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第7章 謝明意做好了兩手準備等著江氏到鎮北侯府,未讓她失望,一得了消息,世子妃江宛宛就以看望老夫人的理由上門拜訪了。 江家和鎮北侯府是世交,老夫人同江宛宛的關系還不錯,對她與鎮北侯的婚約十分滿意。雖江宛宛一聲不吭嫁給了臨安王世子讓老夫人心中惱怒,但她自回到楚京第一位拜訪的人就是老夫人,且十分恭敬。在江宛宛一番真誠地哭訴之下,老夫人的怒火也就慢慢消了。 這次江氏會如何在老夫人面前搬弄是非,謝明意心里有數。 “夫人,臨安王世子妃離府了?!奔氃拼蛱降缴显旱膭酉蜻B忙湊到謝明意身邊向她稟報。 謝明意挑挑眉,一片云淡風輕,江宛宛到府中約莫一個時辰的時間,想必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經到了老夫人的耳中。 她合上自己的嫁妝冊子,靜靜地等待著暴風雨的到來,今日祁朝暉未在府中,對她還有老夫人都是一個好機會。 不出一刻鐘,上院果然來人了。 “夫人,老夫人命你去上院?!辈活櫿肯氯说淖钄_,老夫人的心腹鄭嬤嬤氣勢洶洶地沖到了正房的內室。 謝明意看到她眼中閃過一抹厭惡,這老奴欺辱原身已久,原本管家權應在原身的手中。是她心懷不軌,聯合府中多名管事給原身使絆子,原身管家出了岔子,上房老夫人順勢又將管家權收了回去。從此,原身作為名正言順的侯夫人,聲名在府中一落千丈。 “本夫人知道了,這便過去?!敝x明意面無表情,冷聲說道。 “夫人,那就跟老奴走吧?!编崑邒哒Z氣輕蔑,斜看著謝明意的眼中帶著得意,老夫人現在正怒火中燒,夫人這次是吃不了兜著走。 謝明意淡定自若地起了身,將嫁妝單子交給身邊的細云,撣了撣寬大的裙擺,步履從容地邁出了正房。 正房距上房的距離不算遠,等謝明意到了上房,老夫人李氏的怒火還未消。 上房的布置奢華,隨處可見名貴的瓷器,繞過金絲楠木的屏風,謝明意還未抬頭就感受到一股冷厲的視線。她紅唇微微勾起,想著今日怕是要受些皮rou之苦了。 “母親萬安?!彼A藗€身,目光帶笑地看向端坐在上首的老夫人,眼角余光瞥見那位花容月貌的表小姐,心中一哂。 這位表小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瞧那小臉上的淚痕還未干,定是在她的姑祖母面前哭訴過一遍了。至于為什么哭訴,當然是哭侯夫人命人刁難她,下人對她言語輕慢了。 “謝氏,你好大的膽子!”老夫人一拍桌子,朝著她呵斥,對上她淡然的神情,怒火更甚。 前幾日謝氏向她請安,她看不上謝氏,都是擺擺手便讓她離去了。今日還是第一次正色地端詳謝氏,老夫人眼皮耷拉了下來。 前日鄭嬤嬤那老奴說謝氏變化脫胎換骨她還不信,如今頂著她的怒火謝氏不慌不忙,老夫人心中一凜,看來那老奴所言不虛。 方才,江氏進府拜她,說笑間也提到謝氏似是對她有誤會,神情間依稀可見委屈。 老夫人眉頭一皺仔細詢問江氏發生了何事,江氏即便喪了夫君,可也是世子妃之尊。又因為臨安王世子是在抵御叛賊瑞王的戰役中身亡,在京中世家都會給江氏一個面子,對她態度和煦。 若是謝氏在外對世子妃做了什么不合規矩的事,鎮北侯府的顏面往哪里擱。 “伯母,上個月我去千佛寺進香,恰巧遇到謝meimei。那時我上前與她打了個招呼,可不知為何謝meimei突然就生氣了,拂袖離去。宣武將軍府的老夫人壽辰,我好意關心謝meimei身體,可她居然嘲笑我失了夫君?!?/br> “我實在是心中惶恐不安,不知何處惹了她,即便是后來宴會散了,我去向她賠罪,也是自討沒趣?!?