候,就被人一只手臂掐著腰撈了回去…… 翌日,謝明意很早便清醒了,她想了想昨晚,這男人性格不咋地,有些方面倒還可以。就這樣吧,三年之后橋歸橋路歸路。 某些方面和諧也是令人心情愉悅的,謝明意做好了防范措施,便和狗男人心照不宣地每隔五日宿在了一起。 心情舒坦了,謝明意自然不會吝嗇一個笑容,時不時還會給他帶去一兩件禮物。 得益于他的身份,偶爾她會問一些朝中的事情,探聽些消息。 祁朝暉每次見她,白日里和一雙兒女相處,和女子討論幾句朝中事的見解,夜里是樂此不疲,每每掐著她的腰,恨不得將她折騰到昏過去。 很快地,他便不滿足了,不到五日的時候就暗戳戳地乘了馬車到太傅府。美名其曰去看望謝大崽和謝小崽,避免他們和父親生疏。不明真相的外人見他偶爾去太傅府兩次,只當是人之常情,但謝明意卻是擰著眉頭不樂意了。 在悉心培育的紅薯長了幼苗的時候,她帶著謝大崽和謝小崽去了京郊的莊子,另外派了人和那人說一個月內不要來打擾她。 此時已經差不多到了秋季,正是黍麥成熟的季節,京郊的莊子已經預備著要收割了。 謝明意帶了紅薯幼苗過去,找了一處空地種下,才得空去看數百畝的黍麥。 第55章 謝明意在京郊的這處莊子是占地面積最廣的, 莊戶也是最多的。一年前她到這處試驗了劁豬法,成效甚好,也賺了不少銀錢。莊戶們便費了心思養了許多豬崽, 豬糞處理后堆積在田中作肥田之用。 按理說,田中的黍麥收成理應不亞于往年, 但莊子管事和竇老卻都說不是如此,今年的黍麥收成較去年減了足足有三分。 謝明意便問他們這是何故,她并不懷疑兩人是在說謊,這事只要稍微一查便能水落石出, 是瞞不住的。 “小姐,今年雨水不豐,田地長勢不好, 若不是引了湖水過來澆灌, 怕是要枯死了?!备]老微躬著身,臉上的褶皺干巴巴的,黑紅帶癍。 管事也附和開口道,“竇伯說的不錯, 幸好莊子里面有水,旁的莊子沒水的收成更低,聽說只有往年一半?!?/br> 聽了這話, 謝明意微微有些唏噓, 這里的生產力本就低下,一畝田地能收成一二百斤就是老天爺賜福了, 如今天旱減產是人力所不能及的事, “既如此, 朝廷的稅賦可有少些?” “未曾收到減稅的消息?!惫苁鹿笆? 又道, “小姐,這些黍麥您待如何處置?”以往莊子里都會賣掉一部分換成銀錢或者絹帛。 “囤著,等到下年收成好了再賣出去?!敝x明意凝眉思索了片刻,又讓人到小莊子里去,將收下的黍麥全部囤起來。 竇老在一旁似是看出了一些門道,渾濁的老眼微微閃著睿智的光芒,這位主家小姐懂得像是比他這個老農還多,認真詢問,“小姐可曾看出了什么?” 管事也面帶好奇地看向她。 謝明意對上他們灼灼的視線,頗為無辜地擺擺手,“地主家沒有余糧怎么過冬,尤其是災年,有備無患?!彼春退麄冋f,根據一般規律,旱災和洪澇基本是連在一起的,多備些糧無所畏懼。 反正如今的她可不缺銀錢,玲瓏閣運來的稀罕物件在楚京搶手的很,利潤足足翻了十數倍。 地主的意思他們琢磨琢磨也能明白,其實今年減產,糧食賣出去價定會高上許多。不過未雨綢繆是好的,想起以前大災之年人餓的受不了啃樹皮樹根,甚至吃人的場景,竇老渾身打了一個冷戰。 若說到了莊子里,最為開心的還是兩個小崽崽,他們正是學說話的時候,莊子里面寬闊,天氣也涼爽。謝明意每每抱了他們出來晃悠,總能聽到中氣十足的叫喊聲,“發”,“素”“廖”…… 聽得她彎著腰噴笑,但是又不敢笑的太大聲?,F在兩個小崽子懂得人的情緒好壞了,脾氣也大了不少,若是讓他們聽到自己在笑他們,定會撅著小屁股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