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等賽事結束,哈巴也約云邊:“云邊,和我們一起吃晚飯嗎?我請客!” 先來后到,云邊拒絕了。 就算仇立群沒有約她,她也會拒絕,因為不想和邊贏一起吃飯。 冷戰呢,吃什么飯。 運動員們長期一起訓練一起生活,關系比一般的朋友都來得親密,感情也純粹,氛圍特別融洽,云邊度過一個愉快的晚上。 吃飽喝足,大家約著去ktv進行第二場,云邊惦記自己的門禁時間,起身告辭。 仇立群送她回家,聽到云邊報地址“明湖左岸”,有點吃驚:“原來你這么有錢???” 云邊對仇立群已經沒什么戒備之心,坦誠相告:“繼父家?!?/br> 單親家庭啊,仇立群眼神變得同情。 云邊為自己正名:“我后爸很疼我的?!?/br> 全家都很疼她。 除了便宜哥哥。 好巧不巧,下車的時候,邊贏也剛好回家。 見鬼了,怎么到哪里都能碰著他。云邊腹誹,跟仇立群告別后,她佯裝沒看見邊贏,兀自往邊家的方向走。 兩人一前一后,隔了十幾米的距離互不干擾。 云邊到家躲不掉一頓燕窩,喝完燕窩才被允許上樓。 衛生間的門關著,云邊敲兩下,靜候片刻。 里面沒有應答,開門,門也沒鎖。 但里面有人。 邊贏靠在洗手臺前玩手機,看她進來,抬眸看她。 搞什么,在里面不理人,還不鎖門。云邊下意識就要退出去。 邊贏卻朝她揚了下下巴。 云邊看懂他的肢體語言了,他叫她進來。 合著這人在這守株待兔等她呢。 這種奇奇怪怪的廁所交流模式到底怎么養成的。 她猶豫片刻,很想傲氣地掉頭走掉,但終究抵不過好奇心,默默進去,落鎖。 邊贏打量她片刻,然后給她展示自己的手機屏幕。 頁面是她的微信聊天框,兩人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上回他那句“你怎么就要搞區別待遇”。 “邊贏哥哥,你不要老是一會理我一會不理我,我不喜歡這樣?!边呞A用平鋪直敘的口吻,把她的話一字不差復述一遍。 云邊默,他沒事背她話干什么。 她發的時候沒覺得,這會聽當事人念出來,才驚覺自己這幾句話嗲得過分。 這讓她有種腳趾蜷縮的羞恥感。 邊贏打量她片刻:“看樣子,你喜歡我老是不理你?” 作者有話要說: 云邊:??? 利群是一種煙。 本來以為跟“中華”一樣有名,跟基友聊天才知道不是,可能它只在我家這里出名?反正是一種煙。 這是仇立群的微信的由來。 第30章 這明顯是故意唱反調了。 云邊隱約能猜到邊贏存了點逗她的意思, 但她既然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嗲了,哪里還舔得下臉繼續用那種語氣跟他說話,就連跟他共處一室都坐立難安, 所以她梗著脖子來了句“隨便你”。 說完也不等邊贏回話,溜之大吉,整個過程行云流水, 跟個貓似的靈活敏捷。 邊贏聽到外頭她把房門用力一闔的聲響,輕嗤一聲。 明明是她先不理他的。 有些事一旦開了頭, 就沒了回頭路,就像生氣的時候沒忍住笑了一下,哪怕這一笑并非本意、心中的怒氣依然滔天, 但后面憤怒就會顯得不倫不類。 邊贏對云邊亦然。 從他強忍著恐懼和惡心把她從竹葉青的毒牙之下救出來開始,注定他沒法再毫無心理負擔地冷落她,更別說是惡語相向。 * 云邊沒能從邊贏那邊得到任何解釋或保證, 但接下來幾天, 她依稀能感覺到邊贏對她的態度有所好轉——熱情當然是不可能的,反正他就那副德行,從來愛理不理,估計是笑神經欠缺,但不管怎么說, 他沒再用那種實打實的冷漠對付她。 云邊對他的態度也從不自覺的靠近退回到最開始的禮儀距離,見面了叫他聲“邊贏哥哥”, 多余的?沒有。 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平靜而單調。 在臨城的冬天到來之前, 云邊經歷了一次排名班級第二年級排名第十一的月考、一次重回班級第一年級排名第三刷新個人紀錄的期中考, 也被選為學生代表在升旗儀式發言。 在學校的表現可圈可點。 不過,她始終沒學會游泳。那天的溺水不但讓她有了嚴重的心理陰影,連之前學會的那點皮毛技術也丟了個一干二凈。 正式的公文下來, 與傳聞一樣,從云邊這一屆開始,除極少數先天性疾病的學生,都得通過游泳考試才能拿到畢業證。云笑白一直催云邊去學游泳,云邊的借口幾乎讓自己渾身痛了個遍,天一冷下來,干脆直接耍賴:“mama我怕冷,我想等明年夏天了再學?!?/br> 云笑白讓她氣得要死,但畢竟腿長在她自己身上;再加上云笑白的琴行正式開張,結結實實忙了一陣,沒那么多時間管教她,想著反正還有兩年時間,也就由著她去了。 