/br> “我知曉謝meimei是旭之的夫人,看不得其他女子和旭之扯上關系,可我與旭之青梅竹馬也是沒法子的事?!?/br> “謝meimei常在各位世家夫人面前說旭之對她情意深重,似是要效仿謝太傅對太傅夫人那般不納二女。不過,千佛寺一遇,宛宛依稀看見謝meimei手中求到的是個下下簽。謝meimei身子骨弱,也不知何時能為侯府誕下子嗣?” 江宛宛狀似無意地將謝氏求子的事托了出來,又點了點謝氏善妒,不準鎮北侯納妾。這番話分毫不差地戳到老夫人的心窩子上。 謝氏已嫁入侯府三年無所出,居然還妄想暉兒不納妾簡直是癡心妄想,納妾之事一直被拒應就是她使的手腳。 江氏剛離開,文霜就一臉泫然欲泣沖上前來抱著她的腿抽泣。詢問她緣由,她搖著頭不語。還是她身后的小丫鬟憤憤不平地道出了謝氏房中下人對文霜的奚落,甚至還提到了文霜出身破落戶。 老夫人勃然大怒,她和文霜同出于李家,謝氏是否也在暗中表達對她的不滿,嘲笑她這位婆母出身不如她,李家更比不上太傅府! 任由謝氏這么囂張下去,侯府可還有她的立足之地? “母親此言何意,兒媳不知?!敝x明意直直的對上她的眼睛,嘴角噙著一抹微笑。 “咔嚓”一個茶杯被狠狠地摜在地上,破碎的瓷片砸在謝明意的跟前,老夫人拉著臉扔了手中的茶杯。 謝明意站立不動,任由茶杯沖著她而來,她低著頭看了看鞋子,面上冷笑。鎮北侯的老夫人,她的婆母果真好大的威風。 氣氛凝固,上院的下人們紛紛低下頭不敢言語,鄭嬤嬤的臉上隱帶得意,等著謝氏吃苦頭。 謝明意抬了抬腳,裙擺處被茶水暈濕了一片,她理所當然地往后退了兩步,淡聲道,“母親今日的火氣挺大,定是世子妃同您說了什么吧?!?/br> “謝氏,先前老侯爺看中你父為人清正,才為暉兒聘了你入府。卻不料你居然是那等善妒自專的婦人,于外對世子妃不敬,于內阻擾暉兒納妾?!崩罾戏蛉死淅涞乜粗?,呵斥。 “對江宛宛不敬?”謝明意挑了眉毛,心道江氏顛倒黑白的功夫倒不錯。 “母親,按理說我是鎮北侯府的侯夫人,您的兒媳,世子妃是外人。我心中疑問,為何您只聽了她一面之詞而不信我呢?”謝明意黑眸靜靜地盯著她,聲音清脆若玉珠羅盤但成功讓老夫人的臉色難看了幾分。 因為什么呢?因為她這個侯夫人的存在礙了老夫人的眼。 “至于納妾之事兒媳更疑惑不解,侯爺可從來未與我提過要納妾。而且母親,我恍惚間記得,若是侯府要納妾,怎么也要讓我這位侯夫人知曉吧,我竟未收到消息,不知又是為何???” 謝明意句句帶刀,刺到老夫人的臉上,老夫人的臉色愈發黑沉。 “謝氏,你放肆!”李老夫人被她問的氣息不穩,惱羞成怒又砸了一個杯子。 “夫人,您實在是不懂規矩,居然敢質問老夫人。這分明是對婆母不孝!府中事務本就是老夫人在cao持,納妾之事自然也是老夫人看顧?!编崑邒叱脵C指著謝明意扣帽子。 謝明意冷冷瞥了一眼大放厥詞的老奴,未置一詞,只脊背挺直地站著。 “謝氏,我本體諒你身子弱,子嗣緣淡薄,還想著等到妾室誕下長子記在你的名下。如今看倒是不必了。你三年未有所出,已經犯了七出之條,再加上一條善妒,我完全可以讓暉兒休了你這毒婦?!崩罾戏蛉撕芫枚嘉幢蝗诉@么扒著臉皮指責了,直接命兩個婆子迫謝氏跪在地上,她看到謝氏那張淡然的臉就怒火蓬勃。 房中雖鋪著精美的地毯,但茶杯的碎片還在,老夫人明擺著要罰她。謝明意微微一笑,毫不畏懼地挑了個瓷片多的地方跪下。 她今日早有準備腿上綁了一層厚厚的墊子,內宅婦人罰人無非就是罰跪、打耳光,老夫人還要臉面,自然是挑罰跪這一條。傷處不明顯讓他人無可指摘。 至于老夫人話中的威脅,謝明意求之不得。她抿著唇角,往一旁默不出聲的表小姐看了一眼,高聲道,“李家的女子不要妄想進侯府,不要說一個妾室,就是個通房丫頭我也不準。母親口口聲聲體諒我,還要將妾生子記在我的名下,打的什么心思是當我不知道嗎?” 上院的下人們倒吸一口冷氣,夫人這是要扯破臉皮了,老夫人的謀劃府中人皆知,但無人敢說出來呀。 “我是侯爺明媒正娶的夫人,只有我的孩子才可以繼承侯府,李家那個破落戶就不要妄想了?!敝x明意跪在地上,涼涼地對著上方的老夫人道。 老夫人氣極,一股邪火沖上頭簡直要失了心智,“放肆,謝氏,等暉兒回府我就讓他將你休了?!?/br> “休我?我可是謝太傅的女兒,老侯爺上門親自求的,母親您有這個權力嗎?”謝明意火上澆油,刺激她。 “暉兒是我的兒子,我這婆母休了你楚京誰人敢有異議。鄭嬤嬤,盯著,侯爺回來就讓他來見我?!崩戏蛉艘е浪浪赖囟⒅荒樉笠獾呐?,從口中蹦出這句話。 謝明意面有冷笑拂過,“今日母親的話明意記在心中,即便沒有那一封休書,我也要同侯爺和離。肆意欺壓兒媳的長輩我可受不起!” 說完她半闔著眼睛,心中盤算著謝太傅還有幾時到來。 作者有話要說: 謝明意的性子是那種又狠又硬的呦,只有在自己親近的人面前才會變得嬌。 第8章 得到了江宛宛從侯府離開的消息,謝明意便暗中派了劉嬤嬤回太傅府,老夫人為祁朝暉納妾的念頭不是一天兩天了??墒且恢北黄畛瘯熅芙^,她心里憋著火氣,如果得知這一切都是因為看不上眼的兒媳,定會將怒火全部灑在她的身上。 當謝太傅入府,看到自己的女兒被處罰被欺壓,他定會同鎮北侯府扯破臉皮。 這一切也正如她所料,聽到屋外嘈雜的腳步聲,謝明意垂下了眼眸,來了。 “老夫人,謝太傅和太傅夫人往這邊趕來了?!币粋€老婆子慌慌張張地跑進來,看到房中夫人搖搖欲墜的背影,臉色都白了。 這一幕如果被謝太傅和太傅夫人撞見,兩家可是要結仇了。 “謝太傅?!”李氏猛地一下站起身,往左右看了一眼,怒喝,“蠢奴,還不快將夫人扶起來?!?/br> 說完她警告地盯著謝明意,眼中之意十分明顯,可謝明意怎會如她所料將此事含糊過去。在婆子上前扶她的時候,她的手指劃過碎瓷片,頓時鮮血直冒,涂抹在裙擺上倒像是腿上被扎出了血。 配著那一地的碎瓷片,當謝太傅和云夫人不顧下人阻擾入內看到這一幕,謝太傅的臉色冰寒刺骨,云夫人則是大慟,連忙命自己的婢女將小姐接過來。 “快,扶著小姐回府?!痹品蛉撕莺莸氐闪四莾蓚€婆子一眼,婆子臉上閃過驚慌,訥訥地松開了手。 謝明意被人扶著,身體故意晃了晃,淚水慢慢地滑落,平靜地道,“爹,娘,老夫人要納李家的貴妾,還要將世子之位傳給妾室的兒子。女兒不愿,她便要休了我?!?/br> 李老夫人眼皮猛跳,臉色漲紅,忍不住呵斥,“謝氏你胡忒什么?!” 謝明意呵呵笑出聲,沉靜的眸子盯著老夫人,一字一句地道,“明意敢發誓若有一句假話天打雷劈,老夫人你敢嗎?” 老夫人呼吸一頓,神情有些不自然。 謝太傅見此怒極反笑,一向清雋的面容帶著一股狠意,“鎮北侯府當真是欺人太甚,好,是當我謝家無人嗎?” “李老夫人,老夫的女兒不必你休棄,既然你們這么欺辱我女,這樁婚姻就不必延續下去了。意兒同鎮北侯和離,改日老夫親自與鎮北侯商議此事,夫人我們走?!?/br> 謝太傅目光冷肅地朝著李老夫人,臉色十分難看。 “謝太傅,謝氏離了鎮北侯府還能找到什么姻緣,你可要想清楚。她三年都無所出,侯府納妾又有何不對?!崩戏蛉撕喼笔且е勒f出的這句話,這事如果被老侯爺知曉,她的臉面往哪里擱。大楚民風雖開放,但女子再嫁依舊要遭受別樣的目光。 “意兒就算不嫁,也不會受你這惡婦磋磨?!痹品蛉藲獾哪樕l白,眼前竟有些暈眩,謝太傅見狀連忙扶著她。 “我謝家女兒就不勞鎮北侯府cao心了,走!”謝太傅動作迅速,走時直接將謝明意帶走了。