臨城是沿海城市,冬天比起錦城要暖和些許,但也只是些許,可以忽略不計的那種,反正江南城市么,那點陰冷濕寒的德行半斤八倆,誰也別笑話誰。 那是個稀松平常的日子,陰天,西北風剌著刺似的往人臉上卷。 云邊裹緊了校服外套。 中學生是一種很神奇的物種,大夏天四十度高溫的時候,他們一個個套著校服外套,誰脫誰異類,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校服有什么高科技降溫功能,但一等到冬天,校服又搖身一變成了保溫箱,薄薄一層合纖織物里頭加上件毛衣,就是他們御寒的全部裝備。 說他們火氣旺?大可不必,一個個縮得跟孫子似的。 云邊也沒得例外,在大風里哆哆嗦嗦,只盼著今天家里司機把車停得近點,每當放學時間學校門口車山車海,方圓五百米水泄不通,她往往得走好一段路才能坐上車。 她在校門口停下來,四處張望一圈,果不其然沒能看到邊家的司機,不由得哀怨嘆一口氣。 “云邊?”有道遲疑的聲音在斜對面響起。 云邊循聲望去。 是個陌生的中年男人,她頭一次見。 但只消一眼,她就猜出了他的身份,因為他的五官有種熟悉感。 這種熟悉感來源于她自己的臉。 從小到大,她埋怨過他成千上百次,但她更渴望過他億億萬萬次,她對他有著本能的好奇和期待,盡管母親不允許她問,她還是一次次觸犯逆鱗,用盡辦法打聽他的消息,在腦海中想象他的模樣,期待著哪一天他會突然出現,抱著她把她舉過頭頂,帶她去兒童樂園騎小馬,寵她哄她。 他一定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他一定是愛她和mama的。云邊用盡想象力,給他編排各種各樣的劇情。 在小云邊的世界觀里,爸爸是神秘而偉大的,這種崇拜只需要血緣一條理由就足矣,是每個孩子對父親毫無保留的愛。 隨著長大,云邊漸漸停止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認清自己的父親是個不負責任的渣男,不值得她惦記什么,如果見面,她想質問他為什么多年來對她不聞不問,想發泄自己這些年因為沒有爸爸而遭受的非議和嘲笑,想為mama一個人賺錢養家鳴不平。 她從來沒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和他碰面。 “真的是你?”男人局促地笑了笑,笑容里有明顯的討好,“我只是來碰個運氣,想著你mama應該會把你送到臨城最好的學校來。本來還愁沒有照片不好找人,沒想到你長得這么像我……” 云邊抬手拽住肩上書包帶,凝下心神:“你有什么事?” “我叫寧溫書?!蹦腥说淖晕医榻B很直白,“云邊,我是你爸爸?!?/br> 最后那百分之一的不確定也被證實,云邊露出個禮貌微笑來:“我沒有爸爸?!?/br> “這些年來是我對不起你,但我有苦衷,是你mama不讓我看你……” “有事說事?!痹七叢幌肼?,十六年了,只要寧溫書有心想見她,怎么可能見不到,母親又不是二十四小時把她拴在褲腰帶上。 他有一千種一萬次機會來見她。 可他一次都沒有。 她苦苦等待的那些年里,但凡他出現一次,她都會毫不猶豫原諒他。 寧溫書沉默片刻,充滿懇求的眼睛里染上悲戚的色彩:“云邊,看在父女一場的份上,爸爸求你幫個忙,爸爸是在是走投無路了?!?/br> 邊贏從校門口出來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云邊被一個中年男人苦苦糾纏。 他以為她又惹到什么麻煩了,走近點才發現對方處于劣勢,言辭懇切,而她高高在上,冷眼旁觀。 邊贏聽到男人說:“你要怎么才肯原諒我,你要錢嗎,我可以給你跪下?!?/br> 而后是她三分涼薄三分漫不經心的無理要求:“好啊,那你再磕幾個響頭,我就考慮下?!?/br> 男人一時愣住了,本想把話說絕了引發她的同情心,哪里想到她非但沒有,還要趁火打劫。 大庭廣眾,他當然不可能跪。要臉。 乍一看這個情形,像是男人不知道怎么惹到她,而她不肯善罷甘休。 正常cao作。 別人不知道,邊贏是清清楚楚,這丫頭是個得理不饒人的性子,一旦被冒犯就一定要加倍奉還,寬宏大量是什么,她沒有。 一扭頭看到他,那股囂張氣焰就跟被潑了盆涼水似的熄滅了。 當著邊贏的面,云邊的語氣不再那般尖銳,她盯著地面數秒,而后抬起頭,疲憊地對寧溫書說道:“你走,別再找我了?!?/br> 而后她繞過寧溫書要走。 寧溫書還要糾纏。 云邊揚聲沖保安亭喊:“保安叔叔,過來一下好嗎,我不認識他?!?/br> 保安聞聲跑來,寧溫書知道自己難逃一通盤問,他扭頭,把邊贏當最后的救命稻草:“你認識云邊嗎,你是她同學朋友?能不能幫幫我,我是云邊的爸爸……”