鎮北侯府的人來不及去通知侯爺又不敢阻攔謝太傅,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太傅府的馬車駛離。 “立刻去通知侯爺!”鎮北侯府的管家說是焦頭爛額都不為過,他看到了夫人衣裙上的血跡以及謝太傅冰冷至極的臉色,明白此事怕是不好收場了。 可偏偏侯爺不在府中。唉,若是侯爺在,老夫人也不敢這么明目張膽地責罰夫人。 管家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想起上房幾個喜歡搬弄是非的婆子,眼中閃過一絲厲色。等到侯爺回府,這些人休想好過。 馬車上,云夫人急的不得了,看到女兒身上的血跡紅了眼睛,謝太傅在一旁安慰她有些無措。原本此事是瞞著云夫人的,怕她受了刺激。劉嬤嬤去太傅府的時候偏偏被她撞見了,謝太傅好說歹說,云夫人還是不放心地跟來了。 謝明意依偎在馬車壁上,感受到有些麻木的雙腿慢慢熱了起來,她這才松了一口氣。即便是綁了厚厚的墊子,跪在碎瓷片上的滋味也不好受。 “娘,你不要擔心,我只是跪的久了些,腿上的血都是我偷偷抹上去的?!彼龑⑵屏丝谧拥氖种附o云夫人看,又解了腿上的墊子。 云夫人這才止住了淚水,可神情依舊傷感,“不用安慰娘,意兒你是鎮北侯夫人,可老夫人毫不顧忌罰你,府中的下人也敢對你不敬。這三年,你定是受了很多委屈,而娘卻未看出來?!?/br> 謝太傅在一旁看著也嘆了一口氣,對鎮北侯府的厭惡劇增,“明日爹便派人將你的嫁妝拉回來?!?/br> 謝明意不知怎么地想起了原身郁郁的生活,低著頭一言不發,他們的女兒已經去了啊。 馬車駛入太傅府,謝明意的腿已經恢復了知覺。她回了原身出閣前的院子,感覺有些乏力,不再想之后的事,躺在床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太傅府很安靜,下人們瞥見老爺和夫人的臉色都不敢吭聲,只辛老夫人院中起了一些波動。辛老夫人是謝太傅的寡母,謝太傅父親去世后,她孤身一人咬著牙將謝太傅拉扯大??上攵?,她的性情堅韌,脾氣也比較暴烈,與柔弱的云夫人截然不同。 當年她不愿云夫人進門,就是因為不喜她的性子。不過云夫人的父親資助謝太傅讀書,她內心感激捏著鼻子也就認了,想著孫子由她教養便好。 然而,等了數年,云夫人都未誕下一子,好不容易有了身孕最后還是個丫頭。謝太傅是她和亡夫的獨子,她心中焦急便有意為兒子納妾。結果兒子像是中了云氏的邪死活不肯,這些年她心灰意冷,對謝太傅和云夫人都淡淡的。 如今從丫鬟的口中得知兒子和云氏親自去接出嫁的孫女歸家,辛老夫人眉頭擰起,知道其中定有事瞞著她。她冷下了臉,命身邊的婆子去喚大丫頭過來,可別是和她娘一樣,生不下子嗣,遭了侯府的厭棄。 在楚京,鎮北侯府的一舉一動都為人所關注著。鎮北侯府的門前謝太傅冷著臉匆匆而去,周圍的人家聽到了動靜,紛紛派人查探。 鎮北侯府同太傅府都居在東城,整條街上住的都是高門大戶。太傅府的下人未刻意隱瞞,一時間,鎮北侯府老夫人苛責鎮北侯夫人,謝太傅心疼女兒揚言和離的事就傳了出去。 再一問其中緣由,老夫人居然用休棄威脅鎮北侯侯夫人將自己娘家的女子抬為貴妾,眾人暗中咋舌。老夫人實在蠻橫,若是真的成了侯府哪還有鎮北侯夫人的地兒。 楚京中的世家夫人們哪會做這么不要臉皮的事,怪不得謝太傅勃然大怒,將鎮北侯夫人接回了太傅府。 據親眼所見的人言說,鎮北侯夫人被罰跪了數個時辰,站都站不穩了,膝蓋跪在碎瓷片上,衣裙上血跡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